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小別離
最終，陳浩瑄還是放宋子儀去了，除了她他放心不下別人。再說，在接任他這個位置之前宋子儀還需歷練。
可高處雖受人景仰卻也是險峰。宋子儀是陳浩瑄的人，卻也免不了被人擠兌穿小鞋。
年底上位很倉促，廠方并沒有為她辦歡迎儀式，第一天去工廠任職宋子儀穿著昂貴的皮草大張旗鼓的穿行于廠區(qū)各個車間，沒人重視所以她就更要高調(diào)一點。
“艾米，因為今天要過來上班，所以我昨天就打電話給你讓你通知大家開早會，可是，人呢？”宋子儀看了下手腕上的時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九點半，她在這個辦公室已經(jīng)等了那些老家伙半個小時。
“這個表單上的各部領(lǐng)導(dǎo)我確實打電話通傳了，他們不來也許是有別的事？”
“不來算了，你待會再打電話，就說…我今晚請客吃飯。好了，我們開始做正事，周常務(wù)不在，有些事想必擱置好幾天了。將近年關(guān)，好多事耽誤不得?！?p> 一個人的做事風(fēng)格彰顯了此人的性格，宋子儀怎么樣，艾米一時還摸不著底。文瑾不來公司，艾米也沒過問幾句，他是絕不肯屈就的人，她的糾纏只會令他更加反感。不如彼此放過，別再一錯再錯。
只是一個星期，文瑾辦公桌上的文案已經(jīng)堆積如山，見此情形宋子儀的腦袋仿佛就要炸鍋。各謀其事、各司其職，這是職工的常態(tài)，宋子儀能說什么呢？他們根本沒錯……
“先整理一下，一天一個批次?！泵貢凸疽毸龅氖率翘觳畹貏e，文件概述中還有許多她不懂的，想當(dāng)初陳浩瑄一朝登頂也是倍有壓力……只當(dāng)常務(wù)一職是陳浩瑄給的跳板，登高必跌重，愿在那之前可以羽翼豐滿。
這個上午，時間過得很快，宋子儀覺得自己什么都沒做好時間就這么悄然過去，看著置物桌上的一大摞文件有那么那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在挑戰(zhàn)一樣完成不了的任務(wù)。
“廠長打電話說他八號擱在這里的裝置改造企劃案需要你簽署，他有些著急，要你簽好名字后拿過去。”
“有些需要聯(lián)名簽署嗎？”
“是的，工廠這邊的大項目必須由廠長和常務(wù)聯(lián)名簽署蓋章?！?p> “那你幫忙找一下?！?p> 艾米在八號那天的文檔里找到這份文件，宋子儀是新人，所以每份文件她都看得格外細(xì)致，這樣才能校檢不足。
陳浩瑄的電話在午飯就餐時打來，才分開半日，他竟覺得很不習(xí)慣呢?！昂苊?？”
“是??！突然接手很有壓力，不過飲食起居方面倒沒多大問題?！?p> “能勝任嗎？”
“你不要擔(dān)心我，浩瑄……”宋子儀說話沒有一點底氣。
陳浩瑄知道她在硬撐，“不如回來吧！我可以調(diào)一個更適合的人去?！?p> “不要，我能堅持住，你放心，我絕不會因為工作的事打電話向你哭訴?！?p> “我知道你很勇敢，可工廠那邊都是些上輩，他們可沒總部這邊的人好溝通?！?p> “沒關(guān)系的?！?p> “其實，我想你能回來?！标惡片u不想別離，不說半年，就是三五天他也不愿意。
宋子儀笑哭，“我不在，你可要耐得住寂寞。”
“你不如設(shè)計一個‘金絲軟甲’的內(nèi)褲，這東西如果出品一定會爆銷?！?p> “算了吧！我不想開鎖公司的電話被打爆。畢竟，對于某些人來說這事兒比三急還急?！?p> 陳浩瑄爆笑，張慧玲知道電話那邊的人一定是宋子儀。對她來講兩個人是否登對已經(jīng)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開心就好。
