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出了密道,所在卻是一處山谷,這山谷在無情峰、紫玉山兩峰之間,南北兩面比周遭地勢低了二、三百米左右,谷內(nèi)又云霧渺渺,偶然經(jīng)過此地的人都當(dāng)這里是一片深淵、懸崖之類,因此藏在此地多年竟從未被外人發(fā)現(xiàn)過。
谷內(nèi)風(fēng)景如畫,正中有一個水潭,景色當(dāng)真極美,只是此時眾人都急著趕回本教處理北原大軍南下的事情,哪里有心情關(guān)心這些?
楊輕語率先發(fā)問:“洞玄真人,出路在哪里?”洞玄真人指了指谷中水潭,說道:“諸位隨我來?!钡缺娙硕嫉搅怂督?,洞玄真人這才說道:“紅江源自西域山區(qū),途中經(jīng)過我中土數(shù)座大城,最后從紫山北面流入東沼地帶,這水潭深處就跟北面紅江相通,從此潛游一炷香功夫便能到紅江江底,到時我們就算成功逃脫了?!?p> 悟靈大師嘆道:“如此小譚竟與大江溝通,此地又這般隱蔽,真是天賜悟真教之寶地!”洞玄真人苦笑:“大師,如今我教道場崩毀,北原大軍虎視眈眈,就算寶地在此,我們暫時也不敢回來了!”他說著抬頭看了眼,任頭頂云霧何其濃厚,仍是依稀可見紫玉山崩塌的恐怖場面,那雷暴般的震動更是如在耳畔。
眾人躍躍欲試,龍洞派更是開始組織弟子先行下水探路。行走江湖之人少有不通水性的,而習(xí)武之人大多氣息綿長,在場更是個中高手,因此洞玄真人并沒有為潛水的事?lián)摹?p> 關(guān)方已經(jīng)指揮多數(shù)弟子們下水,此時自己正要下去,一瞥眼間忽然見不遠處楊書華臉色煞白,呆呆地站在原處。關(guān)方心中詫異,走近幾步問道:“楊師妹,你不會潛水嗎?”楊書華突聞此言,羞的臉色紅透,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她身邊同門的姐妹路過,臉上含笑,目光大有深意,說道:“書書,你可以讓關(guān)師兄教你呀?!?p> 楊書華又羞又怒,瞪了那姐妹一眼,大聲道:“不許胡說,我會的!”她說罷,就朝前面楊輕語跑去,邊跑邊喊道:“師父,你等等我?!本谷豢匆膊豢搓P(guān)方一眼。
關(guān)方愕然,他只是見楊書華神色異樣,這才來問一問,其實并無他意,沒成想竟然被人家無視了。關(guān)方當(dāng)下揉了揉鼻子,暗道:“師父說永遠都猜不透師娘在想些什么,果然天下女子都一般,真是奇怪!”他回頭一看,眼前卻是一亮,喜道:“鐵劍?剛才出了密道,還在擔(dān)心找不到你,這下好了,咱們一起下水吧!”
他身后不遠處正站著心不在焉的徐鐵劍,一出密道,徐鐵劍就如喝了迷魂湯,跟在楊書華身后偷偷看著,關(guān)方自然找不到他了,誰會跑到鳳鳴劍派這邊找個男人呢?
兩人一同下了水,這潭水很溫暖,入水之后很是舒適。潭水極深,兩人下潛了幾十丈都不見底,越往下潭水則越冷,等臨近底部,便看見底下有一股暗流,前面隱約可見先行的一批人的身影,關(guān)方并不猶豫,直接發(fā)力游了過去。徐鐵劍內(nèi)力不如關(guān)方深,但他從小流浪江湖,常常于江河湖泊中捕魚捉蝦充饑,因此頗通水性,倒是能緊緊跟上。
又往前游了半柱香功夫,水流漸漸渾濁,流速也是變快,徐鐵劍視線有些模糊,心下便警惕了起來。善水者溺,徐鐵劍為人耿直,但很惜命,對于暗藏的危機極為敏感,這也是他武功不高卻能在江湖中一直活下來的原因。
片刻后,便是就在身邊不遠的關(guān)方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了,此時的水色偏紅,正是紅江主流的特色,江水不同于湖水、河水,流動性極強,徐鐵劍更是打起了精神。前面忽然冒出一團水草,徐鐵劍并未在意,準備隨手撥開,誰知他手一伸過去,身子卻陡然一僵,險些嗆了一口水。關(guān)方并未發(fā)現(xiàn)他這里的異常,先一步游遠了。
徐鐵劍抓住那團水草,入手處竟然說不出的柔軟滑膩。徐鐵劍不是沒有碰過女人,因此心下猜測這恐怕是哪家的女弟子不幸溺亡了。徐鐵劍抓的是那女子的胳膊,他手上用勁把那人拉近了些,準備帶著游出去,再交給其門派的人妥善安置。
