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陽光明媚,幾個老婦在小溪邊用木棍敲打鋪在石板上的衣物,嘴里談?wù)撝抑鞋嵤拢齻€孩童在水里嬉戲玩耍。
只聽“噗”的一聲,老婦們但是沒有在意,孩童們以為是誰在水中放屁,還在相互指責(zé)。
小溪的出水口連續(xù)發(fā)出三聲悶響,一些碎石、黃泥混入水中,渾濁的泥水?dāng)U撒開來。
孩童們聽聞,吃驚的看著出水口,接著“嘭”的一聲巨響,一根朱漆木柱撞開水口,滑了下來,嚇得孩童們叫嚷著跑上岸,老婦們也不管衣物了,抱著孩童跑到小坡上往這邊觀瞧。
只見一根朱漆木柱浮出水面,接著一條白色的東西伴著渾濁的泥水流了出來,突然一團(tuán)黑毛冒出水面,發(fā)出一聲尖叫,嚇得老婦們抱起孩子就跑。
“哎呀我的眼睛”,年科站在水中叫嚷道。
水面漫過肩膀,頭發(fā)濕漉漉的包著年科的臉,黑夜中待久了不習(xí)慣,眼睛半瞇著,陽光刺得眼睛根本真不開,年科慢慢去適應(yīng)。
只覺得眼前太亮,刺得兩眼發(fā)黑,一陣眩暈。
年科一手捂著雙眼,一手拿著柱子,試著往岸邊走。年科抹著頭發(fā)上的水,嘴里“噗”的噴著水星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閉目沐浴著溫暖的陽光,感覺世上最舒服的事,便是如此了,現(xiàn)在年科覺得整個人就像涅槃重生一般。
“活著真好啊、活著真好??!”年科大聲吼道,還當(dāng)自己一個人在洞里一般,大吼大叫。
“喂,你是人是鬼,在這嚎叫什么”,一個甜美驕橫的聲音傳來。
年科用手捂著臉、瞇著眼透過指縫尋聲望去,模糊看見一個褐衣女子,年科:“你問我嗎?我當(dāng)然是人啊!青天白日哪有什么鬼??!”
女子:“剛聽幾個老婦說這邊有水鬼,以為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我過來看看,你看見了嗎?”
年科懶得搭理這個無禮的女子。
年科往身下的水面上一照,水里倒影,自己還真有點不像個人,頭發(fā)、胡須濕漉漉的遮住了大半張臉,手上指甲也是老長都沒修理,衣服也破破爛爛。
女子見這個人邋里邋遢,衣不蔽體,沒見著什么鬼,便轉(zhuǎn)身離開。
女子看著前面的幾個路口,喃喃道:“來的太急沒有留意來時的路,到底哪條路回汴京城?。俊?p> 年科一聽要去汴京,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女子,白裘帽,褐色長袍,下身穿著套褲,褲腿塞在靴中,年紀(jì)約摸十七八歲,膚白如瓷,面容嬌美,在陽光的映襯下,顯得明艷動人。
這時一個仆人模樣裝扮的男子跑來,邊跑邊用手里的布帽給自己扇風(fēng),氣喘吁吁的說道:“小姐,等等我,我們該回去了,晚了王爺該生氣了?!迸拥溃骸斑€不是你慢吞吞的。”說罷便與這仆人,一路叨叨絮絮地走開了。
年科適應(yīng)了許久,終于眼睛微微睜開,小溪邊巖石紋路清晰,花瓣隨風(fēng)起舞,青草順風(fēng)使舵,白云乘風(fēng)而去,感覺看到的一切是那么的和諧,那么的漂亮。
年科一手提起朱漆木柱,手一用力,木柱起了一條裂痕,手指順著裂痕插入,雙手一使勁把木柱掰成兩半。拿出木柱里的黑鐵槍,仔細(xì)端詳起來,鐵槍紋路清晰,七條青龍圖騰印在槍身上,槍尾是一個圓錐形,整桿槍的紋飾如七龍戲珠一般,槍尖上兩條血槽,令人望而生畏,整個槍身漆黑如墨。
手中一抖,槍頭震動發(fā)出“嗚”的聲音,水花四濺。
槍身、槍頭皆為玄鐵所鑄,但年科一招橫掃上挑,感覺槍身韌性極好,接著輕扎猛刺,槍尖開金碎石,無往而不利。
年科點點頭心想:“這槍頭和槍身雖渾然一體,想必?zé)捲熘ǘㄈ徊煌桑 ?p> 年科放肆的大笑道:“好一桿黑鐵槍?!?p> 突然想起這已經(jīng)不是在無人的洞中了,可不能肆無忌憚的胡亂喧嘩了,趕緊止住笑聲,去追那個要去汴京的女子。
年科遠(yuǎn)遠(yuǎn)的跟在那褐衣女子后面,不時還聞一聞路邊的花香,像個未經(jīng)世事的孩童一般,看見什么都感到好奇。
