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咻”
“噔”
六十步的距離,箭矢幾乎是瞬息而至,穩(wěn)穩(wěn)釘在靶子的黃心上,箭簇完全穿透,露出的部分隱隱發(fā)白。
少年左手舉弓,右臂彎曲,右手剛剛放矢,懸在半空。
劍眉星目,眼神平靜如止水,一頭烏黑長發(fā)隨意垂下,凌亂間又不是利落瀟灑。常年的訓(xùn)練,讓他的體格比五年前好看了很多,身高將近五尺半,比一些大人都要高上一些,渾身肌肉不算壯碩發(fā)達,但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線條,一眼看過去就像一只矯健的獵豹。
五年的時間,讓葉離變化了很多。
六十步的靶子,對于筑基八層的葉離來說,已經(jīng)是小菜一碟,射中黃心易如反掌。
一旁的考官,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七十步!”
葉離左臂稍稍垂下,往右跨一步。右手捻起一支箭羽完好的箭,搭上青銅魂弓,背部發(fā)力穩(wěn)穩(wěn)拉開,準(zhǔn)頭瞄上七十步外的黃心。
“放!”
“咻”
“噔”
這次葉離瞄得很穩(wěn),箭矢同樣命中了黃心,但是是在黃心和紅心的交界處。
葉離自己心里明白,他現(xiàn)在的平射極限射程大概也就是在七十五步上下,再遠幾步就已經(jīng)是鞭長莫及了。
考官看了一眼靶子,手里握著毛筆在小冊子上畫了幾筆,問道:“還要繼續(xù)嗎?”
葉離搖了搖頭,答道:“不了,就這樣吧?!?p> 八十步,他現(xiàn)在肯定是亂射一氣,拿不到好的成績,還會在考官心里減分。
考官又在冊子上畫了幾筆,低聲說了一句:“公子年紀(jì)輕輕,射術(shù)如此了得,實不多見。只要你文化科目答得尚可,秀才就是板上釘釘了。”
葉離收弓,拱手道謝。
射術(shù)是武試?yán)锩娴囊粋€小項,作為武道水平的一個參考,本身沒有太大的分?jǐn)?shù)占比,但是武道水平在科舉里面占分不小。
“公子可以離場了?!?p> 考官環(huán)顧四周一圈,諾大一個靶場只剩葉離和考官兩人而已。
參加童生試的人很多,考射術(shù)的人也不少,但是他們絕大多數(shù)人在四五十步就折戟了,所以現(xiàn)在只剩他們兩個。
葉離走出靶場,來到考場的大院中,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都是考完了童生試的考生,有的是跟葉離差不多年紀(jì)的同齡人,有的是三四十歲的中年,甚至還有幾個白發(fā)蒼蒼的耄耋老人。
今天是考試的最后一天,考完武試之后半個時辰之內(nèi)就會放榜,所以眾人都在這里等待。
“唉,今年的圣文實在是太難了,詰屈聱牙,根本看不懂?。 ?p> “罷了罷了,大不了明年再來?!?p> ……
一幫考生在一邊交頭接耳,葉離靠在墻壁上,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地板。
他這次向蒲管事請假,到了黑水郡郡城黑風(fēng)城參加童生試,勢在必得,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來的。畢竟他條件有限,身上沒有幾塊銅板,還是蒲管事接濟了一點盤纏,才到得了黑風(fēng)城。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一個考官拿著名冊,走到院子里,大聲念道:“我念到名字的人,即通過了童生試,憑名牌到我身后的屋子里領(lǐng)取秀才的名牌?!?p> “葉離!”
第一個念到的名字,就是葉離。葉離也有點意外,從人群的最后排,穿過人群,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了考官身后的屋子里。
“這就是這次考試的榜首啊?!?p> “穿的破破爛爛,有辱斯文。”
“切,你穿的光鮮亮麗,也沒見你摘得桂冠?!?p> ……
名單都是按照成績高低念的,葉離聽到自己的名字位列榜首,也有些驚訝。他有絕對的信心自己能夠通過考試,但也沒想到是第一名。
無所謂了,又不是鄉(xiāng)試會試,自己也不從文從政,是不是榜首其實沒有太大所謂。
順利地取走秀才名牌,葉離從考場出來,往城南的馬廄走,那里有去樊城的馬車,他身上的錢也就只剩這趟路費了。
“瞧一瞧看一看嘞,武技功法全都有…”
“諾亞帝國貴族專供…”
“多契蜜酒,十銀一瓶!”
