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ㄊ澹徰盘揭?p> 院子里有點臟亂,柿子樹枝散落一地,母親也從姐姐家回來了。母親聽說孩子有病,一直都是哭,整日憂慮不安,身體本來就不好,更沒有精力去收拾院落。廚房內(nèi)的灶臺上都布滿了灰塵,油漬斑斑。林凱提著暈沉沉的頭,粗略胡亂抹擦一下就開始營業(yè)。
按摩店開門的第二天,小丁姑娘就走過來了:“林哥,過了年我都跑過來三次了,你再給我腿部按摩拔罐幾次吧!年內(nèi)經(jīng)過你按摩理療,真的好多了!這不我還能自己搬車子呢!”
說完就將院子里的電動車向上邊挪挪,走路也很利索。
“那你不要再來按摩了,歇歇就好了,要有恢復的過程?!?p> “聽說,你兒子有病,可得好好治療,多可愛的兒子啊!大大的眼睛,白白的臉色,哎!不過,咋長的不是太像你,你膚色可不白吧,隨嫂子!眼睛不像嫂子。”小丁陰陽怪氣地說著,還在里屋晃來晃去,林凱走到哪里,她都跟在后面。
“你哪兒那么多廢話?能不能閉嘴一會兒!我說過,你的腿基本沒啥大毛病了,可以不再治療了!聽到了嗎?”林凱一聽小丁滿嘴胡言,氣不打一處來,通通通頂她幾句。
小丁覺得沒面子,故意轉(zhuǎn)了個身子,幾乎一百八十度,紅色大衣和咖啡色的圍巾隨著身子飄轉(zhuǎn)一圈,又靜靜下垂著,那身材絕對是上等。
“林哥,你是咋了?我說錯了,這孩子就是跟你長得不像,不信你問大家!”小丁說著還指著其他病人說。
“姑娘,你少說話好不好,過來……”有個很低的聲音在響起。小丁順著手勢走了過去。林凱看都不看一眼,只顧在為靠南墻的老頭按摩。
“姑娘,你不知情況就別亂說,這就不是他兒子,是祁梅帶過來的,那孩子是他老婆以前丈夫生的,她是丈夫死了,后嫁給林醫(yī)生的?!崩吓说吐暫托《∴止局?。
小丁明白了許多,并微微笑了笑,看病人很多,輪不到她,就對林凱說:“林哥,那我走了算了,我看今天人多,你說我不用再按摩了,那你給我十張膏藥,我回去自己再貼貼。”小丁在里屋走來走去,看到年內(nèi)自己送來的一箱東西還沒有打開,看見林凱也走進里屋,就順便說了一句,“林哥,怎么樣,那條皮帶用著咋樣?”
這一提,倒讓林凱想起來了,他順便抱起箱子對小丁說:“這東西你還是拿走,我家里不缺這些?!闭f著就將箱子抱出來向門外走去。小丁見了忙上前拉住林凱說:
“林哥,你咋這樣呢!你這人太死勁了!你要了這東西,可以多給我膏藥不好嗎?”一臉溫柔,聲音故作低沉。
小丁紅色的大衣,烏黑的頭發(fā)擋在林凱的前面,伸出兩手緊緊捏住林凱的胳膊,將林凱擠到里屋,林凱只得后退到病床上,箱子丟在地上。連連說:“那好那好,我免費給你膏藥算了!”說完林凱就出去到藥房里取藥,給了小丁200多元錢膏藥,小丁又進來了,林凱將膏藥裝進一個袋子里遞給小丁。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發(fā)生了,小丁姑娘兩眼淚花盯著林凱,林凱意識到要發(fā)生什么,連忙低下頭塞給她膏藥,準備離開走出藥房。小丁一把抱住了林凱,把頭埋進了林凱胸口,然后猛然抬頭,朝林凱臉上深深一吻,轉(zhuǎn)身拿著藥走開了。
林凱還沒有緩過神來,人卻不見了。他一臉驚恐不安,慢慢從里屋走出來,正好被從廚房里走出來的母親看到了。
“林凱,我告訴你,這小姑娘少和她來往哦!你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她來了三次,總是鬼鬼祟祟,有時坐在街道上和人打聽著什么,很煩人的!”母親說著就返回屋里,繼續(xù)嘀咕著什么,嘴巴里罵罵咧咧的。
林凱沒有說什么,徑直走向另一位等了很久了腰部損傷的老人,敲打按摩,針灸。
說真的,林凱最近心情極糟,根本沒有心思去和這樣的女子眉來眼去,況且林凱是深愛祁梅的,他說過到死都不會改變。
沒有幫手,林凱這兩天的確有點忙,一上午下來,腰酸腿疼,頭暈目眩。
母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只能為兒子,孫女做簡單的飯,根本沒有能力再讓那些重病人在這里吃飯。那些腿腳不便的重病號,林凱就告訴病人家屬,讓他們中午看完病后接走,下午的治療取消,可以在家用中藥熏蒸理療。
林凱內(nèi)心關(guān)于孩子的身份一直在困惑著,已經(jīng)三天了,該去市里醫(yī)院看孩子了。林凱心里雖然生悶氣,但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他不能讓母親知道,也不能讓其他鄰居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孩子。
本來街坊鄰居對兒子的身份有不同說法,但林凱和祁梅這事不能去解釋,不管怎么解釋,人家都會對祁梅說三道四,倒不如隨他們便,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一家人心里清楚就行。原本等過幾年從這里搬走,隔斷與這里人的聯(lián)系,否則心里壓力過大,對孩子成長不好。
這事一出,林凱心里更亂了,將女兒安撫了一下,讓她在家好好聽奶奶話,告訴她過幾天弟弟就回來了,又轉(zhuǎn)身給母親告別,就開車匆匆趕往懷遠市。
這兩天,祁梅在醫(yī)院,難以入眠,心力交瘁??粗⒆拥牟∏椋肋@需要的費用太大了,醫(yī)生說,下來需要二三十萬,雖然林凱家庭經(jīng)濟好,但這不是林凱的兒子,讓人家花這么多的錢,內(nèi)心好受嗎?