“不說了，吃飯吧！晚上再打給你?！笔绿?，吃完飯她還要趕緊去辦公，所以電話內(nèi)容能簡短就簡短些了。
“好的，遇到困難要跟我講知道嗎？”
“嗯?！?p> 掛斷電話后，陳浩瑄開始刷起宋子儀的照片，對宋子儀他真是特別專情呢。
“找到志杰了嗎？”很突然的，張慧玲就問了這個。
其實陳浩瑄根本就不想管這方面的事，未來是變幻莫測的，或許精心算計的不過是一場空而已?！皳?jù)可靠消息，他最后的蹤跡在山東，這雖然是一年前的消息，可我很確定他依舊在那里，他逝去的前女友就是山東人。那個女人是他的大學(xué)學(xué)妹，雖然沒有走進(jìn)婚姻的殿堂，可他愛的始終是她，他的妻子千方百計，最終得到的不過是個虛有的名分。在他的故事里我仿若看到了自己的人生光景，所以我不想在感情上諸多周折，宋子儀就是我的歸宿我的唯一?！泵撾x了宋子儀什么事都像是少了快樂的養(yǎng)分。
“好了兒子，她是你的跑不掉的。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趕緊找到陳志杰，他不回來難道久山學(xué)社要由你接手？”張慧玲心急，說話有點大聲。
陳浩瑄警覺的瞭望一下四周，本來心境平和的提及久山學(xué)社他的心好似突然間丟進(jìn)了水深火熱。“跟我沒關(guān)系，難道我們陳家永生永世都洗不白了？”
“學(xué)社的背后是多少人的利益，特別是在陳氏注資的幾個大財閥，紅的、白的、黑的，只要是錢，都通過學(xué)社的渠道流向海外，媽很自私，媽就你一個孩子，媽不希望這個人是你?！?p> “好了，你不該在外頭談這個事?！?p> “你告訴媽，要是找不到陳志杰你打算怎么辦？”
“那就自己做?！币徊蛔龆恍?，做男人就要干脆點。
“你不能……”
“不想說了，我沒胃口吃飯了?！标惡片u說完起身走開，他很少這樣情緒化。學(xué)社的事令他心生抵觸。誰的少年都是放任不羈，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年齡漸長的我們又不得不肩負(fù)沉重的責(zé)任和使命走得亦步亦趨。
下午上班之際，尹秋艷來找陳浩瑄，陳浩瑄卻拒見，這個女人就是只蠱蟲，總在他意志消沉之際來犯。
李慕是個聰明人極具察言觀色，他不光要在陳浩瑄這里撈到錢更想假以時日撬走宋子儀，所以……“經(jīng)理讓你稍后進(jìn)去。”
“是嗎？”尹秋艷頭腦有些短路，她認(rèn)為陳浩瑄為了這次幽會是要在房里準(zhǔn)備一番。
幾分鐘后李慕離開崗位，他這是在刻意制造機(jī)會。尹秋艷沒敲門就進(jìn)去，陳浩瑄抬起臉，略微自然的臉色轉(zhuǎn)而變得不悅，“誰讓你進(jìn)來的？”
“是你……”
還不等尹秋艷說完陳浩瑄便打斷，“我沒讓你進(jìn)來，我對你沒那個意思，以后進(jìn)來要敲門，有事就說，沒事請出去?！标惡片u看著電腦，對她他甚至不想多做表情。
“打擾了?！币锲G自覺無趣的走出房門，他對她有多狠就對宋子儀就有多愛，別說她這個過去式，就是別的女人也是一樣。他心里住了一個人，然后他便將心門緊緊鎖上，他怕宋子儀飛出去更不愿誰再飛進(jìn)來。
被拒絕的次數(shù)多了，一顆心會漸漸的麻木，當(dāng)初的厚顏無恥也會敗退的僅剩一絲自尊。
對于這種誤會，陳浩瑄看得明白，忙完之后他通傳顧嚴(yán)來他的房間談話，這是把利刃，他并不打算放棄。
