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因風飛過,春歸何處
小喬的病,已經沒有了可行的治療方法。醫(yī)學發(fā)展到現(xiàn)今,依舊有無數無法攻克的難題。
但是,為了能讓小喬緩解病情,減少病痛,醫(yī)藥費相對于小喬的經濟狀況來說,仍是個天文數字。小喬的積蓄已所剩無幾,小喬母親的農田里,不可能收獲到可以給小喬治病的錢。陸教授先期墊付了一些錢,這是陸教授從心底極想支付的,他真心希望小喬能好起來,他的女兒也能跟著小喬走上正道。對于父親的有心支助,陸陸對父親的態(tài)度好了很多。她也曾擔心過籌不齊醫(yī)療款,她是準備賣掉她名下的房子,也要給小喬治病的。郭天星和廖剛則也立即通過學校官方各個組織,與同學們一起發(fā)起了社會募捐活動。加上郭天星叔叔公司的慈善基金,小喬的治療費用很快就完全落實到位。
小喬言語越來越少,感覺他挺消沉的,但他從沒有跟人顯露出悲觀情緒,只是多數時間里都在沉默著。醫(yī)生讓做什么檢查,小喬就配合著醫(yī)生做檢查,對檢查結果,小喬也不詢問,對治療方案,小喬沒有熱切期望的反應。應該說就沒有一點期望。
我覺得小喬已經接受了他已患“絕癥”這個現(xiàn)實,盡管大家還都向他隱瞞著真實病情和嚴重程度,但小喬心思玲瓏,不可能猜不出來,只不過不說破而已。躺在消毒藥水味充斥的白色病房里,看著藥瓶吊著藥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小喬常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呆著。小喬他得考慮經濟承受力,他寡母的養(yǎng)老生活問題,他也還有抱負,學習那么多年,就是為了能實現(xiàn)一份成功的事業(yè),一個光明的前景。他還有個關于愛情的念想,那個他擰著大T恤上的雨水,與媚兒一見鐘情的春天,多么美好的笑容,嬌靨如花開,多么晶亮的眼睛,那眼睛看著他,嬌羞之下,有和他一樣說不清道不明的衷情。
陸陸打過媚兒的電話,媚兒又失聯(lián)了,估計媚兒上回出走被發(fā)現(xiàn)了,就又被控制了起來。郭天星猶豫著告訴我說,他知道樊老師住薔園里,是哪一幢別墅,不知道。原來郭天星也住在薔園里。
我在一個周末騎著車去了薔園。富人小區(qū)管理特別嚴,保安不讓我進,我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心中五味雜陳。我為什么要來薔園,其實我也說不清。我找不到媚兒的,就是找到了媚兒,我也不能把小喬病重的消息告訴媚兒呀。我都萬分慶幸陸陸沒打通媚兒的電話,否則媚兒一定會崩潰的。我沒打算真能找到媚兒,就是想靠近一點媚兒。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媚兒了,我牽掛著媚兒的情況,擔心著媚兒還像她在家時,隨波飄零什么都無所謂了的樣子,關閉了自己。我不知道能怎么幫得到媚兒,我怕自己會恨自己,面對媚兒放棄掙扎的絕望,我無能為力。
宿命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喬和媚兒,是不是就都認了命?
薔園大門口的綠籬依舊綠葉森森,枝蔓繁雜,薔薇極強的生命力,讓它在冬天的寒風里都能保持著翠綠顏色。它的荊棘粗壯,沒有了春天開滿爛漫花朵時的嫵媚,而似無情而野蠻的衛(wèi)士,有力地將媚兒與外面的世界隔離了開來。
春天時,我們從它邊上走過,媚兒驚呼著:“看,快看,薇!”
媚兒對薔薇的反應過于敏銳,反倒成了媚兒愛情悲劇的一個見證。薔薇的盛開,其實明示了春天就要結束。有著愛情的春天,快速得來不及體會,就走了。因風飛過,春歸何處。
陸陸把小喬的租房退了租,直接住在了醫(yī)院里。眼看就要過年了,小喬往年每個寒假都是要回家陪他母親的,今年,醫(yī)生,還有陸陸不可能放小喬出醫(yī)院的。而小喬堅決不同意讓他媽媽過來。大家商量著,年前就不告訴小喬媽,小喬生病的事了,就說小喬新找的工作單位,要安排小喬春節(jié)假期外出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