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兩人依然在卿卿我我地說個不停,夙柒不想再聽,悶悶不樂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zhuǎn)身朝屋里走去。
這人吶,心里堵著氣,關門時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許許許多。
“砰!”
這一聲令人難以忽視的巨響,讓正院里含笑談著各自家鄉(xiāng)有趣習俗的兩人紛紛一怔。
“什么聲音?”
鐘云萱滿臉疑惑地向出聲處瞧去,那邊應該是一個偏院。
墨林眉頭一皺,幾乎不假思索,指尖迅速凝起一縷靈氣,動作瀟灑地朝偏院的方向掠去,空中細碎的橙光閃過,絢爛至極,竟是給這院子下了個噤聲訣…
“萱兒莫怕,這樣就聽不到了?!彼麥睾偷?。
夙柒神識覺察到靈氣波動,不敢置信地回頭,差點就用法力加持朝外面大罵,但想到一旦使用法力沖撞這結界,身份敗露就是遲早的事,又生生忍住。
“好你個墨林,就許你在我面前跟別人卿卿我我,我連門都不許關了么!”
夙柒氣得叉腰,食指顫抖著指著外面,憤憤不平:“唱戲還有觀眾喝彩呢!你這算什么!你個王八蛋!臭流氓!無賴!”
外頭,見墨林此舉,鐘云萱心頭閃過一絲異樣:“這……”
“萱兒往后可不要接近那個院子?!蹦值淖旖遣豢刹煊X地微微上揚,隨即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里頭關著一頭虎妖,尚未褪去妖性,生性兇猛,時常控制不住地傷人。我正以法陣消磨它的妖性?!?p> 聽到這話,夙柒瞪大眼睛。
沒聽錯吧?說她是兇猛的虎妖?
墨林你腦子沒問題吧,有沒有搞錯?。』⒀??
誰是那智商低下的大貓,白長那么大的腦袋,遇到事只知道大吼!
本公主可是鳳凰!血統(tǒng)純正的鳳凰!是圣獸!是神!優(yōu)雅高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狗屁少主墨林!你才是虎妖,你才兇猛,你全家都是虎妖!你有本事進來??!打死你,我打死你!王八蛋、臭流氓!禍害良家婦女,一個不夠還再來一個!外面那個誰,我勸你趕緊跑吧,這人、這人他就不是個人!他就是王八蛋成精了,是個蛋精,臭蛋精!”
夙柒沖進院子里,指著院墻外面大罵,只覺得這人怎么如此不要臉,竟然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只是她順風順水的長大,對罵人這種事并不擅長,反反復復也只知道那幾個詞,罵起來毫無殺傷力。
偏偏此刻夙柒大喊大叫地罵他,他還聽不見,好氣啊,一口氣堵在胸口,憋都要把自己憋死了。
夙柒在原地反復踏步,氣得左顧右盼,瞧見這小院里有一棵搖曳的梨花樹,沖過去就是一頓猛踹,你不是說我兇猛么,我就讓你看看我到底多兇猛!
兇猛是吧,看到這棵樹了嗎?我踢,我踹死你!我踹踹踹!什么叫兇猛,這才叫兇猛!
鐘云萱本來不太相信,卻見那偏院中本靜止的樹梢忽然猛烈的晃動,葉片嘩啦啦往地上掉,像是驗證墨林剛剛說的話。
當下驚得睜大雙眼,身體不由自主的離偏院遠了些。
她滿臉正義盎然:“林哥哥為何要養(yǎng)著一只兇猛的妖獸呢!這世間所有的妖怪,都應當除之后快才是!”
墨林心中絲毫不亂甚至還很想笑,可還是冷靜作答:“此妖關系到門中一件要案,需得與之溝通,這般也是無奈之舉?!?p> 聽到是門中要事,鐘云萱點點頭不再過問:“原來是這樣,那林哥哥一定要小心,莫讓這妖物傷到才是?!?p> “多謝萱兒關心?!蹦纸K于忍不住輕笑。
鐘云萱見到他的笑容,只覺這世間竟有如此瀟灑俊逸的男子。
而這個男子將會是她未來的夫君,不由得臉頰微紅:“萱兒理應關心林哥哥,林哥哥不必言謝,顯得生分了?!?p> “萱兒說的是。”
“是,是你個大頭鬼。外面的妹妹不要信,男人都是騙子!墨林,你這人簡直不要臉,堪比那戲臺上的戲子,人家姑娘要嫁給你,簡直是上輩子做了孽!”
