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寂靜,繁星四處點綴,月下卻廝殺一片。
安逸全然消逝,像戰(zhàn)場般的廝殺,一批批黑衣人涌入提刀便是不留情的斬下,鮮血四濺。
周遭或火星飛散或衣衫襤褸的婦人孩童,前些天積雨被人踏得飛濺,又落下……
有些武功高強的在極力反抗奈何敵人數(shù)目眾多,加上火勢洶涌不少人都葬于劍下,或是被火海吞噬。
鮮血染紅那條曾經(jīng)繁華的街道,此刻更熱鬧了,卻是生命盡頭黑白無常、厲鬼招手的“熱鬧”……
一瞬間火光照亮了整個谷底,照的谷頂?shù)臉淞侄记逦匆姟?p> 遠處看見此景的顏七尋,想是谷中今夜有啥活動不成?心中歡喜便加快步伐,快到谷口之時便可清晰的聽見呼救聲,隱約的聞見刀劍聲。
覺得不對勁,心中像是一道驚雷擊中,有些呆呆提起裙擺跑起。
那情景可能她這輩子都忘不掉,街道上、巷子里到處都躺著尸體,有的是一些熟悉的面孔,有的是一身黑衣。地上已是血跡斑斑或是還在燃燒著的半截木頭,或是一些刃上帶著血跡的兵器……
她拽緊了手中的落月劍,往家的方向跑,時不時有黑衣人出來攻擊,一路上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是該想什么。
寒風灌進她耳中,月下混亂中,她嬌小的身軀顯得有些凄涼。
顏府的院落也是被火勢包圍,房屋已是殘垣斷壁,她顧不得那么多往里邊沖,家中已亂做一團。
背著包袱、抱著孩子、攙著老人往后院逃離的下人……
顏老爹正坐正廳之上,面前是一位著金邊白玄袍手握一把長劍,戴著猙獰面具的人,仿佛面具之下的臉也是這般的猙獰。
“爹,外面這是怎么了?”
她跑到顏老爹身邊,打量了一下這個面具人,看身形和手上的皺紋大概年齡跟顏老爹相差不多。
應(yīng)也是來者不善,顏七尋捏緊手中的劍警惕起來。
“啊尋,你怎么回來了,快離開這里?!?p> 顏老爹話語很急促,本想著自己的女兒在外可以逃過一劫的。
“小侄女?”
仿佛看見他面具下,聳拉眼皮下眸中閃過一絲過往。
聲音很低沉,卻能從聲音中聽出此人內(nèi)力深厚,武功絕不在顏老爹之下。
“阿尋,快走!”
一掌將顏七尋推出正廳之外,顏七尋摔到院子的小路上,面具人便轉(zhuǎn)身拔出長劍直向她刺來,顏老爹便飛身過來用劍將他攔下,兩人斗了起來。
“快走,去找凌谷主,快去!”