近了一些,那女子穿著一身淺綠色的衣裳,難怪被誤認為是水草了。那女子身姿婀娜,肌膚若無暇白壁,青絲在水中浮動,說不出的嫵媚,徐鐵劍身子有些發(fā)麻,強撐著拿右臂抱住了女子,繼續(xù)前進。女子正面朝向他,徐鐵劍隨意瞥了眼,臉上卻突然漲紅,目光中充滿了惶恐,他腳下發(fā)力,這下幾乎用了全力朝前游去。
此處已離紅江不遠,徐鐵劍這般全力游了片刻,頭頂天光一亮,四周陡然成了一片鮮紅的世界,水流速度更是極快,他奮力上游,幾息就探出了江面,隨后忙不迭的把身邊玉人也抱了出來。江面一側(cè)有一塊巨石,中土武人就是從那里上岸的,徐鐵劍看見了站在巨石上四處眺望的關(guān)方。
“關(guān)大哥!”他從巨石側(cè)面上岸,因為一路帶著一個人,早已精疲力盡,喊完這聲便癱坐在地了。
“鐵劍,你來......”關(guān)方聞聲看去,話還未說完,臉色猛變,刷地掠到了徐鐵劍身邊,急聲道:“楊書華?難怪剛才楊掌門大發(fā)脾氣,竟然溺水了!”他說完,顧不得詢問一邊的徐鐵劍,讓楊書華盤膝坐了下來,隨后開始給她輸送真氣。
好在徐鐵劍沒有片刻耽誤,一會兒后楊書華邊吐出幾口水來,頭頂水霧蒸蒸,徐鐵劍在一邊看著,心底是極其佩服關(guān)方精深的內(nèi)功,只是神色卻有幾分落寞。他歇了片刻,便起身到處看了看,此時四派中人已經(jīng)盡數(shù)聚在紅江邊上,徐鐵劍瞧見了鳳鳴劍派所在,小跑了過去,楊輕語眉眼間頗為急躁,徐鐵劍沒有在意,直接說道:“楊掌門,楊書華她......”
徐鐵劍話未說完,楊輕語卻柳眉一挑,踏前一步,逼問道:“書華怎么了?”她身后鳳鳴劍派眾弟子亦是目光不善的瞪著徐鐵劍,徐鐵劍呼吸一滯,險些說不出話來,吃吃道:“......她,她,在那邊。”
楊輕語心下急躁,順著徐鐵劍手指處便飛掠了過去,身后鳳鳴劍派的女弟子們紛紛跟著,一時香風(fēng)陣陣,片刻間就把徐鐵劍丟在了原地。徐鐵劍心下憤然,暗道鳳鳴劍派的好不客氣,竟然連句感謝都沒有。他心里不平,腳下卻仍是跟了過去。
此時楊書華已經(jīng)醒轉(zhuǎn),她在水下窒息了約莫半柱香,渾身無力,剛一清醒便軟泥般朝后癱倒,關(guān)方只好把她抱住了。楊書華睜眼便見關(guān)方關(guān)切地看著她,她一時迷糊竟不覺羞赧,癡癡道:“我......我死了?”關(guān)方笑道:“你活的好好的,怎么會死了?”楊書華眼前微亮,呢喃道:“關(guān)大哥,你救了我嗎?”
“我......”關(guān)方正要否認,前面忽然掠至一人,關(guān)方心下一驚,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那人便喝道:“放開她!”關(guān)方此時已看清來人是楊輕語,低哼了聲便放開了楊書華。楊輕語將楊書華抱在懷中,神情竟是極為激動:“書華,你沒事就好!”
關(guān)方見此情景,暗道:“這師徒好深的感情,只是做師父的竟然不知道徒弟不通水性,感情再好怕也只是浮于表面!”他正要離去,卻聽楊書華撒嬌:“師父,關(guān)師兄救了我,你不要兇他!”楊書華抓著師父的衣袖,說話時更是淚眼朦朧的看著楊輕語,她是楊輕語從小養(yǎng)大的,小時候常常這樣撒嬌,長大后卻鮮有如此了,此時神志還有些朦朧,竟然下意識做出了兒時的動作。
關(guān)方聞言眉頭微皺,說道:“不是......”他正說著,跟來的鳳鳴劍派女弟子卻有人笑道:“關(guān)師兄,關(guān)師兄,師姐叫的好親切,怎么不見平時這樣喊周師兄?”關(guān)方聞聲看去,只見那女子面若桃李,眼角緋紅,一顰一笑都透著絲絲撩人的魅惑,她說著還點了點站在一邊臉色平靜的一個男子,說道:“是不是啊,周師兄?”
楊輕語沉聲道:“芳兒,住嘴!”那女子立即識趣的閉上了嘴,只是鳳鳴劍派諸多女弟子看向關(guān)方的眼色都有些詭異了。楊輕語目光一閃,轉(zhuǎn)頭瞥了眼關(guān)方,淡淡道:“多謝關(guān)少俠了?!?p> 到了此時,關(guān)方哪里還不明白鳳鳴劍派這些女弟子的意思,無非是說他跟楊書華之間關(guān)系不同尋常,關(guān)方心想:“我堂堂男兒,何必跟這些女人計較,以后天南海北永不相見,自是再無麻煩!”他想到這里,低哼了聲,朝楊輕語敷衍的拱了拱手,說道:“我沒救她,楊掌門謝錯人了,就此別過!”說罷甩手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