夙柒氣急敗壞,心里又氣又酸。
被梨花樹的落葉淋了滿頭,好像自己真的就是那嚇人的妖怪,創(chuàng)造機會讓他在他的未婚妻面前做一個保護者。
這么一想,夙柒成功地又把自己氣到了,她抓狂地甩了甩頭發(fā),只覺得此生沒這么委屈過。
堂堂鳳凰七公主,今天竟然被人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兇猛妖怪?
不說之前在丹穴山,人人都敬她愛她,漫山遍野最香甜的果子都是她夙柒一個人的,終日都有鳥獸向她獻供,每天聽得最多的,就是鳥兒歌頌她的美麗,贊揚她的高貴!
哪怕下凡后留落青樓,那也是從小被當作寶貝疙瘩養(yǎng)大,吃穿用度雖不像丹穴山,卻也是院里公認的一頂一的好,樓里的姐姐們時常會有些摩擦,六年來也從來沒聽說有誰人與她紅臉過一次!
更別說整個鎮(zhèn)江城的男人了,一個個連她正臉也沒見過,只要聽到她火鳳兒一絲一毫的消息,都能高興大半天,搶著送銀子到她手上。
她只在那臺上跳一曲,怡紅院的地板都要重新鋪上一鋪,門檻都被踩碎。
她何時受過這種氣!玩弄她的感情,用言語羞辱她,把她關在這小小的破院子里,故意在她面前卿卿我我的氣人,現(xiàn)在竟然還給她的院子下了個噤聲訣!
豈有此理!
要不是她內(nèi)丹受損,在這貧瘠的人間連天地精華都吸收不好,她能受這氣!
說到內(nèi)丹,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經(jīng)修復好了,都可以取天地靈力施簡單的法術了,為何還不能好好在內(nèi)丹凝結靈力呢!一個兩個的,沒有一件事讓她省心!
可惜如今在墨林結界的監(jiān)控之下,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夙柒也不敢輕易破了這法陣逃出去。
光熙門是南國第一大捉妖門派,夙柒與他們口中的妖怪又十分相似,就他們少主這腦子,感覺都不太好使,誰知道認不認得什么是妖什么是神,誰知道這里的護山陣法會不會將她趕盡殺絕?
她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萬一有哪個不長眼的把她當作那山野雞妖,將她捉了,這門派里人這么多,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把她淹死。
她還不如在這小院里,好歹能保命,不至于被到時候到了地府,顏面盡失。
剛剛陷入沉思,沒有注意外面的動靜,如今一聽似乎沒了聲響,大概是走了。
“哼?!辟砥饫浜咭宦?,“走了好,省得唧唧歪歪惹我生氣!”
“一天到晚哪里就那么多氣了?”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夙柒猛地回頭,果不其然,墨林還是穿著往日里相似的那一身白衣,如雪松般站在那里,只是衣角繡著橙色的云紋,添了一分色彩,也添了一分陌生。
這段時日確實想他,但此情此景又不想見他。
夙柒直接回身便朝屋里走:“不陪你那嬌美動人的未婚妻,到我這妖怪院子里來做什么,抓緊走吧,不送?!?p> “你若是能像鎮(zhèn)江的時候那么聽話,我又何苦把你關在這里?!?p> 像在鎮(zhèn)江城的時候那么聽話?
夙柒身子一頓,回頭像見了鬼一樣看他:“我在你心里如此愚蠢又輕賤?難不成不小心被刀割了,還要巴巴地看到刀便貼上去割不成?!?p> 墨林皺眉:“這是什么意思?!?p> “意思是我不想再見到你?!?p> 夙柒再也不想多說一句,快步走進屋里,將門重重關上。
外面墨林沒有再出聲,不知道他是否還在,她也不在乎。
她放在心上的墨林,溫柔體貼,見她的時候眸子里閃著星光,會拿著熱毛巾給她擦手,會親自給她買她最愛的包子,會耐煩地陪她在街上逛一整天,會耍小脾氣跟她說只能對他一個人親近。
而不是這個有未婚妻還來招惹她,肆意羞辱她,揚言要將她送給調(diào)戲過她的親兄長玩弄,還囚禁她的人!
既然喜歡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她也沒有理由再待在這里,只要她……
“無需鬧性子,本少主今日只是來與你說一聲,既你如此想念二少爺,如你所愿,他過兩日便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