顏七尋掙扎得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在火中艱難舞著劍的老爹,爹爹年紀大了恐怕已有多年未動過劍。
面具人內(nèi)力深厚,且劍劍似有萬道殺意,爹爹幾招下來已有些力不從心。
兩人對立而站,火勢未減,“啪”發(fā)成燒的正旺的脆響。
老爹劇烈的咳嗽起來,他撫著胸口極力的平復(fù)。
還未反應(yīng)過來面具人繞道顏老爹身后,他的長劍只聽“茲”的一聲從顏老爹后背直穿他有些寬厚的胸膛,沉聲在老爹耳邊道:
“師兄,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已經(jīng)不是我對手了。”
鮮血順著長劍一股一股的滴著,老爹嘴角也淌出了血。
“爹爹,爹爹……”
顏七尋嘶聲的叫著,便往屋里沖忽的門口上門梁斷裂,橫著堵住了大廳的門口還燃燒著熊熊烈火,她一聲聲爹爹的喊著卻又無能為力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
老爹嘴角含血,眼神中滿是寵溺,欣慰的看著顏七尋,又帶著些遺憾。
可能是遺憾他看不到自己的寶貝女兒長大、成親了。
“尋尋,快走……要活著……”
看著爹爹的眼神,眼淚止不住的掉,一步步的往后退想起了與爹爹一樁樁往事。
面具人將長劍從老爹身體里抽出,老爹表情一僵,便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顏七尋便馬上轉(zhuǎn)身不愿看到那場景,她爹平時是一個多么高傲的人,如今……抹掉眼淚跑出了院子,老爹望著她的身影欣慰的笑了。
她到外面時殺戮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剩下的就只有遍地的尸體。
血流成河便是用來形容如今的,老天又似憐憫般下起了些雨,雨水混著血水,順著低處流走變淡。
但是這樣也沖刷不走殺戮的痕跡,四周空無一人,她像游魂般一步一步的挪。
天雨澆滅了火勢,燒紅的炭火還有微微的紅光,慢慢的只剩一縷白煙,白煙也融入雨中……
爹爹讓她去找谷主她便這樣往谷主的院落走,面具人也沒提著那把血劍追上。
谷主那邊似乎很平靜,沒有被火勢吞噬,顏七尋到那時看到兩個人蒙著面紗的人一紅一黑,在跟一個白衣少年打斗。
只見白衣少女跟黑衣人過招時,紅衣人繞到其身后向他使出了暗器,顏七尋見狀便輕功躍起自半空拔出落月劍到白衣少年身后,一揮劍將她的暗器改變了路徑,紅衣人沒料到便不及躲閃胳膊被劃傷了。
雙方便停了下來,定晴才看清那紅衣裳的是個女子而且眉宇間的熟悉正是她那晚跟蹤的那人,黑衣人腰間別著一塊腰牌也正是她看見的那塊刻某中圖案的。
而且這個黑衣人眉宇間令顏七尋覺得更為熟悉,但是這個黑衣人眼神中的冷漠、殺意又是那么的陌生。
雨水淋得他們發(fā)絲、衣裳都濕透了,眼睛也被雨水沖得有些泛紅,只能微瞇著。
黑衣人見到顏七尋,眉頭皺了皺,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
長睫上落滿了雨珠,一眨眼落下與積水融匯,墨發(fā)也嘀嗒的滴著。
還沒捕捉到又是那逼人的殺意,顏七尋打了個寒顫。
四人便這樣對立著,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再濺起些水霧。
“我娘在哪?”
說話的是那個穿著一件素白長衫少年,少年的臉很好看棱角分明,一雙很好看的丹鳳眼,深邃卻沒有一絲情感。
腰間別了一塊很好看的玉佩,手握著一把劍直直得立在那生人勿近的氣息。
白衣衫濕透,隱約露出那好看的線條,衣衫貼上肌膚竟有幾分性感。
“日后你自會知道的?!?p> 黑衣人故意變了聲音,有些低沉沙啞,混著雨聲更是聽得不太真切。
說完便拉起紅衣女子輕功瞬間的功夫就消失在蒙蒙雨霧中。
白衣少年只是定定的杵在那,沒有打算去追,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又想起剛剛他說的話,他娘?是凌谷主嗎?可是關(guān)于凌谷主的傳聞都沒有提到過他還有個兒子,看他的著裝和面孔都很陌生,應(yīng)該不是等閑谷的人。
“不知公子是?”
顏七尋有些警惕得離他遠了點,畢竟不知道對方什么底細,說不定也是壞人呢?
他沒有說話,輕輕得把劍唰得一下混著雨水放回劍鞘中。
轉(zhuǎn)身眼神極冷的瞪了她一眼,便往屋里走,留下一個冷傲的背影。
她有些不知所以,這人太過不悅的印象。
等閑谷一夜之間所有的繁華消失殆盡,自己唯一的親人自己的爹爹也不在了,昨夜的嬉笑繁華猶在耳畔,現(xiàn)在卻只剩下自己了。
她總覺得是在做一個噩夢,夢醒了街上還是叫賣的人、打鬧的兒童、比武的人們。爹爹還是在前廳招待那些前來提親的人……
“祁殤!”
