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禍起蕭墻（上）

　　北風(fēng)颯颯，飛雪漫天，寂靜的山林里隱約傳來馬褂鑾鈴的聲音，不多時候，一名青年御馬而來，直向著那飄著炊煙的女真營地奔去。飛奔的馬蹄帶起一片白雪，被風(fēng)一吹，揚(yáng)得四散飄去，那青年似乎有急事，手中馬鞭不停地?fù)]舞著，終于在下山坡的時候，胯下馬兒力有不逮被一塊朽木絆倒在地，那青年也摔在馬下一路滾下山坡。

　　山下玩雪的女真孩童們被從天而降的青年嚇了一跳，待那青年站起身抖落頭上的白雪，那些孩子才看清楚他的面貌，便都圍上去開心的喊道：“楚遙阿渾！”

　　那青年不是楚遙可又是何人。自從趙似離開開封定居女真已一年有余，期間一直由楚遙鎮(zhèn)守武昌府，每當(dāng)開封傳來什么旨意，也都是楚遙不遠(yuǎn)千里趕來通知趙似，這一來二去，一眾女真孩童對他甚是熟識。只是這次楚遙并沒有像以往一樣陪著孩子們玩耍，只是將腰間百寶袋中的糖果分給他們，便急匆匆的沖進(jìn)營地，孩子們好奇，也都跟了回來。

　　“什么？向太后殯天了！”正在帳幕中與蕭慎對弈的趙似被忽如其來的消息震得一驚，向太后身體向來不錯，直到半年前還在輔佐徽宗處理政事，怎么會忽然殯天呢？趙似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皺著眉頭問道：“太后是怎么死的？死的時候身邊都有些什么人？”

　　楚遙道：“稟王爺，太后三個月前由于操勞過度體虛氣弱，已經(jīng)將政事交給皇上親自打理，之后不久宮中傳出太后身染風(fēng)寒，皇上為此招募了五十名女醫(yī)進(jìn)宮將原本照顧太后的宮女都替換掉了，前幾日，皇上頒下圣旨，說太后久病不愈已于近日殯天，還派人到武昌府招王爺攜王妃回宮悼念?！?p>　　蕭慎聞言道：“堂堂大宋太后，手握重權(quán)垂簾聽政已久，怎么會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死的時候身邊還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十三弟，看來你那皇帝哥哥開始過河拆橋了?！?p>　　趙似冷哼了一聲道：“看來向太后這次是養(yǎng)虎為患了，趙佶這家伙倒是壞的徹底?！?p>　　蕭慎皺著眉頭想了想道：“十三弟，你說你那皇帝哥哥招你回去會不會有什么陰謀？”

　　“怎么會沒有呢，趙佶那個混蛋，也不知外公怎么樣了?！闭f話間，一個身著貂裘小腹微隆的女子走進(jìn)帳幕，卻正是楚婉芙。趙似見楚婉芙一副杏目怒瞪咬牙切齒的樣子嚇得趕緊扶住她道：“我的祖宗啊，小心你的肚子！不是讓你在床上休息嗎，都有身孕的人了怎么還滿地亂跑?！?p>　　完顏清跟在楚婉芙身后進(jìn)到帳幕內(nèi)，聽到趙似的話笑道：“十三弟，你是不是有點(diǎn)緊張過度了，婉芙這才懷了五個月你就這么緊張可怎么行啊，你看我阿莎，都八個多月了還不是挺著個肚子給阿渾洗衣燒飯。再說了，婉芙還不是因?yàn)槁犝f楚遙大哥來了才急著趕來的?！?p>　　趙似聞言道：“誰家的娘子誰不疼？我可聽說大哥快當(dāng)?shù)菚罕任疫€緊張呢?！笔捝餮鹧b生氣道：“休要拿我開玩笑，還是想想你回京的事吧。”

　　趙似打了個唉聲道：“我若是不回，首先就要背上抗旨不尊和不孝的罪名，其次趙佶為了獨(dú)攬大權(quán)已經(jīng)對向太后下了毒手，我也不放心外公留在京中，所以現(xiàn)在只好先回京看看了。”

