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遠一行人來到書房,蘇老對著蘅玉吩咐道:“在外面看著,任何人不得靠近?!?p> “是!”
魏伊人聽出,蘅玉的聲音里帶著無比的尊崇。
她不禁多看了蘇老一眼,白萱華提過,蘅玉是蘇老送來的,看來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有些非同尋常。
書房內(nèi),幾人相對而坐。
蘇老帶著難得的一本正經(jīng),魏思遠和白萱華神色凝重,魏重舟一臉疑惑。
相比之下,最為自然的反倒是魏伊人了。
蘇老看向魏伊人。
“丫頭,你可記得華陽夫人?”
華陽夫人?那是誰?為何有種熟悉的感覺?莫非是這千百年里的某個時候見過,卻不記得了?
魏伊人心中疑惑,卻還是搖了搖頭,她的確不記得。
“那你可知你是誰?”蘇老又繼續(xù)問道。
魏重舟聽聞此話,正想開口,卻叫坐在一旁的魏思遠按住了,他神色凝重地對他搖了搖頭。
魏伊人不禁正色看向蘇老。你可知你是誰?此言是否有什么深意?
“蘇老此言何意?”
看著魏伊人眼底的防備,蘇老垂了眼瞼,他端起手邊的茶盞,飲了一口。
“你大可不必如此防備,我不會害你,亦不會覺得你的存在有多不可思議,因為我要說的更加匪夷所思?!?p> 魏伊人微微皺了眉頭,蘇老的話似乎是知道她的來歷。
“我想知道,你能記得多久之前的事,幾百年?幾千年?亦或是幾萬年?”
蘇老的話淡淡地吐出,卻在魏伊人心上掀起了驚濤駭浪,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果然!
這話超出了魏重舟的認知,他匪夷所思地看向一旁的魏思遠,而魏思遠臉上的神色也是越發(fā)凝重,顯然,這事他并不知情。
魏伊人掃了一眼白萱華等人,見他們并無太大反應,心下稍安。
蘇老靜靜地看著魏伊人,等著她的回答,那目光一片澄澈,沒有看穿一切的自得。
魏伊人迎著他的目光,良久,她道:“蘇老可否先將你知道的一切說出來,我再為你解惑?!?p> “也罷,那便我先說吧!”
蘇老站起來,看著幾人,緩緩地開了口。
“數(shù)萬年前,天地間原本靈氣充沛,人們修行至上,以武為尊。凡能修煉出元靈者,可凈化靈氣,以獲得更高修為。但元靈并不是人人都能修煉得出來的,為了修出元靈,越來越多的人依賴于天材地寶帶來的捷徑。然而,修出元靈的人越來越多,天地間的靈氣卻越來越渾濁和稀少,孕育出的天材地寶也漸漸匱乏。
彼時,擁有至尊元靈的華陽夫人,為保存天地間僅剩的靈氣,祭出元靈,將靈氣凈化后封存于手鐲內(nèi),而華陽夫人卻因耗盡靈力而油盡燈枯。她耗盡最后一絲精力,將一枚印記注入元靈之中,并將鐲子的秘密和開啟之法用秘法封印于手札之中。
華陽夫人臨終之前曾說,數(shù)萬年后,若有一女子帶桃花記而生,便是手鐲的繼承之人,也只有她才能解開封印,開啟數(shù)萬年來隱藏的秘密?!?p> 蘇老語罷,屋內(nèi)幾人久久不語。
魏伊人沒想到自己身上隱藏的竟是上古秘辛。
“蘇老頭,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魏重舟無法將眼前這個人與之前那個瘋老頭聯(lián)系起來。
蘇老負手而立,仿佛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他神色悵然。
“當時,華陽夫人將手鐲和手札分別交給了親衛(wèi)蘇凜、隱無雙。蘇凜為保證世代不出二心,誓死守護手鐲,等待繼承人,在血脈中種下了鎖魂咒,鎖魂咒一旦種下,便永不背叛,世代相傳。”
“蘇凜,便是你的先祖!”
