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
此時的天空更加的陰沉昏暗,不過幾息之間就已經昏暗得像是有一大瓶墨在云里打翻了一般,天地昏暗沉寂仿佛滅世之前的風云涌動。
有三個人凌空屹立在這片天地之間,卷起的凌厲風沙和夾雜的血色說明著他們之間剛剛結束的一場激烈戰(zhàn)斗。
“咳?。 贝髦粋€惡鬼青銅面具的青衣女子終是不敵,被震得踉蹌了幾步,面具邊緣滲出了透著黑色的血液。
實際這只是一場兩個人的生死決斗,但是無論對面是兩個人還是一個人都根本沒區(qū)別。
因為她現在弱到那個男人隨手都可以碾死!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現在只是強弩之末,哪怕只是對戰(zhàn)這么一會兒她就已經受了嚴重的重傷。
潔白的皓腕也被劃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但是血染的手卻依然握著一把浴血的破舊長劍,哪怕是用拖的也絕對不松手。
原本清雅淡逸的素色衣裙上大片大片的暗紅血跡看著就相當駭人,仿佛一個恐怖的索命厲鬼。
在她的對面是兩個人,明明是勢均力敵可與她對戰(zhàn)的那個漆黑的俊美男子全然不似她那樣狼狽,依然完好無損的筆直懸空而立,仿佛在無聲的嗤笑她這般以命相搏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徒勞無功。
深紫的眼眸無波無瀾的看著那個女子,年輕俊美卻面無表情的容貌帶著魔族特有的邪肆傲慢。
他冷酷無情,那身側緊握著的手卻為何顫抖?
既是從頭至尾的利用,他為何還會動搖?
呵……注意到這一點的青衣女子不由搖搖頭輕輕苦笑一聲。
對他,她現在居然還心存妄想?
風搖鈴啊,事已至此……事已至此了啊。
他面前還有一個同樣一身青衣的絕色女子。
白裙?jié)嵃谉o瑕,外面一層淡雅青紗更是清淡雅致,襯得瘦弱纖細的身段更加弱不禁風惹人憐愛。
絕美的容貌清麗脫俗,卻帶著一絲病弱的蒼白,看著對面負傷的青衣女子眉間擔憂又著急。
溫婉柔弱的嗓音也帶上了幾分哽咽哀求:“鈴兒!你別再這樣下去了!是師姐錯了,算師姐求你了!我走好嗎?求你快回來?。?!”
“求我?”戴著青銅面具的女子后撤一步,冷冷的嗤笑一聲。
凄苦和毒藥一齊堵在嗓子眼,聲音嘶啞得不像樣疼的幾乎令人要昏厥過去,可她卻像無知無覺似的自顧自的說道:“俞筠,我們好像是從入風霄宮開始就一直在一起了吧?”
憶起昔日,這不過短短十年間的滄海桑田變化無常,竟讓她也有了一絲恍然。
俞筠聞言一愣,隨后她反應過來什么,只得苦澀哽咽:“是、是啊,鈴兒……我求你好不好,你聽話,冷靜一點啊,你想怎么處置我我都不會有怨言的,可是你不要這樣,這樣……”
風搖鈴置若罔聞,飄忽不定的神情仿佛完全陷入了過去:“從風霄宮和你相識……已經過去十年了啊……”
“我一直嫌你煩,嫌你吵,罵你笨……其實我很開心,真的,因為那時候的你比誰都真實,你比誰都信任包容我,你是我唯一能夠傾心相對的朋友,所以我也對你真心相對。”
俞筠泣不成聲,痛苦的捂住頭:“夠了!求你別再說了!”
風搖鈴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昔日的心上人和摯友都已經和她的心一起埋與風霄宮廢墟里了……現在她面前的只是兩個即將要殺了她的仇人。
她的眼神只有荒漠般的枯竭死灰,平靜又凄楚,依然故作輕松的自虐般的自我戲謔。
“有一次我們被魔族所虜,有個人族少俠出手相助,不知天高地厚的三個人就這么結伴游歷……呵,誰又能想到呢,當初那么陽光耀眼的人族少年赤云居然會是魔族閻君的親兒子,以殘暴冷酷著稱的少魔君——赤殞!為了自己的權利野心刻意接近風霄宮少宮主的我想將我風霄宮至寶占為己有的赤殞!”
所以她那時候為什么要這么傻傻的動心呢?
魔族以狠毒狡詐聞名的少魔君聯合她最信任的朋友精心為她設計的陷阱……她怎能、怎會不中招呢?
