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缶走到多媒體教室門口。教室中正在上課,周盈缶撓著頭,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該等到下課。
蘇結(jié)縭早就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不時向教室門口瞟著??吹蕉嗝襟w教室門口晃悠的周盈缶,蘇結(jié)縭騰地站起身來,三步并作兩步竄到他面前。蘇結(jié)縭一把抓住周盈缶的T恤領(lǐng)口,嬌叱道:“從你的住處到學校不足一里,校門口到一教我白送你一里,加起來才兩里地,你給我走一個小時?!”
蘇結(jié)縭嬌俏的臉龐因為憤怒顯出幾分嫣紅。周盈缶卻不敢過分去欣賞近在咫尺的嬌顏,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yīng)該顯得格外乖巧。
“給點面子?!敝苡举r笑道:“大家伙兒看著呢。就算我不要面子,您這學生會長還是要體面的?!?p> 多媒體教室鴉雀無聲。大概這樣的蘇結(jié)縭并不常見,就連老師一時間也停止講課。只有教室中正在播放的課件,依然喋喋不休地講著周盈缶聽不懂的專業(yè)術(shù)語。
“一會再收拾你!”蘇結(jié)縭將周盈缶推出教室,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在門口等著。然后,她回頭沖著老師露出歉意的微笑,柔聲說:“張老師,明天迎新,學生會有些事情,不好意思。回去我會把課件補上的,老師放心好了。”
“啊?!睆埨蠋熁秀逼?,揮手道:“去吧,迎新也是學校的大事嘛。你學習的事情,老師還是放心的?!?p> “謝謝張老師。”蘇結(jié)縭柔聲說著,輕輕帶上多媒體教室的門。
多媒體教室內(nèi)。門剛一關(guān)上,學生們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那男的誰?。俊?p> “不知道啊。”
“好像跟蘇?;ê苁斓臉幼印?p> “我看那男的好像是我們班的吧?”
“誰啊?”
“好像叫周什么的……”
“不能吧,我怎么沒印象。你們見過嗎?”
“好像是我們宿舍的,后來搬出去住了。好像很久沒來上課了吧,聽說……”
“咳咳……”張老師咳嗽幾聲,正聲道:“好了。繼續(xù)上課?!?p> 多媒體教室外。蘇結(jié)縭抓住周盈缶,一把將他按在墻上,冷道:“說吧?!?p> “我說什么?”周盈缶掙扎不是,不掙扎也不是,有些哭笑不得。
“這一個小時你都干什么去了?我課前就在多媒體教室等你,現(xiàn)在都快下課了!”
“快下課……那還不趕緊走!讓人看到我被一女生壁咚,我臉往哪擱?”
“你有臉嗎?”
“我真是快馬加鞭趕過來的!”周盈缶無奈解釋,“我起來不得洗洗臉刷刷牙,拾掇一下?!?p> “就你洗臉跟貓撓一樣,能用一個小時嗎?”蘇結(jié)縭指尖拈起周盈缶的幾根頭發(fā),嗤笑道:“就你這,頭都沒洗吧?”
“蘇姐,蘇姐姐!我們能不能說重點?您大老遠把我叫來,就為了我洗沒洗頭?”
蘇結(jié)縭冷冷盯著周盈缶,不說話。
“好好,我承認,我又睡了一覺,行了吧?!?p> “你不敢!”
“我他……”周盈缶舉手投降,“行,蘇結(jié)縭,你是我親姐!這不路上遇到奶茶店老板,閑聊幾句。不知怎么的,就晚到這么長時間。不應(yīng)該啊,真有一個小時嗎?”
“廢話!什么奶茶店老板?”
“就學校對面奶茶店嘛?!?p> “你倒什么人都認識?!?p> “親姐啊,能放開我了嗎?”周盈缶焦急道:“一會真下課了!你不怕被班里同學看見,誤會你???”