“經(jīng)理有什么吩咐？”
“坐下，我們年齡相仿，就當(dāng)是聊天了?？煜掳嗔?，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聊一聊也無妨。”陳浩瑄放下手頭的文件，鄭重其事的看著李慕。
李慕拘謹(jǐn)不安的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陳浩瑄的大雙眼、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臉此刻就清晰的倒映在他的眼簾，除了暗光的膚色和略微瘦削的身材有些減分，陳浩瑄的外形還是趨于完美。
裸聊太沒意境，陳浩瑄起身親手沖了兩倍咖啡，其中一杯是給李慕的，李慕端著熱騰騰的咖啡當(dāng)即品了一小口，他抿了抿嘴感覺味道極苦?！耙婚_始是這個感覺，可時間久了你會喜歡這種味道?！北子刑牵惡片u拿著湯匙在杯里緩緩攪動，李慕生硬的學(xué)著他的樣子，“你喜歡宋秘書？”女人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陳浩瑄得了宋子儀卻失了周文瑾。
“她是您的女人……”
“喜歡就喜歡，干嘛吞吞吐吐的？我看上的又有誰會不喜歡呢？”陳浩瑄既是看穿這點，很多時候也沒必要去爭風(fēng)吃醋了?！翱赡阋靼祝矚g一個人是希望她好，用你的努力和犧牲去成就她，就連我，也是這么做的呢…”
“我知道?！崩钅叫娜缰顾?，他不配，大肆掠奪、用力撕扯只會讓她受傷。所以，他只能站在墻角將自己邊緣化。
“你呢，頭腦好，我想提拔你，可是你如果再對我?；ㄕ?，我可不會再給你機(jī)會?！?p> “是，今后我一定恪守己分?！标惡片u沒做出這種事也是品格使然，宋子儀跟他在一起既是這樣開心幸福，他又何必從中兩面三刀枉做小人呢。
宋子儀晚上請吃飯，除了品質(zhì)部的科長人都到齊了，品質(zhì)部的那位不來所給的借口是：腸胃不舒服要去就醫(yī)。他一個人不來這對宋子儀來說根本不打緊，過兩天等她批閱完了資料，廠里的這些資深老職工她會一一拜訪。
常務(wù)一職的工作量大，這對初來乍到什么都不太懂的宋子儀來說可是不小挑戰(zhàn)，在初期她必須得到艾米的大力協(xié)助。
“不好意思啊，這么晚了，你還要陪我一起加班?！?p> “沒關(guān)系的?！蔽蔫辉谒墒菬o所事事好幾天，沒有工作支撐她差點就頹廢。“你今天打算幾點下班？”
“十點半吧！不能太晚?！?p> 艾米略有所思的笑了笑，“你跟傳說中的不太一樣。”
“我這個人怎么樣你日后就知道了，不過，我可以打?qū)嵉母嬖V你：我是個好人。”
“難道你不好奇那些人是怎樣說你的？”
“無關(guān)緊要?！边@時電話響起，宋子儀接聽。
“還不下班？”宋子儀一天的行程陳浩瑄都打探的清楚。
“就要下班了。你呢？我不在，你可以跟你那些朋友們聚會聚餐了。”
“沒有。聚會天天有，卻沒什么意思。你說晚上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忘了？”
“是……我忙得沒空想你……可能一連好幾天都要加班?！?p> “這樣挺好的，比我好，你不在我才明白自己是有多依賴你。宋子儀……宋子儀……宋子儀……我在心里將你的名字默念一萬遍，好想你??！我很想你……”泛濫的思念讓他有些脆弱，當(dāng)愛情解剖到深處，他才嘗到了一絲苦味。
