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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唐

五 年紀大了,力不從心

囚唐 形骸 2430 2019-05-23 13:24:53

  他被盧員外領(lǐng)著,向后庭盧傾月的臥房走去。兩人剛離開堂屋,主簿安固來了。

  一聽說又是萬年縣衙的人,管家很有眼色地將安固往盧傾月的住所引。

  安主簿生得慈眉善目白白胖胖,說話時總喜歡搓著一雙胖手,十分無害的樣子。

  他進了屋,向閆寸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不清楚狀況,他便沒有貿(mào)然開口,只立在一旁聽閆寸和盧員外的交談,又查看了盧傾月的傷情。

  盧傾月被蟄成了豬頭,臉上、身上敷了一層黃褐色的草藥膏,不時發(fā)出低微的呻吟,其狀頗慘。好在,據(jù)醫(yī)師說,他只是被疼痛折磨,已無生命危險。

  盧員外又引著兩人去事發(fā)地點查看。

  只見院中草地上有個人頭大的蟄蟲窩,周圍還有燃燒艾葉留下的痕跡,據(jù)盧員外介紹,當時仆役們?nèi)计鸢~,熏走了蟄蟲,這才將盧傾月救回屋子。

  蟄蟲將盧傾月叮咬成豬頭,出了氣,此刻它們已搬了家,不知去向,院內(nèi)一片靜謐。

  看到蟄蟲窩,盧員外很是氣憤,抬腳欲踢,卻被閆寸攔住。

  閆寸在雜亂的草地上撿起一根木棍,將蟄蟲窩翻了個面,只見蟲窩上有個洞。洞深且細,不是掉下來摔的,倒像是被棍子捅出來的。

  閆寸抬頭,瞄準了一顆槐樹,湊上去觀察,盧員外忙道:“蟄蟲窩就是從這槐樹上掉下來的,我家只有那一處蟄蟲窩?!?p>  “你看這里?!遍Z寸指著樹干對安主簿道。

  “這是……攀痕?”安主簿順著閆寸所指觀察片刻,心中也升起了疑慮。

  “您的意思是……有人攀上槐樹,故意動了蟄蟲窩,想要我兒性命?”盧員外也看到了折斷的樹枝嫩芽,嚷道:“縣尉!給我兒做主?。∥覂翰贿^弱冠,涉世尚淺,究竟何人如此害他?!好歹毒啊!”

  安主簿上前安撫一番,盧員外的情緒平復下來,滿心委屈地引著兩人進了一間用以會客的小書房。

  “盧某謝兩位明察秋毫,”進了屋,盧員外一個勁兒拱手作揖,“若不是兩位,我兒就白白吃了啞巴虧……請閆縣尉為我兒做主啊……”

  閆寸沉吟片刻,問道:“你何時發(fā)現(xiàn)長子受傷的?”

  “昨日酉時初……我與人約好了喝酒,正在更衣備車,就聽管家來報,出事了?!?p>  “不知您約了哪位朋友?”

  “東市開絲帛行的劉員外,字宗昌,我與宗昌有生意往來,脾氣很是相投?!?p>  “你們常常一同飲酒作樂?”

  盧員外撇撇嘴,顯然認為自己的回答已十分周到,閆寸繼續(xù)追問毫無意義。他反問道:“不知這與我兒被害有何關(guān)聯(lián)?”

  “有,也沒有。”閆寸說出了實情:“我們今日來是為了另一樁案件。當然了,以如此惡毒的手段傷人,天理難容,令郎受傷一事,我們亦會著手調(diào)查……”

  閆寸擺擺手,制止想要插話的盧員外,繼續(xù)道:“我們此番前來,是因為劉員外昨晚死在了環(huán)彩閣?!?p>  “???!”

  趁盧員外詫異,閆寸直接進入了正題:“聽說您常跟劉員外一同飲酒作樂?!?p>  “是啊,可……”

  盧員外想說“可我沒殺他”,又覺得如此強調(diào)此地無銀三百兩,話到嘴邊硬收住了。

  說多錯多的道理他懂。

  閆寸不理他的欲言又止,繼續(xù)道:“在院閣作樂時,你們會服藥助興嗎?”