魏伊人感佩于蘇凜壯士斷腕的決心,卻并不認同。世世代代因為一個咒術(shù),數(shù)萬年來沒有自己的人生和自由,執(zhí)著于守護一支鐲子和一個不知何時才會出現(xiàn)的人。這樣的血咒太過可怕。
蘇老并未反駁。
“蘅玉是你送來的,她也是蘇家人!”
想起蘅玉,蘇老喟嘆:“她是我孫女兒,這孩子爹娘早逝,從小吃了不少苦?!?p> 魏重舟震驚,蘅玉竟是蘇老頭的孫女兒!血脈里還種下了鎖魂咒,爹娘早逝,跟著一個不靠譜的爺爺長大!
魏重舟拍案而起:“她一個女子吃了那么多的苦!這該死的鎖魂咒!”
魏重舟反應太過激烈,魏伊人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海里浮現(xiàn)。魏思遠和白萱華也了然一笑。
“蘇老,這鎖魂咒可能解除?”魏伊人問道。
蘇老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
幾人不解。
“蘇老頭,你這是何意?”魏重舟急道。
“鎖魂咒的解除只有兩種辦法,要么施術(shù)者主動解除,要么受術(shù)對象身死神滅則自動解除。”
施術(shù)者蘇凜,白骨怕都灰飛煙滅了,第一種,顯然是不可能的。
“那我死了就會解除嗎?”
“丫頭!”
“伊人!”
“妹妹!”
見幾人反應過大,魏伊人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反正人早晚都會死的,是不是我死后,便能解除?”
蘇老苦笑著搖了搖頭:“鎖魂咒隨血脈延續(xù),受術(shù)對象也是一樣的?!?p> 那豈不是無解了!除非魏伊人不生孩子,或者蘇家香火不再延續(xù)。顯然都是不可能的。
幾人面色凝重,魏伊人忽然眼睛一亮,道:“蘇老可知那本手札在何處?或許上面會有其他辦法呢!”
蘇老看著魏思遠,兩人相視一笑。
“手札在我手中!”魏思遠沉靜道。
聞言,魏伊人和魏重舟看向魏思遠。
“沒錯,我是隱族人,原名隱逸之。我們世代守護這本手札,卻不曾想,本代族長隱恪為奪取手札,不擇手段,害得我家破人亡。索性,逃了出來,還遇上了你們的娘和蘇老?!?p> 魏重舟與魏伊人竟不知還有這樣一段秘事。
魏思遠悵然若失,她又看向自己的夫人:“萱華,拿出來吧!”
白萱華點了點頭,隨即出了書房。
此時,魏伊人卻是想到顧千帆手上的指環(huán),竟能感應到鐲子的存在,那必定也是與華陽夫人有關(guān)的。
“蘇老,當年,華陽夫人留下的東西除了鐲子和手札,可還有其他東西?”
魏伊人說得隱晦,并未直接說出顧千帆。
蘇老搖了搖頭:“這些都是上古舊事,我所知的也只是世代口耳相傳下來的,或是有什么其他東西也未可知?!?p> 隨即,蘇老暼了一眼魏伊人手上的鐲子,若有所思。
“不過,這鐲子倒是有個極文雅的名字——桃之夭夭?!?p> “桃之夭夭?”
