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帆將魏思遠扶至長凳上坐下,這一舉動叫永和帝見了,只怕連下巴都要驚掉了。顧千帆一向冷清,對誰都保持著距離,如今對魏思遠一個外人,竟如此“體貼”。
“這兩個人怎么辦?”
羨魚空靈的聲音響起。
顧千帆負手站在魏伊人身旁,臉上依舊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他淡淡的聲音傳來。
“交給鳳池,再備輛馬車?!?p> 羨魚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食指卷起身前的青絲打著旋兒,施施然往外走去。
“等等!”
一直沉靜的魏伊人開了口,羨魚也停了腳步,回頭看著她。
魏伊人將幾人各掃了一眼,她眸中含意變得深遠。
“從一開始,我們便處于被動,他們能將爹劫走一次,就會有二次,三次,大哥不會武,他們總能找著機會下手,我們防不勝防,也不能一輩子躲著?!?p> 她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蠱惑,又存了幾分怒氣。
“我們也要主動出擊才是?!?p> 顧千帆抬眸看向她:“你想怎么做?”
魏伊人垂眸看了一眼長凳上鼾聲大作的二人,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
“此事幕后黑手,雖有大致猜想,但也不能完全確定,或許暗中還有其他人猶未可知。我們太被動了,敵人是誰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也不清楚,就這樣回去了,只會更加被動?!?p> 聞言,羨魚挑了眉,眼中也含了幾許興奮。
“魏小姐是想將計就計!”
魏伊人看著羨魚眼里莫名的興奮,不由好笑。
“是,我想看看他們到底有什么后手。只是……”
她轉頭看向魏思遠。
“爹還要再委屈些時日了。”
魏思遠卻是眉目冷峻,往事浮現在腦海,他眸子里隱隱含著幾分恨意。
“哼!”
他一聲冷哼。
“我正有此意!他們既然下手了,自然不能叫他們空著回去!”
聲音竟隱隱有幾分霸氣,這樣的魏思遠,魏伊人是沒見過的,她一時側目看著他。
“我魏思遠什么苦沒吃過,這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將他們揪出來,叫我做什么都行?!?p> 魏伊人斂了眸,收回思緒,看向身旁的顧千帆,面上鄭重無比。
“顧千帆,我爹的安全就拜托你了,請你務必保證他的安全?!?p> “放心!”
顧千帆的聲音低醇悅耳,總是叫人無比安心。
“天快亮了,我們得走了。”
羨魚看著井口透下來的光越發(fā)亮眼,不由催促著顧千帆與魏伊人。
魏思遠走到角落坐下,將黑布重新蒙在眼上,又將手背到背后。
顧千帆很是乖覺地上前拾了繩子,按照原來的模樣將魏思遠的手腳縛上,只是那力道卻是松了許多。
魏伊人再看了一眼魏思遠:“爹,你萬事小心!”
魏思遠循著聲音望著魏伊人的方向,點了點頭:“放心,你們走吧,不必憂心我?!?p> 腳步聲漸漸遠去,魏思遠收回并不能看見任何東西的目光,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莫測。
即便他們不來,他也有法子走出這里,當年逃出隱族九死一生,這些年若只是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商場混跡,那他魏思遠真就是不知死活了。
他有底牌,只不過眼下亮出為時尚早。
晨曦微露,莫隱敲開了南嘉樓的一扇房門。
隱恪卸去了身上的黑色斗篷,墨色的外袍隨意披在肩上。
桌上放了一塊白玉鑲金面具,他坐在一旁,身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莫測。
莫隱站在他的對面,窗外的光斜斜撒進,從右側看去,他的臉出奇的年輕,絲毫看不出已接近知天命之年。
而另一側,一道傷疤斜斜占據了他的整張右臉,算不得多明顯,卻也肉眼可見??瓷先ゾ褂蟹N別樣的和諧。
可莫隱知道,這道傷疤是他的禁忌,誰也不能提。
在莫隱的印象中,他極少看見父親的真容,那個面具才是他父親的另一張臉。
“事情辦得如何了?”
隱恪的聲音平淡,不辨喜怒。
“父親放心,孩兒沒用咱們的人,他們藏身的地方很是隱秘,沒人能找到。”
莫隱斂了斂心神,唇角緩緩勾起慣有的笑容,面上帶了幾分冷酷。
“先晾他們一兩日,越是沒有一絲消息,魏伊人他們才會更加著急,到時造點假消息出去,不愁他們不上鉤。反正只要把魏思遠牢牢握在手里,魏伊人遲早會乖乖送上門來的?!?p> 隱恪臉上卻是一絲變化也無,這件事不過是他的試探,能將魏伊人捉來那是最好不過,即便不能,他也能看看他們的底線在哪里。
“不要留下破綻,顧千帆不是一般人,一點蛛絲馬跡便能叫他窺出端倪。一定要把他引得遠些,只要他在城里,我們就別想把魏伊人抓到手里。”
顧千帆當真如此讓人忌憚嗎?莫隱未與他打過交道,心里尚存了一絲懷疑,再有通天的本事,他不也還是個人嗎!
是人,就總會有弱點的!
“父親放心,孩兒會謹慎行事?!?p> 隱恪將桌上的面具拿起,覆在面上,鼻子往上的地方全被掩下,右側卻是延伸出來,將整張臉蓋住。
“別將我們的人搭進去,否則事情敗露,我們便被拖到明面上?!?p> 他的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桌面,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瞳孔微縮,面上漸漸覆上一層冰霜。
“隱逸之的下落可有消息傳來?”
莫隱搖了搖頭,想了想,他道:“下面的人找了這么多年都沒有半點消息,會不會他已經……”
“不可能!”
隱恪斬釘截鐵地否定,他想過這個可能,但他不信,一個心中有恨的人,即便是卑微到泥土里,也會想方設法地活下來。
當年他能活著逃出隱族,便不會輕易死去。
但是,一個大活人還能人間蒸發(fā)了不成!
“繼續(xù)找!我倒是不信了,他還能長了翅膀上了天?”
隱恪在面具下的臉,透出一股陰沉來,就算他們將魏伊人捏在手中,但沒有古籍,事情就不算完。
“是!”
莫隱恭聲應了,他自小跟著隱恪奔忙于各國間,這些年組建了不少勢力,無論是天楚、云陽、江越,還是其他小國,都有他們的人,卻從來沒有發(fā)現隱逸之的半點行蹤。
“父親,隱逸之既然還活著,我們的人就不可能找不到,孩兒有個猜想,說不定他早已改頭換面,我們甚至還有可能見過?!?p> 聞言,隱恪不由瞇起了眼,他不斷摩挲著手里的茶杯,一時沒有說話。
半晌,他道:“此事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