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從百花街往永安街走著,同知花不醉聽聞謝淵負傷,趕到了南懷仁身側(cè),小聲說道:“南大人別忘了,我們是雄東峙衛(wèi)。今夜謝千戶的職責,必須有人擔起?!?p> 走在前面的南懷仁并沒有回頭,“花同知,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便是盡忠?!?p> “南大人,我的意思是請你暫代謝千戶行圣令,使今夜羽林衛(wèi)上下不至于蒙羞。”花不醉沒有機會南懷仁的話,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皇帝已經(jīng)知道是謝淵沒能阻止有人遠射萬民蓮花燈,要不是有書院的這一層關系在,謝千戶以后恐怕…現(xiàn)在不接管衛(wèi)所職權…”
南懷仁身形一滯,停了下來。
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南懷仁回過身來,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緩緩說道:“滾。”
符宗天壇,曹無量帶來的府兵,以及五十名洞吉侍,在殿外駐防。
一個人影閃過,悄無聲息閃進了偏殿里。
天師像下方的通道早已閉合,那人影趴在暗門的位置,將耳朵貼了上去,聽到里面有風的聲音,確定位置之后,那人影詭異的扭動起來,嗖地一聲,消失不見,原地只留下一張黃色的符紙。
曹無量跟著鹿迎風,剛剛到了通道的盡頭,鹿迎風在墻壁上摸索了一陣,不知道按在了什么機關上,曹無量覺得有一小段通道直接向下沉降,帶著他們到了一座寬闊的殿宇中。
殿中燈火通明,兩旁地面沉陷,成一個個兩丈見方的水池,水池中擺著一排特制的牢籠,里面關著各種猛獸動物。
曹無量打眼一看,那牢籠露出水面的地方有兩丈高,沉入池中的部位,不知有多深。
“這是水牢,看押各種奇珍異獸,以及不喜水的妖人?!甭褂L解釋道。
每座水牢上都有一個小木牌,上面貼著符紙,有的寫的是“鎮(zhèn)”字,有的書的是“困”,有幾個大型猛獸所在水牢,上面貼著蜿蜒如龍蛇筆跡的符箓。
曹無量發(fā)現(xiàn)有一些奇珍異獸,并沒有過化形的實例,也被關押在水牢中。
有一只黑毛人形生物,身形龐大,像是《南山經(jīng)》中所記載的生物,狀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叫做狌狌。
舉手投足間有一些人的影子。曹無量有些驚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像街市上流行的戲法一樣,有個人藏在獸皮偶里做出動作來。
“他有名字,叫阿福。”鹿迎風見他瞧著牢籠中的狌狌沉思,出口說道。
“哦,”曹無量應了一聲,回頭笑道:“怎么,喜歡這樣的玩意兒?”
那狌狌聽了這話,憤怒的吼了一聲,狠狠地盯著曹無量。
“阿福,安靜,”鹿迎風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阿福轉(zhuǎn)過身去,不在搭理曹無量。
“萬物皆有靈,符宗并非濫于捕捉珍獸?!甭褂L嚴肅的說道,“更多的是保護。阿福籠中是沒有水的,他之所以在水牢,是為了保護他的孩子。”
曹無量點點頭,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大殿中燈光有些昏暗,中間原來是供奉神像的位置,擺著一座高臺,高三層,有臺階連接向上。
鹿迎風對臺下兩位符宗弟子打了個手勢,帶著曹無量上了高臺。
“這便是我符宗天壇所在?!甭褂L眨了眨眼,有些狡黠的說。
曹無量根本不理他的話,天子腳下,符宗天壇擺設地這么簡單的話,那真是道法自然了。
“少廢話,書院那人呢?”曹無量說道。他心里有些焦急,還有很多事要去辦,總覺得百密一疏。
鹿迎風努努嘴,“就在前方?!闭f罷,他停下腳步,不再向前了。
話音剛落,盤坐在高臺太極圖上的人睜開了眼睛,目光如炬,似要看透人的魂魄。
滄桑的聲音響起,“曹公,幸會,可無恙?”
曹無量被那目光震懾,定了定神,這雙眸子的主人是他的相識,于是開口說道:“白袍依舊,兄臺風采更甚往昔?!?p> 那人點點頭,緩緩說道:“我?guī)煹?,有,圣命在身,我在此,為他分憂。”
“你把我符宗天壇都接管了,”鹿迎風胡子都氣歪了,說道:“這算哪門子分憂?!?p> “小胡子,老道?!蹦侨硕⒅褂L,緩緩說道:“不服,可以再戰(zhàn)?!?p> 鹿迎風白了白眼,他感覺這把骨頭還有點隱隱作痛,哼了一聲在一旁不說話了。
“兄臺,”曹無量開口說道:“鹿道長天性率真,從來是直來直去,你別往心里去?!?p> 鹿迎風開口了,他狠狠說道:“白袍客,今日在我符宗,算你贏了,改日我鹿老道去書院登門拜訪,你可別認慫?!?p> 曹無量有些無奈的看著鹿迎風,心說這老小子從來不讓人省心,又開始任性了。
白袍客沒搭話,對曹無量說:“曹公,我知你,為何事來?!?p> 說罷他指了指身后昏迷的李耀,說道:“此人,中的毒,是山南…五嶺教,門中第三,毒?!?p> “李耀是山南監(jiān)軍,山南案后。奉旨調(diào)回,如此說來,是五嶺教借山南案興風作浪?!辈軣o量一下明白了過來,繼續(xù)說道:“李耀身上定是有什么重要物事,五嶺教不想被別人得到?!?p> 白袍客點點頭,語氣依舊平和,緩緩地說道:“五嶺教,能使毒蟲,驅(qū)猛獸。與妖族,有些關聯(lián)。”
“山南案中,有妖族出沒…”曹無量眉頭緊鎖,沉吟著。
“你去吧,刀在我手,不必擔心。”白袍客打斷了曹無量的思緒,“一切小心,如有事,放游魚信?!?p> 曹無量點點頭,還有些不解,問道:“你如何得到此刀?”
白袍客搖搖頭,“不需多問。曹公記住,疑云散去,萬般邪祟,皆指大明?!?p> 曹無量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到了第二層高臺,鹿迎風跟了上來,小聲問道:“那白袍客,說了什么?”
“李耀關系重大,你一定要治好?!辈軣o量沉聲說道。
“你放心,我生在天瘴山川,幼年行走山南乾南各派,對這些毒蟲之毒很了解,他中的毒已經(jīng)解了,”鹿迎風略一遲疑,緩緩說道:“只是毒如腦髓,現(xiàn)平躺著讓余毒隨血液排出體外。如果想完全恢復意識,需要幾天時間。”
曹無量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目前最大的危機已經(jīng)解除,你派門中弟子好生看護李耀。”
“有白袍客在,就不必我符宗弟子了吧?”鹿迎風有些為難,說道:“這人對你還好好說話,對我可是翻臉不相認。”
“他有事去做,等他走了,你就守在李耀身邊,切記。”曹無量囑咐道:“我給你留下些洞吉侍,協(xié)助你殿外守備?!?p> 曹無量與鹿迎風作別,往前走著,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正轉(zhuǎn)頭回身的鹿迎風,“聽聞丹宗收俗家弟子,可是真?”
“不為世人所知。丹宗山下采購各類寶藥,沒有貼機人出面打理各路關系,困難極大。”鹿迎風淡淡說道。
“好。迎風兄,你我上元節(jié),各自安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