魏伊人撫摸著手上的鐲子,這顏色倒是像極了府中的那片桃林。
“是,就叫桃之夭夭。這名字是華陽夫人的夫君華陽主君李牧所起。華陽夫人故去時他并不在身邊,后得知消息時悲痛萬分,將自己的元靈煉化成了一枚指環(huán),并起名為灼灼其華,以悼念亡妻?!?p> 原來如此!本就是為華陽夫人所煉,難怪顧千帆靠近時,那枚指環(huán)會有所感應。
只是,從前并未見過他手上有過什么指環(huán),不知他又從何處得來。
此時,白萱華已回到書房,她將手中的古籍放在桌上。
那是一卷古老的泛黃的羊皮卷軸。
看著那羊皮卷軸,魏伊人似乎覺得冥冥中有種神秘的力量在召喚著她,她不由得伸出手撫摸上去,空氣中似乎蕩開了一圈漣漪。
魏伊人隱隱感覺到指尖傳來了些微的異樣,仿佛親密愛人的撫摸,她心頭微熱,想要將它打開一探究竟。手探到邊緣卻無法將它展開,似乎無形中有道墻將它隔絕開來。試了幾次還是如此,魏伊人不由放棄。
“我也沒辦法將它打開?!?p> 幾人都不由感到失落。
“會不會是你們找錯人了?”魏伊人問道。
“不會,桃之夭夭不會認錯人的?!碧K老堅定無比。
“不是總有上古寶物滴血認主的說法嗎?這個會不會也要這樣?”
魏重舟指著羊皮卷軸,突發(fā)奇想。
魏伊人點了點頭:“那就試一試吧!反正也沒別的辦法了?!?p> 魏伊人從袖中摸出匕首,自上次出事后,隨身攜帶匕首更是成了她的習慣。
她一刀劃破手指,嫣紅的血滴在古老的羊皮卷軸上,泛起了微微紅光,很快便消失不見。
幾人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卷軸,魏伊人深呼了一口氣,伸手向邊緣一點一點探去。
沒有摸到那無形的阻礙,魏伊人一喜,幾人見得她神色,眼里也閃爍著光芒。
魏伊人將羊皮卷軸攤開。
上面卻赫然是一片空白,幾人不由面面相覷。
“蘇老,這……”白萱華看向蘇老。
此時,蘇老緊皺了眉頭,顯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許是華陽夫人怕卷軸被有心人打開,秘法說不定封印的便是這內(nèi)容,而不是卷軸?!?p> 魏伊人想了想,安撫著幾人。
“看來只能再另想辦法了。還是收起來吧!”
蘇老長嘆一口氣,幾十年都等了,再多等些日子也無妨。
魏伊人坐在椅子上,飲了一口茶,上好的君山銀針在口中氤氳開來,唇齒留香。
她腦中消化著蘇老方才的話。
那些都是上古秘事,可她有意識起,不過是千年前的事。而她又是誰?華陽夫人的轉(zhuǎn)世?亦或是她的一縷魂魄?
“蘇老,你方才說,華陽夫人乃是數(shù)萬年前的人物,我因她而生,可為何我只記得千百年前的事?”
“當初華陽夫人曾留下過只言片語,提到破碎的元靈附著在手鐲之上,由其中純凈的靈氣滋養(yǎng),加上天地精華的洗滌,年深日久,是可以衍化出擁有自主意識的魂魄的。”
“你是說,我是華陽夫人元靈碎片衍化出來的魂魄?”
“可以這么說。”
魏伊人覺得有些頭大,悠然活了上千年,一朝得以重生,各種陰謀紛至沓來。
而且還平白占了魏伊人的身體。
她看向魏思遠等人,眼含愧疚:“我不是魏伊人,抱歉騙了你們!”
魏重舟上前攬住魏伊人的肩,看著她,無比認真。
“你就是魏伊人,以前或許不是,但現(xiàn)在、以后都是。”
白萱華將魏伊人抱在懷中。
“也許都是命中注定的,此前的魏伊人在落水時便已不存在了,我會心痛??梢彩且驗槟?,我們才能看到一個活生生的魏伊人,你是我白萱華的女兒?!?p> 魏思遠攬住三人:“不必想那么多,都是一家人。”
“爹,娘,大哥,多謝你們!”
蘇老看著其樂融融的一家四口,目光漸漸恍惚,仿佛透過他們,看到了其他的人。
他轉(zhuǎn)身出了門,一陣涼意襲來。
“又起風了!”他喃喃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