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生意被騙
二姑是個苦命人,三十多歲守寡,生養(yǎng)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在十一歲時下河洗澡不小心溺水身亡。小兒子諸強在她的溺愛呵護下成長,母子倆相依為命,雖然日子過得緊張,但諸強也一直沒有缺吃少穿的,親戚都很關(guān)照他們母子。
諸強上學成績很好,很懂事,一直到高中都是大家心中的好孩子。他性格開朗活潑,完全不像單親家庭成長出來的孩子,常招來女生的喜歡。
可是命運不佳,高考他落榜了。一連幾天他都不出門,二姑也是無能為力。二姑的身體越來越差,可能是遺傳因素,二姑五十多歲就患復雜病,什么高血壓,糖尿病,類風濕等,總之吃藥都吃不起了,更不敢說再供應諸強上大學了。后來考慮到家庭苦難,諸強決定不再復讀,外出打工,早點掙錢養(yǎng)家,贍養(yǎng)母親。
龔雅有個好朋友祁梅,是在初中時的同學。祁梅身世很復雜,親生父母把她遺棄在馬路邊,有個老爺爺在去街上趕集在路邊撿到這個嬰兒,回來精心護養(yǎng),長大后她就成了老爺爺?shù)膶O女,也是老爺爺單身漢大兒子的養(yǎng)女。
祁梅的養(yǎng)父四十多歲,憨厚老實,家庭貧窮因此一直娶不到媳婦,他對祁梅非常疼愛,像親女兒一樣。
后來老爺爺死了,祁梅就跟著養(yǎng)父生活,養(yǎng)父供她上學,一直到高中。就在她上高三那年,養(yǎng)父突然患病,家里僅有的錢都用來給養(yǎng)父治病,祁梅就這樣無奈輟學在家照料父親。
就這樣祁梅在離家不遠的縣城塑料廠打工,離家不遠能照顧父親。
諸強跟著朋友去了南方打工。
而龔雅最后考上了大學,畢業(yè)后在深圳一家公司上班。
條條大路通羅馬,大家都在各自的路上奮斗著。
三年過去了,大家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龔雅談了個男友,很快在深圳結(jié)婚了,丈夫在一家水產(chǎn)公司做銷售,他們租下房子在那個城市奮力拼搏。
祁梅在縣城打工,變得越來越清新端莊,漂亮大方。她愛上了縣城里的男孩叫林凱。
林凱家里開個按摩診所,主治腰肌勞損,骨質(zhì)增生,頸椎,肩周炎疼痛等頑固病癥。由于祁梅在打工的廠子與男孩診所隔墻,林凱每天都能見到一位漂亮女子從門前走過。祁梅父親長期腿疼,她曾經(jīng)帶父親來這里看病,林凱經(jīng)常給他按摩。
后來兩人熟了,林凱覺得祁梅善良吃苦,家庭可憐,漸漸有好感,就經(jīng)常主動約祁梅吃飯,送祁梅禮物。慢慢祁梅也愛上了林凱的真誠,善良,上進,也答應林凱的表白,于是兩人就戀愛了。
身份的懸殊使得他們的愛情之路那么的短暫。
后來林凱父母知道了,嫌棄祁梅的家庭特殊,貧窮,就設(shè)法阻斷了她們交往,并告訴那個廠的廠長,說祁梅勾引她家兒子,為此祁梅遭到了周圍人的冷嘲熱諷。
林凱家庭富裕,母親最終通過關(guān)系讓廠長將祁梅辭退了。
當愛要離去時,你就是費盡心機也挽不住。注定要分開的,各自安好,是否晴天,都已不重要。
祁梅帶著傷心遺憾回到父親身邊,父親知道了此事后,勸說女兒別傷心,以后會遇到真正愛你的人。
諸強呢,外出務工幾年回來,不乏時尚與帥氣,高大英俊,他在外面也談了戀愛,最后都由于諸強家窮而分手。
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祁梅和諸強同病相憐,都是貧寒出身,在龔雅的撮合下倆人一見鐘情,就談起了戀愛。
兩個苦命的孩子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半年后兩人結(jié)婚了。
就是一個緣字,當愛來臨時,不容拒絕。
諸強沒有更多的彩禮,祁梅也很通情達理,沒有為難諸強。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就算是裸婚了?;楹?,兩人在家里搞起了糧食買賣生意,日子過得雖不富裕但也很平靜,生了個女兒。
在農(nóng)村沒有兒子可能是他們內(nèi)心的困惑,二姑也很焦急,一心想要個孫子來延續(xù)煙火。
秋收之后,糧食收購生意進入旺季。做生意的日子很苦,到了旺季經(jīng)常熬夜,諸強身體越來越差,經(jīng)常胃疼腹部疼痛,藥物不斷,生孩子的事一直沒能如愿。
就這樣兩人勤懇持家,日夜操勞。然而一次詐騙打破了她們規(guī)劃已久的夢想。
后來在一次花生生意中,諸強遭遇個騙局,幾年的血汗錢付之東流,一夜間傾家蕩產(chǎn)。
報警也沒用,一直沒有頭緒,夫妻在家哭了好幾天。
諸強一夜之間蒼老許多,祁梅整天哭,精神很不正常。二姑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忍著病痛,只能吃一些簡單藥物控制病情,根本沒錢去大醫(yī)院治病。即便是病情嚴重住院,也是龔雅和親戚們幫助資助才能在醫(yī)院救治。
由于外債累累,諸強脾氣越來越暴躁,動不動就為了小事,對祁梅罵罵咧咧,甚至大打出手。
當懷著對生活的希望,再苦再累都能忍受。當希望被現(xiàn)實一錘擊碎時,絕望和痛苦一齊襲來。
祁梅已經(jīng)好久沒有去看望養(yǎng)父了,她沒有和諸強一起去,而是自己到街上花了二十元給父親買一件夏季襯衣,又花了十五元給父親買了雞蛋。
她匆匆趕到娘家,看了父親一眼后,吃果飯就匆匆要離開,父親看著祁梅額頭上,手脖上都是傷,就小心翼翼地問:
“梅?。∽罱庹??你是不是日子不幸福,挨打受氣了?”
