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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湘策

第八十三章 一夕驕陽轉(zhuǎn)作霖,夢回涼冷潤衣襟

瀟湘策 清蒸榴蓮 2017 2020-11-14 11:44:03

  “你是何人?”

  我眨眨眼睛,還沒有適應(yīng)面前突如其來的光。

  那人向我又近了一步,似乎是半彎下了腰,湊近我,聲音里帶了幾分好奇:“你看得見么?”

  不等我回答,他忽然后退了一步,蹲下身子去撿被落在我腳邊的布條:“抱歉?!?p>  我這個時候才慢慢看清楚了,眼前是個少年,極認(rèn)真地從地上拾起那條帶子,白袍像是薄薄軟軟的云,輕輕擦過綠茵茵的草地,然后又懸了起來。

  我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晶亮的眸,這才猛然驚覺,少年已經(jīng)站起來了。

  他手里拿著布條,微斂著眸——我不知道應(yīng)當(dāng)如何形容——他垂下的睫毛稍兒上掛滿了一顆一顆閃閃的星星,又映在如蓄滿井水的眼睛里,于是顯得有兩倍那么多,幾乎都要落到我的手心里去了。

  少年忽然欺身靠近了我,我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良久,等來的卻是那被太陽曬得有些溫?zé)岬牟紬l。

  布條輕輕地覆蓋上來,我感到視線從紅色,又變成了黑色。我又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光從上面邊沿的間隙灑下來。

  “我看得見?!蔽艺f。

  正為我系帶子的他顯然被嚇了一跳,手一抖,布條又從我眼睛上落了下來。

  世界陡然清晰,我順手抓住了那塊布條,扯在了手里,偏頭去看他,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嗅了嗅,好奇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好香。”

  方才我就想問了,他靠近我的時候,我就聞到他身上有一股香味,不像是花,也不像是草,也不像我所聞過的任何味道。

  我還是第一次聞到這么香的味道,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漂亮的哥哥。

  他往后退去,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乎也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作答,最后竟然只再次說了一句:“抱歉。”

  那縈繞的香味忽然散去,我不甘心,追了兩步,跳到他的面前。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袍子,身上沒有掛飾,頭頂也沒有飾品,墨發(fā)隨意地散在耳邊。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沒找到可以有藏香料的地方,覺得有些奇怪,于是絞盡腦汁地想讓他多留一會兒,可苦于找不到理由。

  我盯著他的衣服看了一會兒,問:“你是阿娘的仆人嗎?”

  少年僵了僵,然后搖頭,問道:“令堂是?”

  “我阿娘——”我想了想,然后一口咬定,“這里就是我阿娘的家啊,我阿娘就是這里的主人!”

  我也曉得我說這話有點(diǎn)賴皮,于是立刻揭過話頭去,又聞到他身上不知名的香,于是揚(yáng)起嘴角沖他笑:“香哥哥,我姓白,族里行九,娘管我叫白小九,你呢?”

  他那雙飄滿星星的眼睛聞言抬了起來,我忽然想起娘府里后院有一個池子,周圍種滿了花朵,栽滿了花樹,每到春天的時候就一齊開了,近了夏天的時候,瓣兒就紛紛落下來,混著金色的余暉在水中蕩漾。

  里邊兒無論是不是紅色的花和葉,都被夕陽籠得發(fā)絳,于是造就了滿池的緋,滿池波瀾起伏的赤。

  如此我方明白,火是可以在水上燃燒的。

  這時候就起風(fēng)了。風(fēng)吹亂了我的視線,我眨了眨眼睛,池塘就不見了,又眨了眨眼睛,就看見少年露出一個暖暖的笑來。

  他眼睛里的星星都活過來了,蹦跳著,嘻笑著,乘著風(fēng),游過我的鬢角,撫得我有點(diǎn)癢癢的。

  “我姓燕,行二。”

  天杳雨搖,澄映葭葦,忽聞鐘鼓樂起,但見霧卷煙開,云蒸霞蔚——

  清風(fēng)沓來踵至,珠樹下玲玲。

  我從夢中醒來。

  昨夜也不記得我是如何忍著腹痛回到床上的,醒來時卻什么感覺也沒有了,所有的傷痛似乎都被夢里那輪并不存在的暖陽治愈了。

  我從床上爬起來,深吸一口氣,紅穗便進(jìn)來幫我洗漱。

  為了不讓周明世發(fā)現(xiàn)倪端,我秘傳了黃锃,告訴他周明世有問題,先下我們還是要裝作不和。

  猶豫了再三,我沒把這個消息告訴柏永晞。倒不是我不信任他,只是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風(fēng)險,這一路上如果沒有柏永晞,我大概早就成了賊人的箭下亡魂了。

  黃锃那邊顯然得到的消息不是這樣的,他以為這位同僚是為了給皇帝解釋而重新回到我身邊的,然而他的用意和他想象的大相徑庭。

  他在那里頓足捶胸,氣憤填膺不提,我又問他,是否有將我的行蹤以信的方式稟報回給皇帝。

  此時我已經(jīng)不再信任周明世了,雖然他也有把信件給我看過,可保不準(zhǔn)是假的。

  黃锃在這方面上倒是誠實(shí),痛快地承認(rèn)了,但是又說那是陛下不放心我,而且寄過去的都是很普通的內(nèi)容,例如今日到了哪里,有無遇到暴民,頂多還有視察的情況而已。

  雖然這么做有些越俎代庖,原本這些事情都應(yīng)該由我來做,且我也不相信皇帝會關(guān)心我,但是也都是情有可原。

  大概可能是皇帝知道我是個假公主,不一定會稟告實(shí)情,于是在我身邊安插個眼線,防止我半路作祟。

  這樣一說,事情就順了不少。

  “還要勞煩黃大人派信人去一趟粱州,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辦法將粱州刺史秘密請過來,本宮尚還有事不明?!蔽业?,此事便是靜候佳音了。

  他滿口答應(yīng)下來,我放下心去。

  事已至此,我就要往王將軍和胡刺史這條路上查了。

  “據(jù)本宮猜測,王將軍大概是中途就退了出來,并未將銀子護(hù)送下去吧?”我問。

  既然銀子在中途不見了,變成了石頭,而且它也沒能送到許州,顯然王將軍也沒有回京稟告,否則就不會是皇帝的秘旨了。

  黃锃點(diǎn)頭:“臣早知殿下有此問,王將軍確實(shí)在中途便臨時回京了。臣也是近日特意了解了才得知,王將軍在剛阜州的時候收到了自己一座莊子起火的消息,便啟程回皇城,將事情放給自己的手下去做了?!?p>  我聽罷只能咂嘴,王將軍不愧是王將軍,一座莊子起火都能放下皇帝交代下的差事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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