“才一天……你這么說我真的心疼了。能怎么辦呢？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吧！”她要認(rèn)真的替他考慮，可能他也這樣想吧！
陳浩瑄思慮片刻，他仍是不想阻斷她這次的修行，“我周六下午過來，你給我租個房子，第一，要離你的住處近，第二，寬敞、明亮、通風(fēng)。家具、內(nèi)設(shè)由你布置……”
“好……”宋子儀咬牙勉為其難的答應(yīng)，工作要抓緊，男朋友還得哄好了，她怎么就這么難呢？
宋子儀只應(yīng)了一個字，而陳浩瑄就立馬體味出來了，“如果沒時間布置那就放一張床好了。”話已出口，陳浩瑄才意識不妥，火急火燎的這哪行啊！
“有時間，你派給我的那兩個人又不是吃閑飯的，我明天讓他們按照你的要求去找。”
“好，你下班??！這個時間該回家了?！迸R末了，陳浩瑄又提醒她。
“是的，我馬上下班。”宋子儀沉默片刻，她就想陳浩瑄說完掛斷電話，然后我行我素的繼續(xù)做事。
“我打擾到你了？”陳浩瑄臆想著宋子儀這邊的情形，然后憑自己的感覺說話。
宋子儀仰起臉環(huán)顧四周，這個辦公室居然有三個探頭?！皼]有啊！我很開心呢?！?p> “你忙吧，別太辛苦了，我周六來看你?！标惡片u說完這句利索的掛斷電話，這時張慧玲在外聚完餐回來了，這次她喝多了些，攙扶她進(jìn)屋的是她的新任司機(jī)，這個俊朗的年輕人陳浩瑄從沒見過，初次見面各自的心里難免會細(xì)致揣摩一番，陳建中玩了太多女人，做他的妻子獨守空房當(dāng)然會不甘，家中已生這樣多的枝節(jié)，難道他媽張慧玲到了這個階段也要來個二春？
這是看臉的時代，只要稍有姿色頭腦好一點的就能輕易的跳出底層凌駕于普通人之上?！澳阍谧鍪裁?？”陳浩瑄將虛掩的房門推開時，那個男人正在為張慧玲褪衣服。這行為陳浩瑄又怎會看不明白？
“老板這樣睡不舒服，我并沒有別的意思。”司機(jī)辯駁，他以為陳浩瑄與他是同一個階層。
“家里有保姆，還有我這個兒子，這樣的事怎么也輪不到你來?！边@些攜著骯臟靈魂的軀體對陳浩瑄來說就是一堆腐肉，真是叫他既厭惡又鄙夷。
“是，我這就出去?！崩习宓膬鹤右彩莻€正主，他這個司機(jī)可沒底氣杠回去。
“紅姨，過來幫忙?！眱捍蟊苣?，有時候肢體接觸會令他覺得尷尬。
紅姨進(jìn)屋給張慧玲褪衣，又換上睡衣后才出來，陳浩瑄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張慧玲的房門，紅姨出來后他避過眼神，是冷是暖又豈會叫人不知?！凹t姨，你以后別來我家了?！?p> “少爺……”自那晚陳建中當(dāng)眾公布遺產(chǎn)分割，他們母子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你現(xiàn)在這么有錢，何必再擺一副‘奴才相’呢？”陳浩瑄快言快語一針見血?！澳闼藕蛭覀兡缸佣嗄?，我怎么就沒看出來……還是你們大人掩飾的好……你明天就不要再來，我媽肯定不愿見你，只是她對你還有情誼所以不想說這種傷人的話?！睆埢哿峥嘤诒磉_(dá)的陳浩瑄替她說了，站在母親的視角，她也難啊！
“是。”無論是哪種情誼，緣分已盡那就好聚好散，只是有些事自始至終都無法判定對錯，正是如此事情的真相才叫人覺得撲朔迷離。
這世界根本沒有‘純凈’，可人卻執(zhí)拗于此。假象總是騙你去前進(jìn)去爭取，當(dāng)你幡然醒悟后又頓覺可笑，可生活是需要假象的，因為它塑造了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