垚因正帶著垚尋的大兒子垚涼外出,“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當初沒能做到的事希望你可以做到”。
垚因年輕的時候從沒出過遠門,一是因為那時候大陸剛融合不便外出,另一個原因是他身為垚家長子,從小被寄以厚望,一切都按照下一任族長栽培,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做多余的事,他對外面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在書上了解的,但是他不希望垚涼和他一樣,趁著他還有精力管著神裔,應該讓垚涼出去多走走。
“是,伯父”。垚涼十分敬重伯父,從小他就被選在伯父身邊,可以說父母是生恩,而伯父卻對他有養(yǎng)育之恩。伯父知識淵博,與他交談往往能讓他耳目一新,可惜的是伯父一生孤獨,他每次去看望祖父,祖父總說要是伯父能成親生子多好,然而事與愿違,言語中透露著遺憾。
聽說伯父早年也有心儀的女子,可惜有緣無份,他又對女色淡泊,因此至今都沒有娶親,因為沒有子嗣,他才被選中作為下任族長培養(yǎng),伯父心性高潔常人不能比,所以父親總和他們幾個說要多效仿伯父行為處事,將來要孝敬伯父。
一晃眼已過百年,這樣一天神裔一族家家戶戶心緒低落,只因為垚因去世了。
他去世的時候兩百歲,這對于修氣練體無疑是英年早逝,垚鋒對于失去愛子十分悲慟,臥病在床,族里,垚尋忙著垚因的后事,他本來就是個不太堅韌的性子,從小就受兄長父親疼愛,從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對于垚因的忽然去世實在無法接受,垚尋默默流著眼淚一邊安排下人準備東西,最后還是他的夫人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去頂替了他,讓他回房間休息。
垚因沒有子嗣,所以二房的幾個孩子替他守靈。垚因任族長一百多年,減賦通商,提拔人才,將神裔和人界之間的大道徹底打通,如今兩邊人們友好往來,通婚已經成為常態(tài),神裔一族都十分崇敬他,聽聞族長去世,神裔大陸連著三天點放了長明燈為他照亮去路。
“為什么伯父會突然去世?”,垚涼心情十分悲痛,就在昨天他還和伯父一起處理政事,事后還一起切磋武藝。今早聽下人來報,伯父長睡不醒,他當時怒火中燒,立即懷疑是不是有人給伯父下了毒或者用什么詭異的方法奪走了伯父壽命,然而大夫查驗后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
“族長是自然死亡,并沒有中毒,身上也完好無缺”,垚涼對于大夫的話無法接受,那為什么好端端的人會突然就去世了,他不相信,“真的是自然去世?”,大夫篤定,畢竟這樣的事他們也不少見,對于是自然死亡還是非自然死亡還是很有把握的。
垚涼揮揮手,大夫們陸陸續(xù)續(xù)地輕聲離開,留下垚涼站在垚因的尸體旁沉默不語。垚因走后的第五天,垚涼從架子上取下來一個盒子,盒子里的畫卷已經發(fā)黃。
記得他那年才十歲,一次因為好奇打開了里面的東西,那是一個女子,還沒等他細看,伯父就將畫卷放回了原處,當時他問畫卷上的是誰,但是伯父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后來他慢慢長大,也漸漸從祖父口中知道畫上的女子是伯父十分珍視的人。
垚涼將裝了畫卷的木盒一起放入了垚因的棺木中,明天伯父就要下葬,既然他活著的時候以畫思人,想必他走了也是希望這畫能陪著他的。
垚因某天睡覺時,突然覺得身體一陣飄忽,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脫離了他的軀體。垚因看著床上和他一模一樣的男人,再看看自己,后面有人從他身上穿過去,是布里,他聽見布里一直在喊床上睡著的人,后來布里探了床上人的鼻息,垚因知道,他死了。
垚因在族地飄了七天,到了第八天,他感覺自己的魂體不受控制,像是被一股力量牢牢吸住拉向天空,族地在他的眼中越來越小,當他到達神裔的上空時他終于看到了神裔的全貌。
一大片綠色,生命的顏色,當他再往上飄他又看到了人界,妖界,仙界和魔界,五片大陸相對而立,其間有河流海峽阻隔,十分壯闊。
那些他生前想看卻沒有機會看到的東西死后都看到了,在感嘆造物主神奇的同時垚因已經穿過了云層,下面的大陸也越來越渺小。
白云層層疊疊,在這里他看到了許多和他一樣的魂體,老老少少,也有許多其他的生靈,妖、魔、人,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個仙人。有些魂體似乎身前遭受肢體分離之苦,死后他們的靈魂也是肢解的狀態(tài),不過脫離軀干的肢體仍舊牢牢跟在周圍。
遠遠的,他看見了波光粼粼,所有的靈魂最終都沉進了湖底。垚因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想掙開束縛住他的那股力量,但是卻沒什么用,直到近了才看到湖邊有一人一牌。往生池,輪回道,牌子的邊上是一名男子,“往生池,輪回路;往生池,輪回路”,男子的聲音清澈悅耳,不停地回蕩在湖面上。
往生池每時每刻都會接送成千上萬的靈魂,在這里他們洗去前世種種,來世重頭再來。
就在垚因即將沒入池水之時,他看見了湖邊的女子。是她,垚因一眼就認出了她是當初救他的那名神女,可惜不能親自和她道謝了,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匆匆,還來不及說上一句話,下一刻池水就淹沒了他的口鼻,魂體漸漸沉入池底。
“主人,你怎么不把他拉上來?”,月牙明明看到他看見她們了。“讓他上來做什么,那里才是他該去的地方”?!爸魅?,你知道垚因那副畫像里的女子是誰嗎?他們都說他不娶親是因為十分鐘情那名女子,我覺和您有些像呢?”,月牙在下面呆了幾十年,一直對這個問題十分好奇。
可惜,云復還是沒有回答她,因為那幅畫是不是她已經不重要了,他可以想起第一次,但是再經過一次往生洗滌,那張她幻化的面孔他不會再記得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