風搖鈴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笑得越來越大卻又像在大哭了,聲音絕望而悲切,瘋狂又自嘲。
漆黑的面具眼里一直不斷涌出的血淚讓她看上去整個人似乎都要瀕臨崩潰了。
“鈴兒……”俞筠忍不住出聲輕呼。
“你住口!你有什么資格再叫我這個名字!害死我父母的是你!讓風霄宮萬年基業(yè)毀于一旦的人也是你!最可笑的卻是,讓你有機可乘,毀掉這一切的居然是我自己?。?!”
風霄宮沒了,什么都沒有了。
是她啊。
是她害死了爹娘!
是她把風霄宮毀于一旦!
現在一閉眼似乎就是那尸山血海,每一個都是她認識的人,每一寸都是她熟悉的地方,每一個仇恨眼神,每一個死不瞑目的面容,她都記得。
但是她好怕,她真的好怕。
是她害死了他們。
可是她要記得。
她必須記得!
她不能忘?。?p> 因為那是他們最后的樣子,活下來的只有她了,只有她記得他們了。
那么多的怨,那么多的恨……只有她能夠為他們報仇了啊?。?p> 握了握手中的劍,風搖鈴再次抬眸,冷酷決絕的眼眸盯著她對面的兩人,帶著某種決心。
那是——
俞筠瞳孔一縮,急忙拉著赤殞的袖子,一向端莊輕柔的聲音忍不住染上幾分急切不安:“云哥哥,快走!她想要和我們同歸于盡??!”
赤殞卻只是像柱子一樣的立在原地,僵硬的看著風搖鈴,一動不動。
看著紋絲不動的赤殞,俞筠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云哥哥,雖說風霄宮已經隱世沒落了,可好歹也是個大家族底牌多少也是未知,小心為上……鈴兒她會活著來向我們報仇的,我們快走吧!”
以風搖鈴為中心的風靈氣變得更加狂暴,不過片刻就凝成一個巨大的風眼。
這些風雖然看著似乎不成威脅但一接觸到皮膚就能剮下一片肉一樣劇痛。
俞筠她靈力不比赤殞,也沒有魔族的強悍體質,以這樣脆弱的身體忍受著這些風的撕裂幾乎就是讓她體驗凌遲的痛,但是看著云殞咬牙咽下涌上來的苦澀。
“云哥哥??!”
赤殞當然知道,這種程度的招式早就不是靈域主能夠承受的范圍了,即便是他,在這種抱著必死決心的大招面前生存幾率也不會很高。
在混亂與遠離中,他與風搖鈴不知為何視線有一瞬間的相觸。
——你當真如此恨我?
風搖鈴也看著他。
這是什么蠢問題?
她嗤笑了一下。
——當然。
我恨你,至死方休。
嘴角上揚讓她感覺到青銅面具下臉上似乎又崩開了幾道口子,粘稠的血液爭先恐后的順著臉頰成流下滑。
仿佛她曾經流過的那些淚……只是她現在終于也哭不出來了。
她終于閉上眼睛支撐不住的向后倒下,后背直接撞上圍繞在她身邊的風壁。
帶有殺傷力的風直接把她的背刮得血肉模糊,眼前被猩紅的風模糊,再也看不到什么,早就支離破碎的身體不斷透支著靈力……可她卻是松了一口氣。
凌遲的痛有她現在的心如死灰痛嗎?
痛得多了,連這種程度的疼痛也就能麻木了。
對別人來說,風系靈根除了稀有點能夠輔助速度和用于修復經脈好像也沒有什么用,但是偏偏只有她風家有能夠化風為刃的特殊靈式。
風蕭瑟,這個以風家先代命名的靈技也是她最常用的,她從小到大習了千萬遍,還是第一次打破第九重。
還記得當初初學的時候就被父親千叮嚀萬囑咐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用九式,因為用這個招式,是個開啟時就相當于在自殺的禁術,要是遇上強敵能跑就跑……父親也真是的,她的本事她自己還不清楚么?
思及此眼前又仿佛浮現了自己剛剛修習風蕭瑟時老父親不厭其煩對她嘮叨萬千的一幕,風搖鈴唇角不禁微彎。
這就是走馬燈嗎?
不知道赤殞他們……罷了罷了,現在他們死不死跟她有什么關系,她都要死了。
風搖鈴苦笑一聲,疲倦安然的緩緩合上眼眸。
爹,娘……
鈴兒馬上就來向你們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