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魚一怔,遲疑道:“你要跟我同去?”
碧悅點點頭,眼睛眨也不眨,定定望著他。
江魚凝目瞧著碧悅,沒有說話。
碧悅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江魚收回目光,點點頭,沉聲道:“好,咱們走!”
碧悅搖搖頭,輕聲道:“你就在這等我會?!闭f罷,轉(zhuǎn)身朝著樹林中走去。
江魚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看著她窈窕身影飄然而去,不由得心中一動,一種異樣的感覺
升上心頭,說不清,道不明,朦朦朧朧,隱隱約約。
舉凡少年男女,情竇初開,大概如此。
碧悅剛走出幾步,忽然停下,轉(zhuǎn)身快步走回來,望著江魚,遲疑一下,紅著臉道:“你轉(zhuǎn)過身去,閉上眼睛,不許回頭?!?p> 江魚一愣,既不知她為什么忽然又回來,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要做什么,也不好問,當(dāng)下依言轉(zhuǎn)身,閉上眼睛。
過了片刻,只聽身后碧悅輕聲道:“好了。”
江魚慢慢轉(zhuǎn)身,一看之下,不由得一愣,只見碧悅穿著一身緊身白衣,身形更顯窈窕,手中托著一件白衣,上面斑斑點點,滿是血跡,還沾著一些泥濘。
江魚心念一動,知道她剛才讓自己轉(zhuǎn)身,是脫了外面那件臟衣。
江魚心里正在想著,只聽碧悅輕聲道:“你去那邊大石后面水里洗個澡,我把這件衣服洗一下,待會晾干了你換上?!?p> 江魚心中一動,原來她脫下外衣,是為了給自己穿,不由得有些感激,一時無言,遲疑一下,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快步朝著溪水上游一塊大石走去,心里想著碧悅剛才為什么先是要走開去換衣服,剛走幾步忽然又回來,這是為什么。
忽然間心中一動,恍然大悟:“原來她是怕自己趁機(jī)悄悄溜走,不放心,因此去而復(fù)返。”想到這里,不禁有些好笑,轉(zhuǎn)身回頭望去,只見碧悅正蹲在小溪邊洗衣服,邊洗便朝自己這邊張望,看到江魚回頭,急忙低頭洗衣。
江魚知她終究不放心自己,擔(dān)心自己丟下她悄悄溜走,不禁更是好笑,心中那種異樣感覺卻更是強(qiáng)烈,呆了一下,轉(zhuǎn)身快步走到大石后面,三兩下脫了身上衣服,撲通一聲跳進(jìn)水里,一個猛子扎下去,逆著溪水流向往上潛游長長一段,鉆出水面,長長出了口氣,又一個猛子扎下去,潛游回來,他自幼在河里玩耍,摸魚抓蝦,水性精熟,這小小溪水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
江魚本來甚是邋遢,不講究,如今身旁伴有美女,那便不一樣了,當(dāng)下仔仔細(xì)細(xì)清洗身體,花了好一會,洗干凈了,躲在大石后面,探頭一望,只見碧悅已經(jīng)洗了衣服,將衣服攤開晾在河壩一塊石頭上,自己坐在一旁,朝這邊張望,看到江魚探頭出來,急忙轉(zhuǎn)過了頭。
江魚也急忙縮頭,躲在大石后面,大聲道:“我洗完了,等衣服干了,你叫我?!?p> 碧悅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江魚背靠大石,坐在水中,閉目養(yǎng)神,卻靜不下心,思緒紛亂。
過了好一會,只聽碧悅大聲道:“喂,你在做什么?”
江魚回過神來,急忙應(yīng)聲道:“我在呢,衣服干了么?”
碧悅大聲道:“還沒呢,你再等等?!?p> 江魚嗯了一聲,又閉目養(yǎng)神,陽光照在他身上,一陣倦意襲來,迷迷糊糊竟然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江魚忽然驚醒,只聽碧悅大聲道:“好了,衣服已經(jīng)干了,你別出來,我給你拿過來,我去那邊等你,你自己出來換上?!?p> 江魚急忙答應(yīng)一聲,耳聽腳步聲響,到了大石后面。
江魚此刻赤身裸體泡在水中,雖然隔著一塊大石,終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將身子完完全全縮進(jìn)水里,只露出頭,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顆心砰砰亂跳。
耳聽腳步聲停了一下,接著又漸漸走遠(yuǎn),又過了一會,這才慢慢從大石后面探頭一望,只見石頭上放著那件衣服,洗得干干凈凈,疊得整整齊齊,四處一望,不見碧悅?cè)擞埃泵ι焓肿ミ^衣服,起身一跳上岸,手忙腳亂將衣服套在身上,鼻中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之氣,心中又是一動,急忙收束心神,走到小溪邊,往水中一望,不由得一呆。
只見水中一個少年,一襲白衣,面目俊朗,身形挺拔,一呆之下,不由得心中歡喜,自知在這谷中短短數(shù)日之間,自己已經(jīng)由一個懵懂孩童變成了一個英俊少年,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忽聽腳步聲響,急忙回頭,只見碧悅快步自己走來,已經(jīng)到了身后,江魚笑道:“謝謝你,這下好了,咱們可以走了?!?p> 碧悅望著他,眼神一亮,似乎呆了一下,臉上一紅,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江魚邁步便走,他此刻感覺神清氣爽,渾身舒泰,心情大好,本性顯露,便想調(diào)笑幾句,邊走邊笑嘻嘻道:“你剛才去換衣服,怎么忽然又折回來?”
碧悅低頭跟著他走,似乎沒有聽見,嗯了一聲。
江魚聽她不答,扭頭望著她,笑嘻嘻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怕自己走開,我趁機(jī)溜走,是不是?”
碧悅嗯了一聲,忽然反應(yīng)過來,一下子漲紅了臉,急忙道:“不是,我……”她想辯解,可是她天性質(zhì)純,壓根不會撒謊騙人,一時間哪里能想出借口說辭?
江魚笑嘻嘻瞅她一眼,知她害羞,也不說破,抬頭一望,忽見路旁花叢中幾只蝴蝶翩翩起舞,穿梭飛行,童心忽起,腳下一動,身子疾起,一撲而至,頭上腳下,撲進(jìn)花叢,身不落地,半空中一個轉(zhuǎn)折,倏忽飛回,落在碧悅身旁,笑嘻嘻攤開手掌,只見他掌中一只五彩斑斕的花蝴蝶,在他手心里掙扎展翅,卻飛不起來,原來是被江魚運功吸住,無法飛走。
江魚望著碧悅笑道:“給你!”
碧悅望著那只蝴蝶,慢慢伸出手,兩根白蔥蔥的纖纖玉指輕輕捏住蝴蝶翅膀,抬頭望了江魚一眼,江魚會意,急忙收功。
碧悅兩指輕輕捏著那只蝴蝶的兩個翅膀,舉到眼前凝視,輕啟櫻唇,輕輕吹了一口氣,手指一松,那蝴蝶展翅飛走。
碧悅望著那只蝴蝶翩翩飛走,面露微笑,臉上神情柔和之極,夕陽西下,照在她晶瑩如玉的粉臉上,隱隱發(fā)出圣潔之光。
江魚癡癡望著她,一時間竟自呆了。
美人如玉。
深山。
空谷。
落日。
余暉。
兩個少年,一男一女,白衣勝雪,青春年少,情竇初開。
多年以后,江魚每每想起此時此景,都是心如刀絞,痛入骨髓。
此情已然成絕憶,只恨當(dāng)時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