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冤情?
法庭內(nèi)所有的無人機都聚攏到了孔婕的身邊。然而孔婕卻沒有什么反應(yīng),仍是顫顫巍巍地扶著話筒。
“女士,請繼續(xù)?!贝蠓ü偈疽饪祖祭^續(xù)往下說。
“我的名字叫孔婕,是這個小伙子同學(xué)的媽媽。前幾天,我正在家里做飯,突然家里的爐子出了故障,我被嚇暈了之后倒在了地上,后來聽說,是煤氣...”
“證人,請直接說重點?!睓z察官面色不悅,不耐煩地打斷道。
孔婕被他說得喉頭一噎,引發(fā)了一陣劇烈的咳嗽,眼看就要倒到地上去。一旁的法警上前將她扶住,大法官瞪了檢察官一眼,示意他不要刺激證人。
檢察官一怔,遂想到如果自己被“萬眾陪審團”套上個欺負病人的罪名,自己的職業(yè)生涯就會多一個污點,于是選擇了閉嘴。
法警關(guān)切地拿了杯清水遞給孔婕??祖己攘藘煽?,理順了呼吸后,示意法警自己已無大礙,開始繼續(xù)陳述。
“我被煤氣熏得直接昏倒在地。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在醫(yī)倉里了。我是后來才知道,自己的情況嚴(yán)重到了要直接冬眠的地步。不過我醒來的時候,嘖,那滋味可不好受...”
孔婕回想起自己突然在冬眠艙里驚醒時的情形。她依稀記得,當(dāng)時自己全身的肌肉都使不上一丁點力氣,就連自己的肺部,都脫力到了呼吸都難以為繼的地步。
“我醒過來,余光里看到了我的兒子就在我身邊,不過我當(dāng)時只想吸一口氣,根本顧不得身邊有誰沒誰。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感覺全身一股清涼,事后我才知道這是冬眠艙在重啟的緣故?!?p> 她將頭轉(zhuǎn)向了大法官和各個審判員,目光堅定地說道:“你們說,如果這個小伙子要是存心害人,怎么還會讓冬眠艙重啟呢?如果他當(dāng)時是和我兒子在一起,我兒子又怎么可能讓他當(dāng)面殘害我呢?”
各個司法人員聽完了之后若有所思,角落里的審判員飛快地在筆記本電腦上記錄著。
檢察官眼看形勢快要被逆轉(zhuǎn),冒著冷汗接過了話茬:
“女士,如果你我的記憶都沒有偏差,你所說的這種冬眠艙重啟發(fā)生過多次,對嗎?”
“對...嗯,對嗎?我后來好像又暈過去了,不是很清楚?!?p> 檢察官對著桌子重重地一錘,“不清楚,就不能作為證詞!”
這一聲重響穿透了整個法庭??祖急粐樀靡欢哙?,杯子一時沒有拿穩(wěn),水全都灑在了膝蓋上的薄被子上。
看著孔婕狼狽的樣子,李愿心里升起了一股無名火,帶著慍色說道:“我說檢察官同志,你要說話就好好說,一驚一乍的嚇唬誰呢?!?p> 法庭里的無人機來回亂竄,已經(jīng)搞不清該飛向哪里抓拍新聞熱點了。大法官用錘子敲了兩下,厲聲道:“被告人,沒輪到你發(fā)言,不要說話!”
李愿撇撇嘴,不再吭聲。
輪椅上的孔婕精神萎靡,好像隨時又要昏睡過去。辯護律師眼看不好,趕緊提醒她,“孔女士,請您堅持做完證詞。我們都理解您現(xiàn)在身體狀況不佳,但李愿能否無罪,您的證詞是至關(guān)重要的!”
孔婕捂著自己的胸口,使勁咽了一口吐沫,開口說道:“我第一次蘇醒過后,應(yīng)該又是暈了過去,只是在最后關(guān)頭又醒過來,這次我記得很清楚,我聽到了好一陣子嘈雜的聲音,應(yīng)該是幾位警衛(wèi)在抓人吧?然后我兒子就告訴了我全部過程?!?p> 她近乎帶著哭腔說道:“我相信我兒子的話,我還是堅持他是無罪的。如果他要害我,這么長的時間我兒子怎么可能讓他任意妄為,各位,請你們一定不要冤枉他啊...”