走了數(shù)里后,女子機(jī)敏,發(fā)現(xiàn)剛才水里那人一直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自己,便跟仆人說道:“后面這邋遢的叫花子,是不是對我有所企圖,老跟著我們干嘛!汴京可是我們大金國的地盤,這些漢人,若敢放肆,我爹定將他五馬分尸?!?p> 仆人點點頭也往后張望,果真如此。
仆人看見前面有家茶棚,便說道:“我們先去那吃杯茶,看他到底是不是跟著我們,若不是跟我們,只是順路的話,他自然會獨自離去的。”
仆人搶先跑進(jìn)了茶鋪,選好位置把凳子先用衣袖擦上一遍,然后招呼褐衣女子坐下。
“客官,吃些什么”。一個老媽子問道。
“大嬸,給我們兩碗茶”,仆人道。兩人落座,擠眉弄眼的說著悄悄話。這女子湊到仆人身邊小聲道:“喂、喂你看這叫花子真的跟來了,正朝我們過來呢!”老媽子見到衣衫襤褸的年科,又問道:“這位客官,要吃點什么?!?p> 年科摸了摸口袋,早已經(jīng)爛得衣不蔽體,哪里還有什么口袋,年科可憐巴巴地吞著口水。
老媽子也是心善之人,看年科衣衫襤褸跟叫花子無異,也是可憐他,給年科拿上來一個饅頭,說道:“你要不嫌棄這是其他客人吃剩的,你就先吃吧!”
年科接過饅頭大口咀嚼。
褐衣女子起身高高在上的樣子,指著年科質(zhì)問起來:“老叫花子,你跟著本姑娘干什么,莫不是想打什么壞主意”。
年科正在吞咽饅頭,聽這女子這般說,差點噎著,口里的饅頭好不容易才吞咽下去,不好意思的沖女子回道:“姑娘誤會了,我是聽姑娘說要去汴京,我不識路才想跟著二位順個路回去?!?p> 褐衣女子說道:“我什么時候說過要去汴京的?我怎么不記得?”
隨即又問年科道:“你說你也是汴京的?那你家住汴京哪里?你們汴京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說對了我就相信你?!?p> 年科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雖是汴京人,但是十歲之前在汴京,后來一直在外漂泊,我也不知道汴京哪兒好玩,現(xiàn)在連路都不認(rèn)識了,只記得自己家是做絲綢生意的。在幾條熱鬧的街上都有家父的店鋪,自己住在一個大院里面,院子不遠(yuǎn)處還有座橋。”
女子又問道:“你姓什么?!?p> 年科回答:“姓陳”。
女子重新打量了年科一翻,邋里邋遢,不敢相信的嘀咕道:“汴京倒是有個做絲綢生意的陳家,那可是汴京有名的大富人家,你這身裝扮,也沒有大富人家公子的氣質(zhì),怎么看都不像啊!”
年科不愿把自己的事說給陌生人聽,也不辯駁,聽姑娘質(zhì)疑聲也只能傻傻一笑。
褐衣女子道:“那既然你只是順路跟著我們,沒有別的企圖,看你也餓壞了,今天姑娘我高興,你想吃點什么,我請客?!?p> 年科沖女子點頭示笑,毫不客氣地說道:“大嬸給我來三碗面,不、不、五碗?!?p> 仆人張著嘴,吃驚的看著年科,對褐衣女子道:“小姐,別信他,我寧愿相信這茶樓的大嬸是王母娘娘變的,也不信他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公子?!?p> 年科也不管什么禮數(shù),搓了搓手,捧過面碗自顧自的大吃起來,一陣風(fēng)卷殘云,五碗面被吃得湯都不剩。一根面條掉在桌上,年科用指尖輕輕攆起面條的一頭,舉得高高的,仰著頭、噘著嘴、伸出舌尖把面條的另一頭勾進(jìn)嘴里,一吸,伴隨著“咻”的一聲,五碗面條徹底消滅,年科舔了舔嘴唇,用衣袖擦了擦嘴邊的湯汁,意猶未盡的樣子。
看著這副吃相,褐衣女子對大嬸說道:“再給這位客官來兩碗吧!”
年科一聽,感激的對褐衣女子露齒一笑,不知多久沒清理過牙齒,上面殘留各種殘渣污垢,看得褐衣女子,直打哆嗦,女子放下銀兩,拉了拉仆人,悄悄地走了。
一路上,邊走邊談?wù)撃昕频某韵?,兩人捧腹大笑?p> 這時,兩個中年男子迎面走了過來,兩人瞄了褐衣女子一眼,一精瘦男子不懷好意的沖另一名男子使著眼色,色瞇瞇地說道:“這個金國的小娘子可真俊啊!”
兩人走了沒多遠(yuǎn),又悄悄折返回來,一路尾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