黑風(fēng)城,作為黑水郡的郡城,繁華喧囂,遠不是樊城可比。各類商攤鋪滿了街道兩側(cè),叫賣吆喝聲不絕于耳,兩旁的閣樓更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葉離好奇地看了幾眼旁邊的商攤,蒲管事說這些商攤十有八九都是騙錢的,千萬不要上當(dāng),但這并不妨礙葉離的好奇心,畢竟他是第一次進城,哪里看過這么繁鬧的夜市。
眼尖的商家敏感地感受到了葉離的好奇,熱情地招呼上去。
“這位公子,看你儀表堂堂,玉樹臨風(fēng),……”
商家的套辭說了一半,才注意到葉離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裳。
葉離離開仇府后,換上了秦楓的舊衣裳,總不能穿著仇府家丁的衣裳去考試,讓人誤以為仇府高傲的很,家丁都能隨意考上秀才吧。
秦楓的舊衣裳本來就比較舊了,葉離穿了幾天,一路風(fēng)塵,確實是看起來破破爛爛,沒有什么富貴樣。
商家頓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把套話接下去,畢竟葉離長相還是不賴的。
“一表人才,都說英雄出少年,說的就是您這種人??!”
葉離被他說的有些臉紅。
“但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正巧,小人這里有好多銀飾,公子贈與心儀美人,定能斬獲芳心,豈不美哉?”
被商家這么一說,葉離想起來了一個人。
仇妖兒,不知道她這兩年在上京過的如何。在兩人相處的三年時光里,陪讀陪練陪聊,葉離和仇妖兒倒算是結(jié)上了深刻的情感。兩年前,仇妖兒就去了上京武院進修,葉離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隙ǔ雎涞母油ねび窳?,一身修為又精進不少了吧。
葉離心中嘆氣一聲。他從小到大都沒有什么同齡朋友,仇妖兒算一個,對他來說像是親姐姐一樣。
葉離收回心思,看了一眼桌上的銀飾,一根白銀雕花發(fā)髻很快吸引住了他。
發(fā)髻做成了臘梅的模樣,梅花的部分鑲上了幾顆晶瑩剔透的紅寶石,主干部分的紋理跟梅花枝干十分相似,做工看起來極為上乘。
葉離指向這根發(fā)髻,問道:“這個多少錢?”
“公子真是眼光毒辣,一眼就挑中了鎮(zhèn)店之寶?!?p> “這支發(fā)髻名為寒梅髻,望島鐵崖純度極高的銀料,運用南夏上乘飾品工藝,三十年老工匠精心打造而成,梅花更是由五顆歐羅爾忒聯(lián)邦出產(chǎn)的燈火紅石雕刻而成,彰顯奢華獨到之感……”
葉離聽的口干舌燥,連一支地攤上的發(fā)髻都要牽扯進三個國家嗎?
“這么一支寒梅髻,看在公子的份上,就只賣公子十銀幣了!”
說罷,商家又露出了一臉肉痛的表情,跟其他幾家講價的商戶如出一轍。
十銀幣,葉離雖然不了解外面的物價,但是了解十銀幣確實是讓他肉痛的價格,他現(xiàn)在身上總共只有五銀幣,剛好夠坐馬車的錢。
“老板,能便宜一點嗎?”
“嗯……為了公子的幸福,我豁出去了,八銀幣!最低價格了,再低就虧本了!”
商家擺出了更加肉痛的表情,仿佛變賣了老婆孩子一般痛苦。
八銀幣,葉離依舊買不起。但是聽蒲管事說,仇妖兒近日就要從上京回來,我理應(yīng)準(zhǔn)備一點禮物。
葉離咬了咬牙,掏出他剛才拿到的秀才名牌,和兜里最后剩下的五銀幣,拍在桌上。
“老板,我現(xiàn)在身上沒有帶這么多錢,還差三塊銀幣,我拿秀才名牌來抵押行嗎?”
老板一愣,看了一眼桌上的名牌,呵,還真是個窮秀才。真是個狠人,為了區(qū)區(qū)三銀幣,愿意拿秀才名牌來抵押。
秀才名牌對于老板來說其實一點用都沒有。每一個通過科舉考試的人都是官府記錄在冊的,冒用名牌乃是重罪,老板可不敢犯。
但是八銀幣賣這根發(fā)髻,老板是一萬個愿意啊。這根發(fā)髻,確實是望島鐵崖的銀料,歐羅爾忒的燈火紅石,南夏老工匠的手藝,但是成本價加上手工費,撐死三銀幣。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傻子,這點常識都沒有,不知道怎么考上的秀才。
這年代,真正貴的東西,是各類兵器裝備,武技魂技功法。這類裝飾品,反而是便宜極了。三銀幣可以做一根漂亮的發(fā)髻,卻買不到一本黃階下品的武技。
老板一臉肉痛,但還是嘆了一口氣,道:“算了,看在公子秀才的份上,這三銀幣,欠著也就欠著了!這名牌,我暫且先保管著了?!?p> 說完,老板伸出右手,摸向桌上的那枚木質(zhì)的秀才名牌。
“噔!”
這時,異變徒生。
一把精巧的匕首,狠狠釘在了老板右手和名牌的中間,嚇的老板趕緊把右手縮了回去。
“且慢?!?p> 一道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的女聲,從葉離的身側(cè)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