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宮,劉焉花費近五年時間,動用益州幾乎所有良匠建造的一座宮殿,其規(guī)模相當于小型長樂宮,儼如益州小朝廷一般。
殿內金鑾柱、金鑾壁上鍍滿了黃金、白銀、黃銅、丹漆,看得官吏們無不暗暗咋舌。川地本就盛產礦藏,因此劉焉毫不吝嗇將其裝飾于殿內,以昭示其地位。
然而此刻的劉焉沒了往日那般得意,而是獨自負手于大殿內來回踱步,眉頭時而皺緊,時而舒展。
“傳我令,命城內所有俸祿兩百石之上的官員前來議事?!眲⒀上铝畹?。
“喏?!庇H兵傳令去了。
不多時,益州城內地位屈指可數(shù)的數(shù)名官員紛紛前來,他們深知劉焉于午時召喚議事,必是有急事了。
董扶字茂安,廣漢綿竹人,今年七十余歲,是跟隨劉焉入主巴蜀地帶最早的元老級人物。
他做事老成富有經驗,曾擔任過朝廷議郎。他的地位在益州極為貴重,現(xiàn)任州中長史。只是老爺子極為低調,很少發(fā)表評論,不過劉焉對他極為信任,還是請他前來議事。
周群字仲直,巴西閬中人,今年六十余歲,和董扶一般皆是精通讖緯學,屬于古董級別的人物,現(xiàn)任州中治中。
董和字幼宰,南郡枝江人,數(shù)年前父親率領家族西遷,來到這巴蜀大地,董和為官勤懇務實,政效頗為顯著,因此被劉焉提拔為成都縣令。
校尉孫肇,兩年前奉命配合馬騰韓遂,北上偷襲李傕郭汜,結果兵敗而回,而劉焉并沒有剝奪他的官職,仍是給予重用,孫肇亦是劉焉麾下一名忠誠的武將。
至于吳懿,他的妹妹因為嫁給了劉焉三子劉瑁,再加上吳懿為人低調謹慎,有勇有謀,便得到了劉焉重用,擔任州中軍師中郎將一職。
來敏字敬達,今年三十歲,是義陽新野人,司空來艷之子,數(shù)年前隨姐夫黃琬來到巴蜀,本人甚有才學,尤其精通訓詁學,因此官居治學從事,得到劉焉信任。
劉焉對這六人極為信任,算是他一手提拔出來的西川英杰,富有經驗,做事老成,因此劉焉決定同他們商議州中大事。
“不知主公所憂何事?是因為中郎將趙韙嗎?”來敏一言擊中劉焉心中要害,聽得劉焉心中一顫。
“沒錯?!眲⒀煽嘈Φ溃骸拔宜鶓n慮的正是趙韙其人,或許你們還不知道,趙韙已先后三次派人暗害闡兒?!?p> 眾人聽得心里一驚,身為知情人的吳懿更是深信不疑道:“主公,趙韙部將李異、張繆已在牢中招供,的確是趙韙指使他們暗害少公子,另外,暗放毒蛇之事也是一名趙韙麾下一位名叫‘趙虎’的青年,奉趙韙之命所為?!?p> 劉焉聞言手掌攥成拳頭,咯咯直響:“老夫定要將這趙韙五馬分尸,株連九族!”
半晌他說道:“諸位說說吧,有什么辦法可除此內賊?”
董和思慮片刻道:“可暗請趙韙前來赴宴,或是入內成城府衙聽令,埋伏刀斧手直接殺之。”
劉焉皺眉道:“闡兒已曾出此計策,我只是擔心趙韙不會輕易前來,若他不來,又當如何?”
校尉孫肇說道:“主公,我們有兩萬川兵,他們也有兩萬,鹿死誰手還不一定,何況我們守住內城,讓他們來攻,傷亡必定會少于趙韙?!?p> 周群聞言回絕道:“孫校尉此言不妥。下官乃是巴西閬中人氏,對東州兵的戰(zhàn)力頗為了解,如論單兵作戰(zhàn),三個川兵恐怕都不是一個東州兵的對手。主公,下官數(shù)日前夜觀天象,見熒惑星劃過西南天穹,直逼主星,看來這次兵戈是不可避免的了,可從天象上看,我們必定會獲勝,請主公寬心?!?p> 劉焉對周群之言頗為信任,聞言放心不少,說道:“既然諸位亦無良策,我們唯有負隅一戰(zhàn)了。不過最讓老夫擔憂的是,這些地主豪族會提供多少戰(zhàn)略物資?”
益州家族地主林立,局勢十分復雜,有本土派、有東州派、有北地派、還有南疆派,倘若得不到他們的支持,劉焉的統(tǒng)治變得不到穩(wěn)固。
數(shù)年前下定決心的劉焉,突然除掉州中數(shù)名豪強,沒想到竟引來大族的強烈反擊,甚至他最信任的大將賈龍亦是反叛自己。
這些家族是劉焉的眼中釘、肉中刺,卻又無法根除,只能維持現(xiàn)狀,任其蔓延。
“其余家族皆好商量,只是本土家族太過強硬,實在不行只能以武力威脅了。”吳懿建議道。
劉焉想想便覺得窩囊,堂堂一州之主,益州大事竟不是自己說了算,還要看那些豪族地主的眼色。
校尉孫肇冷哼道:“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不,由得他們不放血,主公,末將愿意為您代勞?!?p> 劉焉擺了擺手,沉吟道:“此舉不妥,事到如今只有對他們進行警告了,一旦城破,玉石俱焚,為了家族的發(fā)展,相信他們會有明智的選擇?!?p> “董老,說說你的看法吧?!?p> 劉焉看向沉默不語的老者董扶,面帶尊敬的說道。正是這位老者,為劉焉入主益州貢獻出了巨大力量。
“咳咳。”董扶劇烈地咳嗽了兩聲,方才眾人的言語他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董扶對劉焉的禮遇感激地深施一禮,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趙韙之所以暗害公子,定是二公子說了什么對他不利的話,引起了他的殺機。另外趙韙此人外強中干,不足為慮?!?p> “他手下的東州兵雖野蠻傲狠,卻軍心不一,若不是趙韙許以錢財高官,他們早就一哄而散了。一群亡命徒,難成氣候。主公當下要做的便是穩(wěn)定軍心,爭取得到更多家族的支持?!?p> “只要內城不破,不出數(shù)日東州兵便會因軍心不穩(wěn)而潰散,不再為趙韙賣命,請主公寬心。另外懇請主公給二公子交付些士兵,二公子名望很高,相信百姓會很樂意支持他的。”
劉焉聞言大喜道:“先生此言如撥云見日,令我茅塞頓開爾?!甭犕甓鲋?,劉焉的信心便大增不少,立刻有條不紊的開始下令,動員家族提供錢財物資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