　　完顏清道：“回去一趟也好，瑪法前幾日夜觀天象，這個冬天恐怕要比往年更冷，你帶著婉芙回開封也好安胎，婉芙肚子里的那可是我家湛兒的寶貝媳婦兒。”完顏清話音剛落，完顏?zhàn)阱鼍屯熘χ蠖亲拥呢Ｄ壤M(jìn)到帳幕中道：“阿清，你可不要搶我的兒媳?！?p>　　完顏清見了四哥吐了吐舌頭道：“阿渾怎么就知道阿莎一定生男孩兒呢！”完顏?zhàn)阱鲂Φ溃骸熬退氵@次不是，將來也總有一個會是，怎么，阿清你難道會為了一個兒媳詛咒阿渾絕后嗎？”完顏清聞言白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那就這么決定了，楚遙，你先回武昌去打點(diǎn)一下回宮的隨軍，我和芙兒隨后就到?！壁w似吩咐完楚遙后轉(zhuǎn)身對蕭慎和完顏?zhàn)阱龅溃骸按蟾?，宗弼兄弟，我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歸來，咱們兄弟今晚不如大醉一場如何？”

　　蕭慎道：“如此甚好，我兄弟三人也好久沒有好好喝上一回了，清兒，你幫著弟妹好好收拾行囊，這天冷路滑的，多給弟妹在馬車?yán)镤伾蠋讓有芷豸??！?p>　　完顏清笑道：“這還用你說，你們?nèi)齻€酒鬼趕快去喝你們的酒吧，啰嗦，對了，喝酒的時候可不許再帶上湛兒，可別叫你們?nèi)齻€把他教壞了?！闭f罷便扶著楚婉芙和兀娜拉離開了。

　　三個男人聞言面面相覷，想起前幾次喝酒時教小湛兒喝酒的事，都紛紛笑了出來，過了片刻，趙似止了笑聲輕嘆道：“這樣的日子多好，去了浮華名利，只可惜身處王室，身不由己。”

　　完顏?zhàn)阱雠牧伺乃募绨虻溃骸跋騺硎歉F人羨慕官宦巨富衣食無憂，你倒是那少有的王孫貴族會羨慕尋常百姓的青衫布衣?！?p>　　趙似反問道：“青衫布衣又有什么不好的呢？朱門酒肉臭，侯門深似海，誰又知道王孫貴族的悲哀，罷了，便不提這些了，咱們兄弟去喝酒?！?p>　　蕭慎略有不安的看了趙似一眼，開口欲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只是調(diào)侃道：“這回瑪法的酒窖可要遭殃了?！?p>　　第二日清晨，趙似早早地帶著楚婉芙出發(fā)了，蕭慎騎著朝煦一直將二人送到遼陽府才在趙似的再三勸說下返回了營地，卻不料才一到營地就被一個紅色的身影迎住，蕭慎一見眼前之人大吃一驚，再想躲卻也來不及，只見那紅色身影腳下施展輕功飛奔而來一把拉住馬韁大聲喝道：“大師兄！你還要躲著我嗎！”

　　蕭慎面色尷尬道：“楚燕，你怎么來了？”原來來人正是大遼小公主，先前與蕭慎訂了婚約的耶律楚燕。耶律楚燕見蕭慎言語間似乎不愿見到自己，惡狠狠地道：“區(qū)區(qū)一個長白山女真部落而已，我堂堂大遼公主難道不能到這兒嗎，我告訴你，今天你必須和我回去成婚，如若不然，我便叫父王派兵平了你這小小的部落?！?p>　　兩人正說著，正在營地前等候蕭慎的完顏清被吵鬧聲驚擾，抱著蕭湛出來一探究竟，正聽到耶律楚燕威脅蕭慎，這氣便不打一處來，伸手抄起蕭湛抱在懷中把玩的長鞭向耶律楚燕背后抽去，口中還大喝道：“哪里來的悍婦，敢在我女真營地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