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別南星端坐在沙發(fā)上,盯著茶杯倔強得不肯抬頭,這茶杯要是有浴缸那么大就好了,她就可以一頭扎進去掩飾自己的窘迫。
幾分鐘之前,當(dāng)她說完自己約了林森之后,當(dāng)事人就敲門進了辦公室,把她都看呆了。
“別總說晚上約了你吃飯,是不是?”于江憋著笑拍拍林森的肩膀,看熱鬧不嫌事大。
林森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她,看著她燒紅的耳朵,點點頭笑道:“嗯,昨天就定了?!?p> 別南星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那么多人不說,偏偏拉上林森!
“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于律師今天反映的問題我還需要給執(zhí)行人員安排,就不叨擾了?!?p> 于江道:“不是約了一起吃飯嘛,現(xiàn)在就走了?”
“約的是晚飯,現(xiàn)在還早,我先回公司了?!眲e南星不想抬眼看他們倆,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起身道別。
于江樓下送她,路上絮絮叨叨的說道:“我和林森是一個院子里長大的兄弟,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在一起玩兒了,他打職業(yè)賽的時候跟他組過隊,現(xiàn)在是他公司的法律顧問?!?p> 別南星扯著一絲苦笑喃喃:“是我大意了,太大意了?!?p> 于江看著她逃一般的離開,笑得直不起腰來,不過他自己剛剛說的那番話怎么奇奇怪怪的,像在宣示主權(quán)一樣。
事務(wù)所內(nèi),林森坐在別南星剛剛坐過的位置上,回味著她的神色和緋紅的耳朵,心情大好。
于江推門進來,將桌上的茶一飲而盡,問道:“晚上吃飯帶我一起去?”
“她約的我,你厚臉皮去干什么!”
“果然重色輕友,行了,你回去吧!”
“找你有事?!?p> “有什么事比你現(xiàn)在回去梳洗打扮更重要呢?”于江一直在揶揄偷笑,母胎單身漢終于情竇初開,值得普天同慶。
別南星神色陰霾地握著方向盤,好死不死玲玲又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掙扎著問出了口:“咱們真的要和仕云集團合作了嗎?”
結(jié)果一記刀眼像她飛來,立即就閉上嘴不再出聲。
不過工作確實能讓別南星忘我,回到公司她召集手下的技術(shù)總監(jiān)和項目經(jīng)理一起開會,把江山的工作安排妥當(dāng),又聽了最近比較趕的項目匯報,等忙完這一切,長江兩岸的霓虹已經(jīng)漸漸亮起。
同事陸陸續(xù)續(xù)下班,公司也冷清下來,別南星坐在偌大的辦公室里沉默著,手機被她點亮又熄滅。
昨夜何瑩的表現(xiàn)一直在她腦海里環(huán)繞,不管是不是真的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都不允許父親身邊出現(xiàn)這樣帶有隱藏危險的人。
踱步到窗戶邊,吊蘭葉子在風(fēng)中一顫一顫,她最終還是撥通早就想撥通的電話:“你好,幫我調(diào)查一個人!”
別南星下樓時,安保人員正在逐層檢查,與他們打過招呼之后就準備驅(qū)車回家,包里的手機隱隱震動起來。
她坐進駕駛座,拿出手機一看,是一串陌生號碼。
“喂?”
“別總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林森站在江灘護欄邊上,風(fēng)有些放肆,無情地肆虐著他這個等待多時的人。
聽出是誰的聲音,別南星驚呼一聲:“林總?!”
“不知道別總今天下午說的話,還作不作數(shù),我是不是真的有這個榮幸呢?”
“抱歉,地方你定,我馬上到!”
“好?!睊鞌嚯娫挘瑒e南星一邊懊惱自己當(dāng)時怎么胡言亂語,一邊發(fā)動車子駛出停車場,約莫半分鐘,林森就把地址發(fā)到了她的手機上。
是一家很有情調(diào)的餐廳,別南星進門時腳步不自覺的放輕,周邊只聽到些許說話聲,和輕微餐具碰撞的聲音。
林森在不遠處沖她招手,得體的西裝,精神的短發(fā),看起來像一幅畫一般。
“抱歉,林總?!眲e南星坐下來,望著對面的男人柔聲說道。
林森溫和一笑,不接她這句話,早看出來她的抱歉不是真心的,她只不過是迫于下午說出口的話才赴約。
不過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了。
“來過這里嗎?”
“第一次來,不過這里確實是個好地方,林總會挑。”
“點菜吧?!绷稚巡藛芜f給她,盯著她掖在耳后有些凌亂的頭發(fā)移不開眼。
服務(wù)員將菜單收走后,餐桌上的氣氛有一絲尷尬,準確來說,是別南星覺得有些尷尬,如果沒有中午那件事的話。
“手還疼嗎?”沉默一陣后林森才開口。
“好多了,已經(jīng)在結(jié)痂了?!眲e南星摸了摸手肘,這兩天她倒是很聽話地到醫(yī)院換藥。
遠處傳來整點鐘聲報時,渾厚的聲音讓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動作側(cè)耳傾聽。
林森把目光停在別南星有些煩躁不安的手上,輕聲說道:“這個鐘聲聞名世界,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聽到?!?p> “你不是本地人嗎?”
“是本地人,小時候跟著父母東奔西走,即使回這個城市也只會在江另一邊,從來不會來這里,后來父母穩(wěn)定下來,我又不愿意一直留在這個城市,滿世界亂跑,再到如今,就更少有時間專門來這里聽鐘聲了?!?p> “哦,我從小就是聽著鐘聲長大的?!狈?wù)員已經(jīng)將菜品悉數(shù)擺在他們面前,別南星拿起叉子叉一顆小水果放在嘴里,不以為意。
林森無奈地摸了摸眉毛,他以為自己說了這么多,眼前這個女人至少會提起她曾經(jīng)住過的小巷,結(jié)果只有這么一句不走心的話,還真的把自己包裹的很嚴實。
這餐飯還算愉悅,餐廳的環(huán)境讓別南星放松不少,能讓他高高興興飽餐一頓的地方少之又少,除了蓓蓓和何謙,她也再沒有稱心如意的飯友,如今林森算一個。
這個城市的春天也跟冬天似的,風(fēng)一陣猛過一陣,溫度一降再降,明明下午還風(fēng)和日麗,晚上怎么就下起雨了。
別南星剛走出餐廳就被迎面而來的風(fēng)擊退了兩步,直直落入一個溫暖的懷里,林森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她就彈開拉遠了兩人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