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這個可憐的男人,一直在為自己的莽撞而自責。他一直想緩和與米可之間的尷尬,卻又顯得毫無章法,縮手縮腳,早已失去了一個男人的尊嚴。
星期六的前一天。米可突然發(fā)出邀請,約所有人放學后去她家里聚餐。所謂聚餐,平常無非就是啤酒,爆米花,薯片,火腿腸和泡面。凌風最積極。還有吳婧。
除了他們,還有方瑋,胡蘭和高鵬。
方瑋和胡蘭正在拍拖,胡蘭和吳婧關系最要好,她們倆是發(fā)小,從小一起上學一起玩。方瑋心里還暗戀著吳婧。關系很復雜。卻一點不影響一個男人心里想著別人,晚上還能摟著暗戀對象的閨蜜睡在同一張床上。
高鵬是本學期剛從別的學校轉學過來,學習成績不好,留了一級。高鵬對米可一直都有意思,這點大家都知道。所以吳婧一直很排斥高鵬。連明天的聚餐都沒有邀請他。
吳婧喜歡凌風,不過她知道這個男人只喜歡米可。所以她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她不針對自己的情敵,反而處處要對付高鵬。在米可看來,這屬于一種逆性格的人。她討厭這樣的人,甚至是生厭,厭惡。
一個人如果分不清自己的位置,活著就是一種負累。人一旦放棄了自己的追求,就如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永遠只會龜縮在陰暗和潮濕的地方,不敢見光,在嫉妒的縫隙中來回穿梭,卻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反觀吳婧的“護短”,米可反而更不討厭高鵬,雖然他也是一只不敢直面追求的老鼠。高鵬的缺點是自卑,這是人的性格里的缺陷,不屬于逆反心理。米可不討厭自卑的男人,在她面前,有太多這樣的人存在,只不過她很清楚,這個有些自卑的男人不會是她要等的那個人。
米可家的這棟房子是一棟西式的舊樓,據說在二戰(zhàn)時是一對法國夫婦所居住。房子是舊了些,卻不像中式的屋子那樣顯得中規(guī)中矩,少了些浪漫氣息。這棟房子是米可的父親死后,她的母親艾蓮娜從一位老醫(yī)生手上花重金洽購而來,幾乎用盡父親死后遺留下來的所有遺產。包括她們母女可以一直過上優(yōu)渥生活來作為代價付出。
以前母親艾蓮娜還在時,吳婧她們來家里從不敢造次,永遠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因為母親艾蓮娜就像是一位女王,或者說是邪惡的監(jiān)督者,她的那雙眼睛會盯著屋子里所有的人。她的威嚴沒人敢違逆,哪怕是面帶著微笑,也是一把戴著偽善面具的鋒利的刀子,扎在所有人心中,深至沒柄,不敢拔除。
然而此刻不一樣,女王已死,一直栓著這棟屋子的枷鎖已經被解除,吳婧她們就像被放出籠的小鳥,可以肆無忌憚地飛翔,在屋子的角角落落。對于米可這個新主人,沒人放在心上。
吳婧拉著胡蘭在米可的睡床上翻轉,她似把這里當成了戰(zhàn)場,肆意破壞。米可發(fā)出淺笑。吳婧指著墻上的一幅油畫問米可。畫上的女人好漂亮。畫是哪里買的?以前沒見過。
畫早就有了,很早就掛在了這棟樓里。米可說,以前你沒見過,是因為它一直掛在我母親的房間里?,F在我母親死了。我就把它摘了過來。掛在我的房間里。
這么晦氣的東西你怎么一點都不怕?胡蘭從床上跳了下來。方瑋和凌風他們的大餐不知道準備的怎么樣了?吳婧,別玩了,我肚子餓了。你餓不餓?我們下樓去吃東西。
米可幽幽地看著墻上的油畫。畫中是一名美麗的西洋女子。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這名女子被一片金黃色的向日葵簇擁著。她的眼睛幽藍,面帶微笑。她的身上披著一條橘紅色的幾近透明的絲紗。她潔白的胴體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如此一幅美人美景,米可看不出有哪里晦氣。
人的內心一旦骯臟了,再美的景色都會變的丑陋。就如恐懼源于內心,同樣的道理。
既然別人不能認同,那就讓它永遠與世隔絕吧。
米可輕輕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