祁梅一時語塞了,她不知道父親從誰口里得知的。
“爹,你想多了!我挺好的,這么多天沒來看你,是因為生意忙不過來,今天我是抽空過來的,爹,你身體最近好嗎?”
祁梅一邊說著一邊幫父親整理房間,打掃衛(wèi)生,又將父親的臟衣服按在盆里一遍又一遍地揉搓著,然后漂洗。
“爹挺好的,你們好好過日子,認真做生意,別累著!”父親沉默了一會兒說。
“城里按摩店的林凱前幾天來過了,問我腿好了沒有,人家又給我?guī)砀嗨幾屛壹皶r貼,打聽你現(xiàn)在在干啥。我也沒細說?!?p> 祁梅聽了一愣,平復心情后對父親說:“他怎么來這里了?以后別讓人家給你膏藥了,告訴他別來咱們家,人家不欠咱們,相反時間長了,咱們欠人家情?!?p> 父親點點頭,唉!嘆了口氣。
祁梅爹根本就不知道祁梅家做生意被騙一事,更不確切知道祁梅在家挨打受氣。他老人家只是感到女兒臉色不好,憔悴瘦弱,每次都是一個人來看他,沒有諸強的影子。
其實父親身體越來越差,胃部長時間吃不下東西,有時嚴重了就一個人到村頭診所里弄點藥。根本沒有大好轉(zhuǎn)。
父親一個人生活,住在兩間低矮房子里,他不想讓女兒操心,女兒從小沒有享受到母愛親情,沒有撒過嬌,一直都是順從聽話,懂事,善解人意。
只要女兒能得到別人的呵護疼愛,他自己忍點痛也就算了。
祁梅把父親的房間整理后,為父親做了一碗雞蛋湯,然后就匆匆返回家。
一路騎車疾如飛,心急如焚,生怕誤了時間讓諸強生氣。
沒想到,在回來的路上碰到諸強醉醺醺地站在馬路邊和人家爭吵什么,東倒西歪的。她過去一看,原來他喝酒騎車碰住人了,對方理論他,他也不依不饒的。祁梅連忙走過去向人家道歉,最后對方勉強走了。諸強卻一把抓住祁梅的脖子問:
“他媽的,婆娘你跑哪兒去了?讓我找你找不到,你是不是找男人去了?”上去一個耳光,祁梅護住了頭。
“我是去錢莊看我爹了……”沒等祁梅說完,又一個嘴巴過來,祁梅一陣發(fā)暈,嘴角流血了!
“你還去看你爹呢?老子成天都沒飯吃,你哪兒來的錢看你爹?老不死的,活的結(jié)實……”諸強咬牙咧嘴地罵著,身子晃來晃去站不穩(wěn)。
周圍人都看著祁梅,沒人說什么,最后有位婦女人拉著諸強說:“還是跟著媳婦早點回去吧!別再罵她了!”
祁梅不想再和他頂嘴理論下去,她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只要再頂一句,就會再招來毒打,干脆不理他。
祁梅擦著眼淚扭頭離開,徑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祁梅流著淚走著,風吹亂了她的頭發(fā),嘴角的斑斑血跡還在,她白皙的臉龐上淌著熱淚,左臉鋪著血跡,那副無助可憐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疼,她太需要有人安慰和呵護了。
她不想回去了,坐在村頭的土橋邊,她望著天上流動的浮云,內(nèi)心的痛苦無處躲藏,只能用一行行熱淚來釋然,使勁用牙咬疼自己的下唇。
風撩撥著她凌亂的頭發(fā),吹冷了她的身子,她下意識地縮著身子,內(nèi)心涼極了!
她望著河邊被風吹動的雜草,河水面被風吹起了層層漣漪,祁梅呆呆望著,自己就如同路邊枯草,任冷風亂吹,無處可藏。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丈夫的冷漠粗暴,婆婆也對她另眼相待,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單和絕望。除了對自身家境的自卑和感嘆命運不公外,她不敢再抱怨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