祁梅的臉憔悴極了,她給遠在深圳的龔雅打去了電話,說出對諸強當年在深圳醫(yī)院做的身體檢查,她有質(zhì)疑。龔雅也覺得很蹊蹺,她也不相信,諸強后來有了生育能力。
祁梅哭到:“我怎么這么命苦,沒過上幾天好日子,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這事?我是有嘴說不清?。∥蚁蚰惆l(fā)誓我要是除了諸強,林凱之外,沒有再和他人有關(guān)系。這孩子,這孩子現(xiàn)在證明不是林凱的,那肯定是諸強的。姐,你幫我討個說法,再去問問八年前給諸強檢查病情的醫(yī)生,詳細問問?!?p> 龔雅納悶了,這事出的真離譜了!第二天她就去了那家醫(yī)院,幾經(jīng)周折才約到那位醫(yī)生,醫(yī)生聽說這情況后說:“如果你表弟媳婦能保證自己的行為,我相信諸強也會有可能,說明在后來養(yǎng)病期間,身體有了恢復,也能夠懷孕,不過幾率不高,但不能說沒有這種可能?!?p> 龔雅說:“那怎樣才能證明孩子是我表弟諸強的孩子。這個必須有證明,否則祁梅就不會取得她丈夫林凱的信任。祁梅想證明孩子是諸強的,而不是另外第三個人的?!?p> 醫(yī)生說:“以前諸強體檢時有血液數(shù)據(jù)分析單,看看諸強的血型,如果諸強的血型是B型,就能證明孩子血型有可能也是B型?!?p> 經(jīng)過醫(yī)生對八年前病人病歷的調(diào)查,找到了當年諸強的病歷診斷書,看到上面出現(xiàn)他的血型是B型。龔雅內(nèi)心很高興,那就說明小竹林是諸強的兒子,這樣的結(jié)果對諸強會公平些,因為諸強到死一直就認為孩子是自己的。
然而醫(yī)生的話又讓龔雅陷入了兩難和焦慮之中。
“光憑借血型來匹對還不能充分證明他們是親生父子關(guān)系。必須經(jīng)過精準的DNA檢測才行。”
“這怎么鑒定呢?諸強沒有直系親屬,父母死去,他是孤兒了,怎么找人鑒定呢?”
“難道還要把死人的骨頭扒出來鑒定不成?”
醫(yī)生點了點頭,然后又說:“男方的直系親屬也可以?!?p> 龔雅越想越怕,她不敢告訴祁梅。這問題太復雜了,還是勸勸祁梅放棄鑒定算了,好好同林凱解釋解釋,既然兩人真心相愛就應該相互信任。
小竹林的病情基本穩(wěn)定,這天林凱在辦完出院手續(xù)后,將小竹林從十五樓的病房里抱到車上,林凱開車帶著母子倆回家。一路上隔著車窗向外望去,麥苗一片碧綠,剛開春,田野里開闊平曠,空氣清新,暖風拂面。
祁梅和林凱一路上幾乎沒有交流,小竹林似乎覺察到什么,一邊摸摸爸爸的臉和胡須,一邊又對媽媽說:
“媽媽,你是不是生病了?為什么不說話呢?”
“沒有??!兒子,媽媽有點瞌睡,回去就好了?!逼蠲芬粋€勁兒地安撫兒子,她實在是不想讓兒子了解太多,幼小的心靈不能去承擔連大人都難以承受的壓力。
祁梅在焦急等待龔雅在深圳醫(yī)院要的結(jié)果。一直也沒有得到回信,她的心很焦慮,抑郁。
突然有一天。龔雅打電話給祁梅,簡單說了諸強的血型是B型,有可能生下B型血的孩子,但不能科學準確地證明小竹林和諸強就是親生父子關(guān)系。需要更科學的鑒定才能證明,比如與兄弟姐妹一起鑒定。
祁梅再一次陷入困惑不安之中,她將這一消息告訴了林凱,希望林凱相信她。林凱嘴上說,可以相信,但怎么給自己的母親交代呢?他害怕母親接受不了小竹林不是她親孫子的事實。林凱也害怕母親會對祁梅的看法發(fā)生變化,對以后兩人的相處很不利。
龔雅也覺得這事情必須要解釋清楚,尤其是林凱母親這一關(guān),如果知道了不憂慮死才怪。龔雅在思索著,決定找機會專門從深圳回到老家,盡可能處理好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