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笨婐?zhí)こ龇块T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原路返回,剛好和送她出門的繪綠撞了個正著,她后退一步站好,撇開關(guān)系,說道:“這是你自己撞上來的,與我無關(guān)啊。這些都不打緊,我想說的是,這筆生意對我不公平,你好歹也是七星塔有頭有臉的人物,不能這么欺負(fù)小孩吧?!?p> “這就是你的合作……愉快?”繪綠有那么一瞬真想撬開繆饒的腦袋看看,為何總是古怪的如此清奇。繪綠自認(rèn)是生意場的個中高手,沒想到今日還能在偏僻的青州,被一個孩子討價還價,這說出去也沒幾個人信吧?
繪綠一臉的高深莫測,晦暗不明,“你知道嗎,你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跟我討價還價的人?!?p> “那你這些年的生意做的得多無趣啊,商賈之道最大的快樂就來自于講價,你該市場去菜場跟那些大嬸們學(xué)學(xué)。”其實繪綠剛才那一句,繆饒還是有些心虛的,人家要弄死她都捏死螞蟻似的,好在她有一個孩子的外表,時而聰明時而愚蠢荒唐,正好附和她孩子的設(shè)定。
“你想要什么?”繪綠居然也沒惱。
繆饒當(dāng)真就開始認(rèn)真思考想要的東西,一會兒摸著下巴,一會兒抱著雙臂,半晌,又搖搖頭,見繪綠還看著她,眼神里有些疑惑,她嬉皮笑臉半是耍著無賴,半是肯定的說道:“我暫時好像沒什么想要的,怎么都想不出來。要不這樣吧,你答應(yīng)我兩個要求,等我以后想什么要的也好找你去討,合同也就不必了,反正你是七星塔的大小姐,一諾千金,我信你?!?p> 繪綠還沒答應(yīng)呢,繆饒先不先就截斷了繪綠拒絕的路,還給她的承諾上加了七星塔三個字。繪綠本人的承諾和七星塔的承諾,可有著本質(zhì)上的差別。
“你……”繪綠眸色很是深沉,眼前站著的明明就是個孩子,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總有種說不來的違和感,她甚至都有些糊涂了,到底是繆饒真傻還是假傻?繪綠朗聲一笑,“繆小姐,我還是小看了你啊?!?p> “你小不小看,我的年紀(jì)也確實小。”繆饒就打定了主意裝瘋賣傻到最后,也不接繪綠的招,“大道理就別說了,我一個都不懂,你就說你答不答應(yīng)吧?”
“只要你能幫我把東西拿到,兩個條件而已,不算什么?!?p> “那你就是答應(yīng)咯?好,合作很愉快,你繼續(xù)忙你的生意,我就不打擾了,回見。哦,還有這玩意兒,現(xiàn)在也歸我了?!笨婐堊呋刈肋?,吃力地抱著那塊玉心,路過繪綠時還順便擊了個代表簽約的掌,這才喜滋滋的走了。
房門關(guān)上,繪綠面無表情地坐回椅子里,玩著手指甲,頭也沒抬,“都聽了半天了,出來吧?!?p> 里側(cè)陰影里的墻上傳來“咔咔”的聲音,墻面轉(zhuǎn)動,山叔走了出來,一臉憂色,問道:“大小姐,這個繆家的女子實在放肆,你何必容忍她得寸進(jìn)尺?”
“連山叔你也覺得她只是在放肆而已嗎?山叔,你關(guān)在鑒寶間里太久啦。”
“大小姐何出此言?”
“她誘我以七星塔的名義許以重諾,不管是出于生意場還是修道場,一旦我答應(yīng),就沒有反悔的余地。商家失信,則失信與所有人,修道者失信,則毀于心魔,她計劃的很好,僅憑這一條就知道她是有勇有謀之人??磥韨髀劜患?,繆家主再是打壓,她也照樣有一線生機。她看似年幼放肆,可這個年幼放肆的外表不也有助于掩蓋她的真實樣貌嗎?”
繪綠抬頭看向山叔,“我總覺得她身上還有不少的秘密。”
挺繪綠這么一說,山叔更加茫然了,“既然如此,大小姐怎么還放心把這事交給她去做?我看免得夜長夢多,還是趁著事態(tài)可控之前把她殺了吧,一了百了。”
“是一了百了,那我還怎么去探知她背后的秘密呢?”
“大小姐!”山叔苦勸,“七星塔的兩個要求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她要是獅子大開口,想在短時間內(nèi)建立一個與繆家相抗衡的家族怎么辦?”
“以我們現(xiàn)在的財力和情報網(wǎng),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大小姐也說了,她身上還有太多的秘密,這于我們不利,為了她損耗我們的財力葉大偉不妥。我實在糊涂,大小姐既然知道她實在誘你許諾,你為什么還要答應(yīng)她呢?”
繪綠閉眼一想,沒聽見似的,隨即吩咐道:“她初次進(jìn)七星塔,想必不認(rèn)識路,找個人去給她帶路吧,就住在我那院子的西廂吧。日常起居一應(yīng)安排妥當(dāng),她若需要,給她個伺候的人,若圖安靜,就不必了。還有,派人去繆家說一聲,說什么呢,我想想……去了就說是他們家的大小姐在客棧得罪了七星塔貴人,這會兒被關(guān)在七星塔了,要一直關(guān)到那貴人消氣為止,他們?nèi)粝刖热?,就是跟我們七星塔過不去。就這些了,你去安排吧。”
“請恕我愚鈍,大小姐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她的兩個要求,為什么還要這般盡心盡力地幫她?”
