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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湘策

第一百三十二章 霜天冷,風細細,觸疏窗、閃閃燈搖曳

瀟湘策 清蒸榴蓮 2009 2021-03-08 11:42:39

  老皇帝為什么偏偏選在這個時候拔刺?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快不行了,要為太子鋪路!

  現(xiàn)在朝中兩座大山,一座是王將軍,一座是張大人。

  他為什么不去動張大人?因為他是太子的親舅舅,就算后面再怎么動壞心思,眼前也是不可能阻撓侄子登基的。

  那么要早些料理掉的就是王將軍了。

  他雖然手中現(xiàn)在并無實權,但是一聲號令,兩大關口的主帥都是他的桃李,他要反,那南篁必亂。

  這樣一個危險人物,若是不殺之,必然會變成心腹大患。

  不過他還是太遲了,沒等到我回來自己就病倒下去。這樣看來,這皇帝也不算決絕,不僅僅安排了兒子的婚事,還解決了國庫空虛的燃眉之急,更是計劃著手鑿除朝中頑固的大山。

  事情逐漸抽絲剝繭,顯露出原本的樣子。

  我感到自己再一次地從夢中驚醒過來,這樣明擺著的事實,為什么我從一開始沒有看透呢?

  置身局中,一切都變得撲朔迷離了,就像皇帝日夜操勞,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終于是能串到一處的。

  這個時候再去讀古書上的名士,只感到無比的敬佩。若是想要一眼看穿別人布下的局,真是要對天下大事了如指掌,對每個關鍵人物的動機都知道地清清楚楚才行。

  這種洞悉全局的功力,需要多么細致,嚴謹才能修煉成呢?需要讀多少史書,經(jīng)歷多少次解局的經(jīng)驗才能有這樣的眼界呢?

  我這樣的凡夫俗子唯有嘆息。

  原來如此。

  竟然如此。

  居然如此。

  無論如何,皇上和太子還是綁在一條船上的。陛下也再沒有第二個繼承人。

  所有的?;庶h在皇帝倒下之后都竭力擁護太子,那他這道旨意防的就必然不是太子,而是王將軍,張大人之輩了。

  可能也有我。

  皇帝的勢縱然大,但是并不能一手遮天。即使是病倒了,他也只來得及倉促地保住自己的性命,而顧不了太子的安危。

  其實皇帝這一步棋還是走錯了。王將軍在發(fā)現(xiàn)銀子被換的時候應該就已經(jīng)知道皇帝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盤,早就該知道自己會不得善終了。

  倘若他真的有什么不軌之心,那皇帝倒下去的那一刻就是再好不過的起兵時機。他就應該在這一變故的時候立刻起兵造反,當機立斷,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束手就擒,原地等死。

  這樣看來,王將軍其實也并不是必除不可,留著他,其實還可以和張大人權衡一番,能夠讓太子在這個空檔兒喘喘氣。

  綠衣已經(jīng)在外面送完了人,站在殿外,卻沒有進來。

  我有些納悶,卻聽見她在外面道:“殿下,太子殿下請見?!?p>  我正想要去找他,他倒來了。

  這一回中城,我還真是忙成陀螺了,見了一個送了一個,又再來一個,晚膳都沒功夫去用。

  我立刻站起來:“太子駕到,快請進來?!?p>  南藺溯很快便進來了,滿臉的倦容。本來就夠慘白的一張臉,幾個時辰不見,現(xiàn)在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怎么皇姐出去一趟,你又這么小心翼翼的。來就來了,怎么還請見起來了?”我迎了他進來,想著這一談,估計又要談到深夜,為了避免把自己餓死,于是又坐下來喝了一口茶,“你貴為太子,還不是想見誰,就能見誰?”

  “皇姐,你莫要打趣兒了?!蹦咸A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靠在椅背上,長出了一口氣,“坐上這位子還不是身不由己,弟都快要累死了。還想見誰就見誰,這群大臣袖手旁觀,自己消失,那弟就要燒高香了……”

  我嘆道:“你也實在太不容易。父皇這一病來勢洶洶,真是誰也料不到的事?!?p>  這時我就在探他的口風了。

  如果皇帝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會病倒,那有可能也會和太子透底,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但是看現(xiàn)在這個狀況,大概是沒有,不過我還是要再探一探。

  “是……父皇素來身體康健,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這么嚴重!太醫(yī)院使說這是沉積的老病根,可我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太子噓道,從椅子背上挪開,依舊身子卻坐得筆直,緊緊繃著,“希望父皇能早日捱過這一關……否則……我真不知還能撐到什么時候去。”

  這樣看來,那就是不知道了。

  也不知皇帝打的是什么算盤,自己的身子都敗了,卻連自己唯一的繼承人都瞞著。

  想必他也見過太醫(yī)院使了,那院使告訴我的,想必他也都知道了。

  我這個傻弟弟,還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父親瞞著自己。

  我看著他坐得筆直,就好像有禮官在后頭唱著似的,也不由自主地坐正了些,轉而又覺得好笑:“你坐這么直做什么?這里又沒有老虎。在姐姐這里你還要這樣緊張嗎?”

  南藺溯松了松肩膀,把自己絞在一起的手解了開來。

  “姐姐知道你心里苦,但是這都是你的必經(jīng)之路?!蔽业溃案富省阍撝赖?,院使大人也該同你說過了的。你是父皇唯一的兒子,是他唯一的接班人,你要堅強,好嗎?”

  我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微微地有些抖,緊緊抓著扶手,骨節(jié)都泛白了起來。

  這樣情深義重,我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動地熱淚盈眶。

  “皇姐!”他不由地喚了一聲,“皇姐不過剛剛回到南篁半年,還出去巡撫了這么久……父皇就……”

  他撫了一把額前的頭發(fā),我感到他就要哭了。

  南藺溯別過頭去,緩了好一會兒才回身,吸了吸鼻子,吐了口氣:“現(xiàn)在朝中真是亂成一鍋粥了皇姐……弟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往日他們總說我當不得太子,德不配位,方方面面都欠缺著。我以前心里還較著勁兒……可如今才知道,他們說的沒錯,一點兒都沒錯,我是真的當不了太子,做不得儲君。父皇把江山交到我手里,我根本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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