10.歐老板
周紅中在旅館等到上午十點半才看到趙正一搖一擺地出現(xiàn)在自己的視線中。他手里還提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子，也看不清里面裝的是什么。
趙正上了樓進了房間，周紅中的朋友已經(jīng)出門了，說是去聯(lián)系那個煙廠代表。雖然昨天晚飯前已經(jīng)打了他的電話，但人家覺得還是親自去跑一趟比較正式。
趙正挺感激的，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道周紅中的這個朋友叫什么名字，就知道姓李。
“李建國，和我一個村的！”周紅中滿面紅光，問到，“你袋子里裝的什么?。俊?p> “一些小玩意?！壁w正賣了個關(guān)子，然后轉(zhuǎn)移了話題，道，“中午去哪里吃飯？李哥有安排嗎？”
周紅中點頭，說：“就在他經(jīng)常吃飯的地方，鎮(zhèn)上最大的一個酒店，叫四季發(fā)財?shù)摹！?p> 趙正昨天逛街的時候瞄到過這個酒店，從外面看裝修地挺不錯，聽說在這里面吃飯的都是外商和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花費應(yīng)該不菲。等和周紅中到了那，李建國和一男一女也早就到了。他們在四季發(fā)財?shù)亩嵌藗€包廂。這是個裝修比較豪華的酒店，就算在莞市也不差哪去。趙正瞄了一眼菜單，最便宜的一個菜也要二十五塊。
趙正回頭瞥了一眼周紅中，一個釀豆腐25？這就是李建國經(jīng)常吃飯的地方？他家有礦吧？
周紅中嘿嘿嘿地笑，有些尷尬。
“小趙，這是歐老板，他是百順在莞市的代表?！崩罱▏斄宿缈停苡兄虚g人的覺悟，他把趙正拉到那一男一女的面前：“歐老板，這是我們贛省一起來的小兄弟，姓趙，趙正?！?p> 大熱天的，歐老板穿著一套休閑西裝，脖子上還一絲不茍地栓著一條花領(lǐng)帶，看上去年紀不大，四十來歲的樣子，卻大腹便便有模有樣。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幾率頭發(fā)，滿面堆笑，一開口那一嘴廣普說的趙正目瞪口呆。
“趙贈？可悉丫身贈嘿個贈？”
“是是是?！壁w正使勁地點頭，就是這個贈。
歐老板身邊的女的普通話倒是標準一些，“歐老板聽說有大買賣，可是推掉了河莞市政府秘書長的約會呢?！?p> 趙正循聲看了過去，這女人長得挺妖艷，就是氣質(zhì)上差了些，總給人一種營養(yǎng)不良的感覺。這女的也盯著趙正看，眼神里有一些質(zhì)疑。趙正上身穿著的確良襯衣，下身穿著一條深色的卡其布長褲，怎么看也怎么不像個能讓人感興趣的人物。
“誒！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啦！食飯先！”
歐老板到底是個老江湖，生意談不談先不說，把服務(wù)員叫進來喊了兩瓶五糧液，他把菜單推到趙正的面前，呶了呶嘴，“啊正啦，初來駕到吧？這頓飯我請，你點菜啦！”
“這不好吧？”趙正推辭道：“是我有求歐老板，怎么說這頓飯也該是我來請才是?！?p> “年輕人出門在外，生活不易，就不要推脫啦?！睔W老板看上去很爽快的樣子，叼著牙簽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恭敬不如從命嘛！”
趙正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他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菜單上。
“服務(wù)員！”沒一會兒，趙正招了招手，在門邊站著等消息的服務(wù)員走到了趙正的身邊，“先生……”
趙正合上菜單，道：“脆皮燒鵝、鹵鵝肝、香滑魚球、上湯焗龍蝦，再來一個豉汁鮑魚……對了美女，你們這鮑魚是幾頭鮑？”
“七頭鮑?！狈?wù)員第一次被客人叫美女，臉上有些紅，表情有些愣?？蹿w正沉思著，她還熱情地補充了一句：“先生，如果您不滿意的話，我們也提供更大個頭的鮑魚……酒店這兩天有活動，點四頭鮑送豪華間?！?p> 趙正眼角的余光瞟見歐老板在默默地抹汗，心說不至于。
“不用了，靠活動來推銷，這鮑魚應(yīng)該也不怎么樣?！?p> “說的對。老弟！”歐老板像是松了一口氣，豎了豎大拇指，“你點的這些菜，在我們廣省，可都是經(jīng)典菜式啊！不是走南闖北的人，不可能這么準的。”
坐在歐老板身邊的女人也一個勁干笑：“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瞎點的?！壁w正呵呵地笑，把菜單交到服務(wù)員手里，說：“最后再來個老火燉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趙正喝了二兩白酒，感覺剛剛好，有些眩暈，但意識清醒。他知道，歐老板有意不談生意，是為了晾著他。
做生意的大概都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你越是熱心，越容易被人找到破綻。和人做生意，尤其是初次見面，首當其沖的就是穩(wěn)重，不能輕易讓人看穿。就算你手里拿了三個A，也得防著對方手里的235。底牌一旦被人看穿，談判就會處于下風，看似單價只有一毛兩毛的差距，到最后會讓你損失成千上萬。
趙正提著一個鐵皮桶子，站在一座金礦前，他或許能從里面掏出一桶黃金來，或者他還可以找一根扁擔，挑一擔黃金回去。
眼看著桌面上殘羹剩飯，周紅中和李建國兩個都開始打飽嗝了，坐在對面的趙正卻對煙草只字不提。
趙正這邊沉得住氣，歐老板那卻不淡定了。
趙正敬了他一杯酒，歐老板沒喝，用食指關(guān)節(jié)“咄咄咄”地扣了幾下桌子，道：“后生可畏，我卻扛不住了。這酒是好酒，就是我酒量不好?！?p> 趙正拍馬屁：“哪里！歐老板喝了快一斤了，面色不改，著實海量。不像我，眼前已經(jīng)是七倒八歪，暈頭轉(zhuǎn)向了?！?p>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李建國在一旁敲邊鼓，“那是，那是！”
周紅中一直都很緊張，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趙正喝醉什么樣子他也見識過，嘴巴叨叨叨地沒完沒了。他很怕趙正這個老毛病會犯，一個勁地在桌子底下扯他的褲子，趙正一回頭，就看見他在給自己使眼色。
那意思是說，還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