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做飯之前,許隱覺得沒什么難的,可能她做得不會多么驚為天人,但是怎么樣都應該可以飽腹。
還是太年輕了,這是許隱實踐得到的真知。
已經快一個小時過去了,許隱連火都沒有生起來,嗆了一鼻子的灰,眼淚被煙熏出來,止不住地掉。
那幾根木棍都要被她燒成黑炭,還是沒見半點火星。她用來做引的廢紙不剩幾張,每每她把點燃的紙塞進柴火之間,紙燒的火焰看著由小到大,由大到無,柴火卻沒有一根跟著燃。她什么方法都用上了,她把所有木柴擺成三角結構,保證穩(wěn)定性;拿了一片大葉子,貓著腰拼命地扇??床灰姷脑钆_里面倒是濃煙滾滾,把緊緊湊在出口的許隱抓個正著。濃煙散去,灶糖里還是漆黑漆黑的一片。
許隱手上臉上沾的都是灰,她將所有剩下的紙揉成一團點燃。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這團紙上了,燃了,她今晚就吃熱乎的飯菜,滅了,她今晚就吃根黃瓜算了。
可能是佛祖在天有靈,保了許隱一回,最后一團紙塞進去,里面看得見火花越燒越大,噼里啪啦的柴火堆積燒起,紅色的火焰照在臉上還有些灼熱。
許隱擦了一把她被熏出來的眼淚,笑了。
由于開頭生的那把火,讓許隱差點出師未捷身先死,她開始放低自己的要求。很明顯,她今晚想要煮飯炒菜的訴求是不可能達到,眼看著夕陽的余暉一點一點消失在天際,她再慢一點,有很大的概率今晚就倒在這廚房睡過去。趁著鍋還熱,火還旺,她得趕緊煮出來點什么。
許隱切了一個黃瓜,一小顆白菜還有一截嫩蔥,再加上一個番茄。她計劃用這些來做一鍋湯。
一鍋不帶任何技術含量的湯,她有信心可以煮。
往鍋里面加水,黃瓜白菜和番茄切成丁,一齊倒進鍋里,末了蓋上鍋蓋。許隱接下來就悶著頭在灶頭添柴。旺火燒好湯,許隱也顧不上那嗆人的濃煙,閉著眼睛歪著頭,手拿著柴火一鼓作氣往里塞。
鍋里面的水很快就咕咕嚕嚕響著,水汽頂著鍋蓋向房頂沖,許隱聽著鍋里面的動靜,更覺得渾身是勁,添柴的速度又提快了。
灶膛的柴火最后終于被許隱硬生生塞滅。她添了太多的柴火進去,火苗或許也覺得擁擠。原本還有一點點藍色的小火星,在許隱又塞進去一根柴火之后,最后的藍色小火苗也受不住這種憋悶,一命嗚呼,隨著他逝去的兄弟姊妹去了。
不該閉著眼睛燒火的,許隱懊悔。
“保佑我的湯已經熟了?!痹S隱雙手合十,站在灶臺旁認真禱告之后,才掀起滿是蒸汽的鍋蓋。
看著鍋里面鮮紅的一團粘稠狀的湯,許隱驚訝大過失望。她以為自己熬了一鍋番茄醬,她用勺子舀了半勺吃,味道比以前吃過的番茄醬查了十萬八千里。
她沒有加鹽。
“鹽在哪里,鹽在哪里?!痹S隱自言自語,在廚房找鹽。
“在這里。”
小罐子里的白色晶狀體被擠在最里面,許隱把罐子移出來。她也不知道要加多少,就象征性地撒了一勺子下去。
然后再次興沖沖地舀了半勺放進嘴巴。
那罐子里面的原來不是鹽,是糖。甜絲絲的,在她的嘴巴里面。
也行,就當做做了一個甜品,許隱這么想之后,心情頓時又好起來。鍋里面的水差不多都要燒干了,番茄和白菜那些都混成一團,全部盛在盤子里面,也沒有多少。一盤不知道是橙色還是紅色的菜糊糊被許隱恭恭敬敬放在飯桌的正中央。許隱有些遺憾這里沒有相機,不能聽把她人生中的第一頓飯記錄下來。不過不要緊,她多看一會兒,在腦子里面記住。
許隱一點不剩地吃完了她的第一頓飯?;蛟S人天生就是要吃五谷雜糧的,當天許隱睡得特別香,噩夢都沒有做。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許隱都在廚房里埋頭鉆研。
一個星期后,她生火的成功率已經有二分之一。
又一個星期后,她炒了人生中第一盤酸辣土豆絲。
再一個星期后,她炒的土豆絲終于沒有糊。
又一個星期后,她會炒的,依舊是土豆絲。
.....
“小花,一根韭菜?!痹S隱的最后一片土豆也切完,她一手按著光滑的土豆片,一手拿著菜刀把片切成絲??赡芩谐鰜淼母咏炼箺l,而不是絲。
小花從桌子另一頭找出來的韭菜,一把抗在肩上,穿著花裙子小步向許隱跑來。裙子是許隱給她做的,荷葉邊的袖口,粉紅的蓬蓬裙上是黃色的束腰,束腰的背面是一個蝴蝶結,可愛到爆炸。這個時候許隱現在才理解,小時候周圍的同齡人玩芭比娃娃時的樂趣。
“小花真是太棒了?!痹S隱騰出手來接過她背上的韭菜,夸她。
小花捏著她的裙角原地嬌羞繞了一小圈,繞回遠處后歪著頭笑著看許隱。小花是木頭做的,臉上不會有表情,可許隱卻看到小花每次看到她的時候,好像都是笑著的,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小花總想幫她做什么,許隱不敢讓她碰火碰水,就不時地讓她拿韭菜蒜苗類似的小東西,讓她也有參與感。
“土豆可以加韭菜嗎?”許隱切著韭菜就在想,加到土豆里面會不會更鮮。
試一試就知道了。
生火,倒油,熱鍋后加土豆絲,翻炒后加水,蓋鍋蓋燜。加足夠多的水,土豆就不會糊,這是許隱悟出來的道理。土豆生的時候太硬不好切,熟了之后太軟會粘鍋,許隱做不了她以前吃的那樣,一盤酸辣土豆絲端上桌,酸辣爽口,細膩脆滑。她的土豆絲全靠一大瓢水燜著才會熟,畢竟熟了才能吃。
說起來實在是慚愧,許隱現在都不知道怎么煮米飯,她知道電飯煲可以煮,關鍵是這里沒有電飯煲,就算有也煮不來,這里沒有電。沒有米飯做主食,許隱就退而求其次,用土豆,紅薯還有玉米頂上米飯的位置。菜譜也沒有一本,許隱一直都是盲人摸象似的做飯。
哎,許隱長嘆一口氣。
“做飯?zhí)y了了。”
小花沒聽懂許隱的嘆息,只知道看著她。
都快燜成糊的土豆熟了,處在土豆絲和土豆泥的中間位置,不知道該叫什么。許隱把韭菜切成碎末,灑在了土豆上面。
加了新綠的土豆糊在賣相上的確好了不少,離遠一點還有股子印象派的感覺,遠遠看過去像是一片小油菜花田。
許隱用盤子把油菜花晚餐端上桌。梼杌之前答應給她做的碗一直沒有后續(xù),這幾個星期他都不在,也沒有說去了哪里。
像陣風一樣,來無影去無蹤。
安提諾爾思
不當豬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