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蕩漾的海面上，遠遠的停泊著幾艘漁船，天空湛藍，水天一色，海風里有股咸咸的味道。海岸邊一大群雪白的海鳥正在綿軟的沙灘上覓食。陽光正盛，沙灘上像是鍍了一層金，晃得人睜不開眼睛。不遠處的礁石上，有幾個孩子正在礁石縫里摸螃蟹，不時的傳來嬉笑聲。
遠遠的飄來一陣歌聲，聲音清脆，斷斷續(xù)續(xù)，卻極其動聽。不一會兒，從海邊的林子里鉆出來一個紅衣少女，十一二歲的年紀，一手拿著根樹枝，一手壓著草帽，突然朝著一群海鳥猛追過去，海鳥受了驚嚇，“呼啦啦”都飛了起來，一時間滿天都是雪白的海鳥，美極了。少女歡呼一聲，“咯咯”笑了起來，礁石上的孩子們都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少女這邊，也跟著笑起來。
“紅珠！你又胡鬧！”從林子里又跑出一個穿白色短褂的男孩子，一下子就將紅珠摟在懷里，只聽“噼噼噗噗”一陣聲響，海鳥們的糞從天而降，淋了男孩子一身，懷里的少女卻一點沒沾染上，遠處的孩子們笑得更歡了。少女揚起一張明媚的臉，“咯咯”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甚是可愛。
“你還笑！”男孩子有些生氣的將身上的褂子脫掉，露出一身緊實的肌肉。
“阿元哥，你別生氣，我?guī)湍阆矗 苯屑t珠的少女伸出細白的胳膊要去拿衣服，被男孩躲了過去。
“算了，這么臟，我自己洗吧！”
阿元說完，跑到海水里，將褂子仔細搓了搓，然后拿到太陽底下瞅了瞅，還好洗的及時，回家再用清水涮一下就干凈了。阿元將褂子扔給岸邊的紅珠，然后一個猛子扎進海里，將身上的鳥糞洗了個干凈。
“紅珠，你來看我今天捉的螃蟹大不大？”礁石上的孩子喊道。
“我馬上就來！”紅珠將阿元的短褂打開，迎著海風，使勁抖了抖，短褂的褶皺被海風吹開了，紅珠轉(zhuǎn)身去了林子，將短褂掛在樹上。等阿元從水里出來的時候，褂子已經(jīng)半干了。阿元也不嫌棄，將半干的褂子套在身上，像是習慣了一般。
“阿元哥，冬生捉到了大螃蟹，叫我們過去看。”紅珠扶了扶草帽，拽著阿元就往礁石那去了。
剛走沒幾步，就聽礁石那傳來幾聲尖叫，接著孩子們像是見了鬼一樣，全都從礁石那逃了出來。
“怎么了？”阿元快步迎了過去，一把抓住冬生的胳膊。孩子們都圍在了一起，一個個嚇得臉色煞白。
“阿元，礁石那邊有死人！”冬生哆哆嗦嗦的道。
“死人？我去看看！”紅珠膽子大，還沒等阿元反應，一個人就向礁石方向跑去。
“冬生，你快去村里喊大人！”阿元交代完，趕緊攆著紅珠去了。
其他孩子嚇得不敢靠前，也好奇不愿走，都抻著脖子看著紅珠和阿元。
紅珠靈巧的翻過礁石，四下里尋找，果然在礁石的背面發(fā)現(xiàn)了一具殘缺的尸體。死者是個男人，穿著常見的粗布衣裳，下半身已經(jīng)沒了，臉伏在沙灘上看不清容貌，其他部位浸在海水里。紅珠捂住鼻子還想湊近了看得仔細些，被趕上來的阿元一把拽了回來。
“你老實些吧！”阿元攥住紅珠的胳膊不撒手，生怕這個妹妹再惹禍。
不一會兒，村里來了好多人，將礁石的位置團團圍住，膽子大的幾個村民靠近了尸體，其他人都遠遠的看著。領頭的是紅珠的爹辛永，看見自己的女兒也在這，不禁眉頭一皺：“躲遠點去！”紅珠看著爹爹的臉色，象征性的后退兩步，拉著阿元掩到村民的身后去了。
“辛大哥！我看著這衣服眼熟，好像是村東頭的老馬！”冬生爹道。
“老馬？這么說來還真有可能！聽說老馬出海已經(jīng)半月沒回來了！”
“我也聽說了！”村民們開始議論。
“去老馬家找人來認尸！”辛永發(fā)了話，有腿快的趕緊答應著去了。
等了一刻鐘左右，老馬的家人被帶來了，卻是個眼神不好的寡母，辛永這才想起，村東頭的老馬一直未娶妻，家中只有寡母一人。老太太耳朵也不靈，到現(xiàn)在也沒弄清楚叫她來做什么。辛永讓人先將老太太扶到一邊歇息，然后和村里膽大的幾個商議，先給尸體翻個身，如若真是村里人，好方便安葬。
于是尸體被翻了個身，正臉終于露了出來，雖然已被海水浸泡得腫脹起來，但確定是老馬無疑，村民們一陣嘆息，都不知道該怎么告訴老太太。
“辛大哥，你看這是什么？”冬生爹指著尸體的胸口問道。殘破的衣服下，露出黑乎乎的一片，看著不像是傷口。紅珠趕緊將手里的樹枝悄悄遞到爹爹手里，辛永也沒看樹枝是哪來的，順手接了過來，輕輕的將破衣服挑開。只見尸體的胸口上長著一圈像是鱗片一樣的東西，墨綠色，在太陽下還微微泛著光。四周的村民一下子炸了鍋。
“海妖，是海妖干的！”
“海妖又回來了！”
村民們個個像是驚弓之鳥，恨不得馬上找個地方躲起來。
“辛大哥，只要被海妖傷過的，都會在身上長這東西，如果海妖真回來了，我們就都沒活路了！”