  “?。俊?p>  閆寸瞇著眼睛,向前探了探身,“你聽清楚了。”

  盧員外的汗刷地出了一層,“是……服藥……我不知道?!?p>  他飛快地低頭,再抬起頭時,神色已恢復如常,甚至,他還裝作很熱的樣子,抬手擦了擦臉頰邊的汗珠。

  閆寸不語,沉默的氣氛迫使盧員外繼續(xù)解釋道:“我從不吃那種東西,至于劉員外,他吃也不會告訴我,那種事……總有些難以啟齒?!?p>  閆寸喝了一口茶,從容放下茶杯,道:“多找?guī)讉€與你們一同作樂之人,總能問出所以然。此事瞞不過去。”

  盧員外的汗又淌了下來。

  他的眼睛向門窗方向瞄去,確定了屋外沒人,擠出一個苦笑,壓低了聲音道:“我……吃過幾次,年紀大了,確有些……力不能逮?!?p>  “帶我去看你的藥丸?!闭f話間閆寸已起了身,他不給盧員外任何拖沓和拒絕的機會。

  藥丸被盧員外放在臥房。他的臥房極盡華麗,剛走到附近便有一股香味隨風而來。

  閆寸看了一眼墻的顏色,墻其內(nèi)混有云輝香草、麝香、乳香等香料碎末,有驅(qū)蚊蟲、安神的作用。

  一進屋,便看到反著光的被褥,那是高檔絲綢才有的光澤,可媲美皇室用品。盧員外似對收集奇石有格外的興趣,一個巨大的木格架占了整面墻,架上擺著各色奇石,嶙峋虬壓,光怪陸離。

  屋角有一只漆黑的老斗柜,盧員外打開斗柜的第二層抽屜,從中取出一只檀木匣??此切⌒囊硪淼臉幼?,仿佛木匣里裝著什么稀世珍寶。

  打開木匣,只見其內(nèi)是一個個的錦囊,約莫十幾個。

  “都在這兒了?!北R員外道。

  閆寸打開一個錦囊,倒出幾顆小拇指甲蓋大小的藥丸,黑黝黝的,看不出成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打開錦囊后,閆寸總覺得有股怪味。

  他轉(zhuǎn)向盧員外道:“這些藥丸,都是哪兒來的?”

  “來處繁雜?!北R員外為難地摸了摸鼻子。

  “那就說詳細點,別漏過,”閆寸又對安主簿道:“勞煩起筆?!?p>  接下來的近半個時辰,安主簿任勞任怨地干起了書吏的活兒,盧員外講述,他記錄。

  除了藥丸的來處,盧員外還說出了幾個常與他一起飲酒作樂的商賈。這些人都有服藥的經(jīng)歷。

  在這個小圈子里,誰得了好藥,總會拿出來分享,確如盧員外所說,藥丸來源繁雜,有一些是他購買得來,還有一些他已記不清是誰給的了。

  待他搜腸刮肚,將能想到的都吐了出來,閆寸卻不甚滿意。終究沒查清劉員外昨晚所服的藥丸來自何處。

  閆寸盯著最后幾粒來源不明的藥丸,對盧員外道:“我們就不叨擾了,這些天您再想想,想到什么新的藥丸來處,隨時報往縣衙。”

  盧員外連連點頭應承。

  閆寸扎好錦囊,將木匣重新蓋上,遞給安主簿,“東西我們就帶回去了……對了,令郎被蟄蟲所傷之事……”

  盧員外連連擺手道:“命案要緊,犬子事小,怎敢勞煩縣尉。”

  盧員外突然如此“懂事”,讓閆寸覺得其中另有隱情。畢竟,父母之愛子女,絕不能姑息傷害子女的罪犯。

  但閆寸沒有反駁,他不喜歡浪費口舌。

  盧員外送兩人離開。

  盧家宅院不小,前后足有五進,就在三人穿過第三進院子的回廊時,一個衣衫不整的少年踉蹌著沖了出來。

  他一邊沖一邊嚷著:“官老爺來嘍!要變天嘍!”

  幸好閆寸躲得快,否則就要被這奇怪的少年撞個滿懷。

  他不僅躲,還伸手扶了少年一下。這一扶,可被對方那張因為涂了胭脂水粉而格外精彩的臉嚇了一跳。

  只見他整張臉都是慘白色的,好像剛從面缸鉆出來,兩個臉蛋上的胭脂鮮紅如血。

  他咧嘴,“嘶”了一聲,顯然被閆寸撞疼了。

形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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