“我怕什么?”說著,蘇結(jié)縭松開周盈缶,轉(zhuǎn)身下樓,呢喃道:“是你怕吧。”
“你說什么?”周盈缶揉著胸口,跟著蘇結(jié)縭往樓下走。
“沒什么!明天迎新生,晚上跟我一塊兒準備東西。”
“你打電話著急火燎的把我叫來,就這事兒?電話里說不就行了。”
“不行?!?p> “再說讓我去迎新,你們學生會沒人啦?”
“明天跟我一塊兒迎新生!”
“我說不定哪天被學校開除的人,去迎新生不合適吧?新生要入學了?那我豈不是大三了?我怎么記得我剛大一開學??!”
“你能記得什么?你只記得……”蘇結(jié)縭猛然轉(zhuǎn)身,憤怒地盯著周盈缶,后面的話一時哽住,怎么也說不出口。
周盈缶搖頭,輕聲道:“別說?!?p> “周盈缶,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從蘇結(jié)縭的眼中滑落。那個女孩兒走了,把周盈缶的心一塊兒帶走了。自己的心呢,自己有心嗎?
“請你吃飯。”周盈缶走到蘇結(jié)縭身前,伸出手想幫她擦眼淚,想想又抻長袖子抓住衣袖。
“臟!”蘇結(jié)縭推開周盈缶,轉(zhuǎn)身用手背擦著眼淚。蘇結(jié)縭擦去淚水,突然猛地轉(zhuǎn)身握住周盈缶的手,盯著他的袖口,陷入沉思。怎么會有椿象留下的痕跡?是偶然?還是?
一只椿象落在窗口。
正在收拾行李的女孩兒,抬頭嫌惡地看著椿象,“為什么今年來的不是司命大人?東西留下,你就可以走了?!?p> “司命大人有事在身,遣椿象來東極跟蘇玄大人交接知覺之石。不過……”椿象聲音中帶著愧疚與疲憊,“路上出了些問題,知覺之石被青丘余孽奪走了?!?p> “司命大人怎么會派你這么一個沒用的廢物來!知覺之石被奪,你讓我怎么交差?”蘇玄憤怒地盯著窗外的椿象。
“還望蘇玄大人助椿象尋回知覺之石。”椿象哀求道。
蘇玄站起身來,秀目中透出森然,冷道:“在哪里被奪,奪走之人叫什么?你別跟我說你什么都不知道!”
椿象慚愧道:“我不敢多做停留,沒能仔細觀察地形。離開時匆忙間看到路牌,那條路叫學院路。路上有一所學校,好像叫科技……”
“科技關(guān)系學院!青丘余孽?”蘇玄眼睛一亮。
椿象諂媚道:“蘇玄大人神明!是叫科技關(guān)系學院!”
蘇玄睥睨著椿象,冷道:“你回南山復命吧,剩下的事兒你不用管了?!?p> “可是知覺之石……”
“我讓你回南山復命。就跟司命大人說,你已經(jīng)見到我,任務(wù)已完成?!?p> “我怎么能欺騙司命大人!”