“我覺得她很有意思?!崩L綠笑著說完,山叔更加不懂了,皺著眉頭苦大仇深模樣。繪綠一勾嘴角,說道:“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么明知是誘騙還要答應(yīng)諾言嗎?很簡單,跟我?guī)退且粯拥?,我覺得她很有意思。七星塔的安排不會改變,她遲早會死在黃泉森林,這么有意思的一個人死了多可惜?越是有意思的人,我玩起來才越有勁頭。都得趁著她沒死之前,山叔你說是不是?”
山叔一怔,后背激起一層冷汗,繪綠那雙盯著自己的眼,就好像是逗著老鼠玩弄的貓,在黑暗里冒著綠油油的森光。
他怎么忘了,貓捉老鼠時從來都不只是為了吃下去,而是享受捕捉的快感,為了增加樂趣,貓還會特意放走捉住的老鼠,看著它逃走,在自以為逃脫獲得自由的同時將再次落入陷阱,一次又一次,周而復(fù)始,始終不能逃脫貓的掌控,最終陷入絕望。
他怎么忘了,這才是貓的游戲和樂子,這才是繪綠。
山叔想通了這一層,再不敢對繪綠的決定有半分質(zhì)疑,連忙應(yīng)著快步退出房間去安排了。
房內(nèi),只剩下忽明忽暗的燈影里映照出的繪綠的笑臉,那么溫柔,卻又那么滲人。
而此時的繆饒還全不知情,抱著兩尺見方的玉心,到處亂走。
也不是她想亂走,七星塔從外頭看著就像是客棧,也不大,真一走下來,卻怎么都繞不出那個圈圈,門內(nèi)有門,景外有景,房中還有一間房??婐堃膊恢劳崎_了多少扇房門,走了多少不尋常的路,好像整個七星塔就沒有邊界的迷宮,怎么都走不出去。
正在繆饒正要因為迷路而準(zhǔn)備罵街時,以為侍者打扮的女子含笑走來,自稱是繪綠讓她來給繆饒帶路的。
繆饒狐疑地看了女侍者兩眼,愛不釋手的抱著她的玉心,那股入手的溫潤質(zhì)感,還有寧和的氣息,無一不證明著它的價值。湊近深吸一口氣,立馬便由一股靈氣吸入骨髓,舒緩著經(jīng)脈,在體內(nèi)留下一片溫暖。
“哦,原來是怕我拿著東西跑路,派你來監(jiān)視我?。俊笨婐埐贿^是借題發(fā)揮,她也想看看七星塔對她懷疑的程度有多深。
“不可能?!迸陶呙娌桓纳翱娦〗阏埻@邊走。”
繆饒跟上去,“你在小看我?”
“原因有二。一,我雖看不出你的實力,但根據(jù)大小姐的說法,你不過是用了隱匿之法,這在赤瀾大陸也沒什么稀奇,不過是你的法子更為精妙令人看不出而已,所以修為肯定不高,要想走出這個地方不容易??娦〗阍诖颂幈焕Я撕芫昧税??”女侍者笑的很是打眼,就好像在說她一早就知道繆饒肯定走不出去一樣。
“二,目前為止,還沒有七星塔想留卻留不住的客人。所以,我不是在小看你,只是對七星塔有足夠的信心?!迸陶咴诼房谝粋€左拐,身影莫名其妙的消失,嗓音卻傳來了過來,“這里往左,莫跟丟了?!?p> 繆饒呵呵干笑兩聲,可不嘛,一個會走丟的人,要怎么攜寶逃跑?被鄙視外加嘲笑之后,繆饒選擇了聰明的閉嘴。
在女侍者的帶領(lǐng)下,繞過幾排鑒寶室,暗沉的光線忽然豁然開朗,入目的是開闊的花園,里面種植的卻不是花草,而是名貴的藥材,空氣中彌漫著淡淡地藥香,一呼一吸之間,便能使人熨帖不少。
里面養(yǎng)著一些靈寵的幼獸,一個個打著滾,伸著懶腰,或者曬太陽,都是一副極享受獸生的狀態(tài)。
它們是呼吸藥香,食名貴藥材的,繆饒感慨,她吃的還不如人一靈獸吃的好呢。那些靈獸都是見慣了人的,也不怕,繆饒從花園中穿過,它們都懶得動彈,露著大白肚子伸展四肢??婐埧粗鼈儽火B(yǎng)的毛光锃亮,肥胖程度完全超標(biāo),眼光發(fā)綠,口水長流,這個時候做烤肉大概口感最好。
女侍者摳搜兩聲,提醒道:“院內(nèi)多數(shù)藥材有毒,靈獸以其為食,毒素只增不減,我勸繆小姐還是小心為妙?!?p> “呵呵?!笨婐埿脑挘耗慵热粍裎冶荛_,你倒是跟我說說哪個有毒哪個沒毒啊,不知道里面除了板藍(lán)根我都不認(rèn)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