“大家先別慌！這海妖已經(jīng)十多年沒傷人了，我估計老馬應該是擅自去了南海捕魚，撞上了海妖才會丟了性命！你們大家聽我的，千萬不要去南海，這樣才安全！”辛永大聲道。
大家聽了辛永的話，還是將信將疑，恨不得讓辛永賭咒發(fā)誓，才能安心。
“此事先不要聲張，大家?guī)蛶兔?，先將老馬安葬了，至于海妖的事，我們在從長計議！”辛永發(fā)話，村民里膽子大的幾個開始商量安葬事宜。其他的村民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還沒從剛才的恐懼中緩過來。
“海妖是什么？”紅珠突然在一旁問道。所有人都看向紅珠，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紅珠看著有點瘆得慌。紅珠只從姑爹的嘴里偶爾聽到過海妖這個詞，還是在姑爹發(fā)病的時候，每次紅珠問起這事，大人們都三緘其口，今日又聽到海妖這兩個字，紅珠的好奇心簡直要爆棚了。
“你怎么還在這？趕緊回家去！”辛永動了氣，紅珠再不敢多問，被阿元連拖帶拽的請走了。
沙灘上的孩子們看紅珠和阿元出來了，都圍了上來，爭搶著問情形，阿元不愿多說，只說不知道，就拽著紅珠往家走。紅珠一使勁，甩開了阿元的手，靈巧的跳到旁邊一艘擱淺的小船上，兩手一叉腰，鄭重的道：“海邊的尸體是村東頭的老馬叔！”
“?。俊焙⒆觽儾桓蚁嘈诺膹埓笞彀?，
“知道是誰干的么？”紅珠故作神秘的問。
“是誰？”孩子們好奇極了，巴巴的等著下文。
“是……”
“紅珠，你別說了，快下來！”阿元作勢要去拉紅珠，被冬生幾個男孩子攔了下來，紅珠得意的沖阿元一笑，繼續(xù)道：“是海妖干的！”
“海妖？”孩子們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臉的不可置信。
“是真的，我親耳聽到的，不信你們問阿元！”紅珠一指阿元，所有孩子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阿元身上，阿元自知躲不過，無奈的點點頭。
“海妖是個什么東西？聽起來怪嚇人的！”冬生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爹肯定是不會告訴我了！”紅珠一臉可惜的聳聳肩，從船上跳了下來，孩子們跟在紅珠身后往村子里走?！安贿^你們應該能打聽出來！”紅珠回身沖著孩子們燦爛一笑，“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如果誰打聽到什么，可要告訴大家伙！”
“這是自然，紅珠你放心吧！”冬生拍拍胸口保證道，其他孩子也附和。
“好了，好了，都回家去吧！”阿元開始攆人，孩子們都散了，阿元拽著紅珠回了家。
“姑母，我們回來了！”紅珠一進院子就喊道。靜蘭從屋內(nèi)出來，看著兩個水靈靈的孩子，心里喜歡的不得了。
“姑母，姑爹的藥吃了么？”紅珠貼心的從姑母手中接過米袋子，幫著姑姑洗米做飯。
“嗯，吃過了，這會兒剛睡下！”姑母一邊說一邊往爐灶里添柴。
門外阿元正從水缸里舀出清水給自己簡單沖了個涼水澡，接著順手將換下的衣服洗干凈，晾到了繩子上。
紅珠瞅瞅外邊的阿元一時半會忙不完，就湊到姑母身邊小聲道：“姑母，村東頭的老馬叔死了，大家都說是海妖干的……”紅珠話還沒說完，就見姑母立馬變了臉色，紅珠趕緊閉了嘴巴。
“紅珠，我說過以后再不許提那兩個字，你忘了么？”姑母很少這樣板著臉說話，紅珠意識到事態(tài)嚴重，趕緊堆了笑臉，挽住姑母的胳膊討好道：“知道了，知道了，紅珠以后再也不提那兩個字了！”說完又撒嬌般的搖了搖姑母的胳膊，靜蘭終于沒忍住，笑了起來。
“你個鬼精靈！去吧，讓阿元喊你爹來吃飯！”
“哦！”紅珠一臉的失望磨磨蹭蹭的站起來，出門找阿元去了。
辛永此時進了阿元家的院門，一臉凝重，紅珠趕緊迎了上去，“爹，回來啦！事情怎么樣了？”紅珠實在壓不住強烈的好奇心，跟著爹爹的屁股后頭問道。
辛永沒理女兒，抬腳進了屋門，靜蘭將飯桌已經(jīng)擺好了，辛永先坐了下來，紅珠不甘心，湊到爹爹身邊繼續(xù)問：“爹，那?！褪悄銈冋f的那個到底是什么？你見過？”
“吃飯！”辛永簡單兩個字，就端起飯碗吃了起來，紅珠摸摸鼻子，拿起了筷子，“辛紅珠！”辛永突然叫了一聲，紅珠趕緊將筷子放下了，爹爹一連名帶姓的喊自己，肯定要挨訓了?！澳隳懿荒苡袀€姑娘的樣子？什么事都往前湊，爹平日里都白說了！”
“知道了，爹！”紅珠暗暗撇撇嘴。
“平時多和阿元學學！”
“哦！”紅珠乖乖的應了。
“快吃飯吧！”靜蘭趕緊過來打圓場，紅珠撇了眼爹爹，看爹爹好像不說了，這才拿起筷子，余光瞥見阿元在偷笑，沖著阿元吐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