“你再不走,信不信我殺了你!”蘇玄轉(zhuǎn)身抄起桌上的電蚊拍,拉開窗戶。
椿象倉皇振翅飛走。
“臭蟲!”蘇玄咒罵一聲,關(guān)上窗戶,繼續(xù)收拾行李。
天色漸漸暗下來,已經(jīng)是下課的時間。學生們?nèi)齼蓛蓮牡谝唤虒W樓走出。
蘇結(jié)縭一直握著周盈缶的手,低頭凝視著他的袖口,沉默著。周盈缶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掙脫,又害怕再次讓蘇結(jié)縭傷心落淚。不掙脫,周盈缶眼看著從一教出來的學生越來越多。周盈缶害怕遇到認識的人,讓人誤會,對蘇結(jié)縭再造成什么不好的影響。
“吃飯去?”周盈缶尷尬地問。
“好?!碧K結(jié)縭沒有松開手。
周盈缶只得掙脫,尷尬地撓著頭。
奶蓋已經(jīng)融入茶中,浮著一層泡沫。
奶茶店老板將奶茶倒掉,客人還沒有到。他將自己杯中的殘茶飲盡,思慮片刻,走到吧臺找到一塊抹布,開始擦拭桌面。
一只椿象落在“停止營業(yè)”的燈牌上,燈牌閃爍,椿象死去。蟲尸掉在地上,摔成灰燼,被秋風一吹,了無痕跡。
街角處路燈下,一只椿象惶惶振翅飛走。
吃完飯,周盈缶和蘇結(jié)縭一起鼓搗著迎新生的東西,兩個人都沒怎么說話。
學生會的幾個人,尋思著蘇會長臉若寒霜,明顯心情欠佳。一個個噤若寒蟬,甚至都沒問周盈缶到底是誰。
周盈缶將學校門前迎新用的氣球和拱門弄好。夜色降臨,東西基本已經(jīng)準備妥當。
周盈缶有心緩和一下氣氛,對蘇結(jié)縭賠笑道:“忙半天累了吧,請你去喝奶茶?!?p> “奶茶店早都關(guān)門了?!贝幌笤谥苡拘淇诹粝掠∮洉r,奶茶店老板就在周盈缶身邊,蘇結(jié)縭對奶茶店老板的身份不免有幾分猜疑。蘇結(jié)縭剛到校門口準備迎新的東西時,就有意無意瞟了幾眼奶茶店,“停止營業(yè)”的燈牌掛著,奶茶店一直關(guān)著門。
周盈缶望向街對面。最近學院路店面整修,一整條路的店面牌匾都要統(tǒng)一換新,舊牌子摘掉,新牌子還未掛上。但是,奶茶店的位置周盈缶還是清楚的,略微一掃,就看到奶茶店門前掛著“停止營業(yè)”的燈牌。
“明天請你吧?!敝苡鞠肫鹉滩璧昀习逭f要見客人,應(yīng)該是因此才沒有開門營業(yè)。
“好?!碧K結(jié)縭柔聲說:“差不多弄好了,你先回去吧。記得明天過來?!?p> 周盈缶輕聲回答:“好?!?p> “以后,多來學校……”蘇結(jié)縭沉默片刻,接著說:“有些課還是要上的,我不能讓所有老師都給你通過考試?!?p> 周盈缶點著一根煙,望著灰色的夜幕,輕聲說:“好像陰天了?!?p> “明天見?!碧K結(jié)縭站在周盈缶回家的方向。街燈灑下昏黃的光,夜色在光外彌漫著。蘇結(jié)縭挽著夜風吹亂的頭發(fā),在光與暗的氤氳中,她顯得格外柔弱,仿若即將隨風而逝。
周盈缶不忍多看,從蘇結(jié)縭身邊走過,揮手柔聲說:“明天見?!?p> “你們先回去吧?!碧K結(jié)縭對學生會的幾人說。她轉(zhuǎn)身凝視著周盈缶離去的背影,在街燈下久久佇立著。
學生會的眾人做完掃尾工作,回學校去了。
張老師不知何時來到蘇結(jié)縭的身后,給她披上一件外套,退后一步躬身道:“大人,秋風涼了?;厝グ伞!?p> “我不是說過,在學校你是老師,我是學生嗎?”蘇結(jié)縭冷道。
張老師歉聲道:“我是等沒人了才出現(xiàn)的,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大人的身份。”
“你去查一下,奶茶店老板是什么人?!碧K結(jié)縭吩咐道。
“是。”張老師恭聲答道。
“南山的人不知為何盯上周盈缶,今天晚上我要守在他的身邊?!碧K結(jié)縭穿上外套,向眷北村走去。
夜色漸深,昏黃的街燈閃爍著,學院路上愈加冷清。
湖色長裙隨風擺動,蘇玄從灰色的霧霾中走出。
她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拿著手機看地圖,緩步走到奶茶店門前。
蘇玄側(cè)首審視著“停止營業(yè)”的燈牌,眼睛慢慢彎成月牙,唇角邊梨渦隱現(xiàn),露出明媚的笑容。
她屈指扣門,脆聲道:“青丘余孽,有客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