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不動心,不動情,所謂心智成熟,古井無波?總有一天,某一時刻,忽然心中一動,心情一發(fā),然后便生出事端,發(fā)生波瀾。這固然是所謂的錯誤,大違本意,然而人生卻因此而豐富美麗,多姿多彩。
時下人工智能盛行,AI發(fā)達,于“技”之一術(shù),可以說至于極矣,蔑以加矣,將人類打得體無完膚,碾壓秒殺,然而它于“道”之一途,卻一無所悟,不懂思辯,終究不知何為“道”,為何“道”,“道”為何,更沒有“情”,遑論知“情”,更不會動情,冷冰冰,硬生生,沒有歡樂,不知痛苦,說到底,不過是一臺機器,一個工具,所謂AI統(tǒng)治人類,終究是一個偽命題,一個笑話而已。
閑話不說,言歸正傳。
卻說韓先生心中懊悔不迭,眼巴巴望著那公子,心里只盼著他出言拒絕自己。
誰知事與愿違,那公子看韓先生眼巴巴望著自己,一臉熱切之情,不免會錯了意,猶豫片刻,跳下馬,走到韓先生面前,拱手抱拳,沉聲道:“多謝先生,相逢不如偶遇,恭敬不如從命,如此便不揣冒昧,叨擾了,多謝!”說罷,抱拳躬身,深施一禮,一揖到地,站直身子,望著韓先生。
這真是陰差陽錯,由不得人。
韓先生心中暗叫一聲苦也,卻只能硬著頭皮道:“公子言重了,人在江湖,總有不便,在下也只是略盡綿薄之力,于我無損,與人方便,小事一樁,不必言謝?!?p> 那公子正色道:“先生古道熱腸,樂于助人,乃是大仁大義之人,小生由衷佩服,更是感激不盡?!?p> 韓先生笑了笑,沉聲道:“公子過譽了,在下如何當?shù)闷鸫笕蚀罅x這幾個字?”
那公子目視韓先生,沉聲道:“小生姓秦,單名一個凡字,金陵人氏,數(shù)日前家父不幸病歿,臨終遺言回揚州祖陵安葬,小生遵父遺命,扶靈歸葬故里,路過此處?!闭f到這里,頓了一下,轉(zhuǎn)身望著那駕車老者道:“這位是家仆忠書,名雖仆人,實為家父好友兄弟,乃是小生的叔輩?!?p> 那老者坐在車駕上,沖韓先生抱拳施禮,卻未說話。
韓先生點了點頭,拱手回禮。
那公子望著韓先生,沉聲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可否賜告?”他雖然年輕,卻頗通人情世故,先自報家門,以示真誠恭敬之意,接著開口詢問對方,言語客氣。
韓先生拱手道:“在下姓韓,名立夫,乃是此地鄉(xiāng)塾先生。”接著指著旁站韓飛道:“這是犬子韓飛,隨在下在學堂念書?!?p> 秦凡點頭道:“原來是令郎,難怪小小年紀,如此俊朗,先生大才,悉心栽培調(diào)教,他日必能出人頭地,光宗耀祖?!边@句話卻是恭維討好之意,雖然談不上違心之語,卻不免落了俗套。
韓立夫淡淡笑了笑,抬頭瞅了一眼天色,沉聲道:“秦公子,天色已晚,請二位隨我同去,早些安頓歇息。”
秦凡拱手道:“請先生頭前帶路,小生牽馬跟行。”
韓立夫點了點頭,也不多說,當先領(lǐng)路便行,韓飛跟在后面。秦凡有馬,忠叔駕車,而自己父子二人卻是徒步,此時秦凡也只能牽馬步行。
當下秦凡牽馬跟行,忠叔駕車隨后,一起向鎮(zhèn)子而行。
才走了幾步,忽然身后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數(shù)騎快馬奔馳而來,遠遠看到前面忠叔駕車而行,當先一人速度不減,口中大聲呼喝道:“讓路,快讓路!”
忠叔聽到身后馬蹄聲呼喝聲,皺了皺眉,急忙趕車向路邊避讓。
那幾匹馬卻疾奔而來,速度絲毫不見減慢,眼看避讓不及,就要沖撞到靈車。
忠叔眼中怒色一閃,再也壓抑不住,身子凌空而起,半空中拍出兩掌,呼呼兩道風聲過后,只聽馬嘶鳴聲響起,緊接著通通通一連數(shù)聲,前面幾騎登時人仰馬翻,后面幾騎急忙停下。
忠叔身子在半空中一個盤旋落下,穩(wěn)穩(wěn)坐在車駕上,神情又恢復平靜,似乎什么也不曾發(fā)生一般。
韓立夫眼看忠叔出手,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之色,轉(zhuǎn)頭望向秦凡,只見他神情如常,不動聲色,看韓立夫望向自己,沉聲道:“先生莫慌,咱們接著趕路。”
韓立夫點了點頭,心中暗自沉吟,正欲轉(zhuǎn)身走路,卻聽一聲呼哨,那些人騎馬上前,將靈車團團圍住。
只見來者一共十人,都是三四十歲年紀,一色緊身衣服,手中各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刀,一個個兇神惡煞,滿面怒容,殺氣騰騰,為首一人瞪著忠叔怒喝道:“老家伙,擋了大爺們的路不說,竟還敢偷襲傷人,快給大爺滾下來,乖乖受死!”
忠叔穩(wěn)坐車駕,面色平靜,眼睛冷冷掃視那幾人,不說話。
那幾人看這情景,更是怒發(fā)如狂,其中一人暴喝一聲,縱馬上前,撲向忠叔,舉著長刀,當頭便砍。
忠叔穩(wěn)坐不動,屁股不抬,輕輕一掌推出,那人大叫一聲,長刀脫手飛出,身子從馬背上飛出,遠遠落下,噗通一聲摔在地上。
這一來那些人都是大驚失色,眼看面前這老頭身手高超,絕非易與之輩,雖然心中更是暴怒,卻不敢輕易出手,相互望了望,領(lǐng)頭那人厲聲喝道:“老家伙,你是什么人,速速報上名來,太行十杰刀下不死無名之鬼!”
忠叔神色不變,也不說話,只是冷眼瞧著那些人。
韓立夫聽那幾人自報名號,叫什么太行十杰,不由得一驚,心道:“原來是這幾個貨色,這十人乃是綠林劇盜,他們自號十杰,江湖上卻稱其太行十惡,殺人放火,劫財越貨,無惡不作,可謂擢發(fā)難數(shù),罄竹難書,十惡不赦。只是這幾人一向在北方活動,怎地今日來到了江南?”
韓立夫心中沉吟,轉(zhuǎn)頭一望,卻見秦凡眉頭一皺,眼中似乎有殺氣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