“很遺憾,我認為你的證詞不足以說明...”檢察官搶過話頭。
“當(dāng)然?!鞭q護律師突然開口?!拔乙舱J為這位證人還不足以說明被告人無罪的事實,我請求繼續(xù)傳喚證人?!?p> 在經(jīng)過法官默許后,法庭的大門再次打開,一個老人把另一個輪椅上的老人推了進來。
可是這還沒完,一輛輪椅,兩輛輪椅,幾輛,幾十輛...法庭不大的空間逐漸被這組輪椅車隊所塞滿。
李愿回頭看著,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法官大人,這些,都是想要作證的冬眠人。這些人里很多都是在事件當(dāng)中被異常喚醒,并幸存至今的人。他們不顧自己家人的反對,沒有選擇立刻回去冬眠,而是來到了這里?!?p> 大法官愣愣地看著眼下的這群,說道:“那,請各位作證。”
“這小伙沒有害我們!我記得我在當(dāng)時渾身難受,死命地爬出了冬眠艙,還是他和另一個男孩把我抬回去的?!?p> “對對,就是那邊那個年輕人。”一個冬眠人指著李愿說道。
“我相信他們,就是他們救了我。”
法庭內(nèi)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審判員被這么多人證說得有些動搖,逐漸開始懷疑起李愿究竟有沒有行兇的事實。
司法席上,審判員們的表情快速變化著。檢察官暗道一聲不好,慌忙開口道:“停,停!你們說他無罪,你們有親眼看見過他干了什么嗎?就憑他救過你們,你們就相信他?要知道,罪犯可是不會在自己的臉上寫下罪犯二字的!”
辯護律師冷不丁地來了一句,“那,閣下打算舉證的證據(jù)又是什么?”
“你說什么?”
“閣下認定李愿就是摧毀醫(yī)倉服務(wù)器的犯人。那請問,閣下的證據(jù)呢?”
檢察官對著辯護律師怒目而視,咬著牙說道:“他就在現(xiàn)場,主控服務(wù)器不知道有多少他在里面留下的‘腳印’,這還不算是證據(jù)?”
“那,那些都是什么樣的‘腳印’?”
“啊?”
辯護律師突然厲聲說道:“電子取證應(yīng)該已經(jīng)完成了才對。我問你,被告人李某在系統(tǒng)的日志里究竟留下了怎樣的操作記錄?”
“這...”
“請直接回答!”
檢察官氣得把桌子上的紙張抓出了褶皺,帶著怒氣說道:“我們,只發(fā)現(xiàn)了李愿回滾備份區(qū)的操作。”
聽到這里,李愿恍然大悟,原來他在與“HHH”的纏斗當(dāng)中早已將服務(wù)器內(nèi)部弄得支離破碎,最后竟然只留下了那條他“還原服務(wù)器”的操作記錄,而這正好證明了自己是救人者而非罪犯。
李愿看著法庭里那些虛弱的冬眠人,看著為了自己吐沫橫飛的辯護律師,看著在輪椅上搖搖欲墜的姚奈母親,看著所有這些努力證明自己清白的人,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法庭辯論到了后來,辯護律師緊咬著“服務(wù)器記錄無法證明被告人犯罪”這一條事實不放,一步步地向著檢察官緊逼,終于讓其顯現(xiàn)出了頹勢。
在大法官最后宣布判決結(jié)果的時候,整個法庭都沸騰了。
“經(jīng)全體審判員商議,判決結(jié)果為——無罪!”
坐在輪椅上的冬眠人都在激動地叫著,辯護律師推了推眼鏡,欣慰地笑了一下,所有攝像無人機像被捅了蜂窩的蜜蜂一樣,你推我搡地抓拍著警衛(wèi)解開李愿手銬的瞬間。
看著眼前熱鬧的一切,檢察官在手里捏扁了一個揉碎了的紙團。突然,他沖著李愿大叫道:
“殺了五百個多人,竟然沒人對此負責(zé)?”
所有人都被他的尖叫嚇得一愣,不過沒人理會他。
法庭側(cè)面的墻壁上忽然緩緩打開了一扇隱藏門。門完全打開后,無人機一窩蜂地沖了進去,準(zhǔn)備收工。
在“萬眾陪審團”就要關(guān)閉轉(zhuǎn)播流的當(dāng)口,社區(qū)的熱度仍然沒有消退的跡象。
“我的天,就這么放了?不是開玩笑吧?”
“剛才提到的‘HHH’到底是什么東西,很厲害嗎?”
“這案子一定沒有這么簡單,有沒有大神分析一下,不要讓那些冬眠人白死??!”
“不可能,這個李某他爸是叛徒,一看就很有背景,這就是他干的,還用說?”
“李某,你能逃過司法的制裁,可你逃不過我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