游魂一般在滿地尸體的路上走著,忽然想起了祁殤,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邁開步子就往小雅閣的方向跑。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你一定要在,你那么厲害一定不會有事的…
喘著大氣在已經(jīng)被燒成廢墟的小雅閣前,那重新燃起的希望整個人像是跌入了谷底。
顏七尋,眼含淚水拼命的刨開那些殘垣斷壁,哪怕雙手都已經(jīng)破皮流血,她還是執(zhí)著的一塊一塊的找。
最后在那一堆廢墟中,終是沒找到那一身紅衣的尸體,也沒找到那一身黃衣的楚瀟。
她不信!不信!跪坐在那發(fā)黑的積水中,也管不得那污了了的裙擺。
仰天大喊一聲,閉眼顫抖著肩膀,劃落的淚珠終是融合成雨。
上天像是回應(yīng)她一般,雨勢更大,大滴大滴的砸在她發(fā)白的臉上。
青絲散落,濕透了貼在她衣裳上,她是那樣的無助。
……………
一塊寫著“爹爹顏天成之墓”的簡陋墓碑重重得插入土中,顏七尋雙膝跪在墳前,手里捧著一壺酒,雙眼被淚水填滿一瞬間大滴的淚珠順著臉頰滾下。
“爹,這是等閑谷的谷頂,女兒知道你喜歡這里的安逸”
“你以后可以在這一眼就看盡等閑谷,女兒以前不聽話給爹惹了很多麻煩是女兒不對,女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了”
淚水越來越多,她拔開那壺酒的塞子,往地上倒了大半,哽咽著。
“您就安心吧,在那邊跟娘重逢了一定要好好的”
說完便站起來擦干了眼淚,看著爹爹的墓碑無奈一笑。
“爹,啊尋要去尋祁殤了,女兒相信他一定還活著。女兒也會找到那個兇手,替爹爹報仇”
向著那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攏了攏自己的包袱拿起地上的落月劍,向樹林小路的深處走去。
她相信以祁殤的功法他一定還活著,像他那么聰明的人一直會先察覺不對,或是帶著楚瀟出去了沒在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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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年慢慢的走進凌谷主的屋子,細細得看著她娘生活了十幾年的房子,似乎能看到那個人或忙碌或休閑的影子。
“爹,我娘呢?”
“啊離的娘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但是從來都沒離開過阿離,就像阿離的名字凌未離一樣”
腦海中想起自己年少時常問父親的話,父親都是這個回答。
“未離嗎?我找了那么久終于聽到你的消息了,明明就差一點……”
凌未離將手里的劍握緊了一下,雨后初出的晨陽懶懶的將他的影子投到地板上,世間仿佛都蒙上了一層憂傷的灰霧,壓抑得不行。
未干透的白衣,水珠低落,聲音很清脆在地板上拍開成一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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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他出現(xiàn)在顏七尋的世界里十九年了,當祁殤這個名字這個人這張臉在她腦海中根深蒂固的時候,他忽然消失了。
她有的時候在想他是不是真的死了,而不是拋棄她的,但是搖搖頭他怎么能死了,在她沒親眼看到他的尸體前她是不會相信他死了的。
在谷中時,聽人們議論說這楚瀟原是江南這一帶的人,后來是因為唯一的娘親得了不治之癥離世了,聽聞等閑谷這個地方便來討個安逸。
如果他們還活著,無處可去的楚瀟必定會帶著祁殤回江南老家的,或許去那邊一打聽說不定就能見著了。
這樣想著她便經(jīng)過了三天的路程,一路跋涉來到了江南,但是江南遠遠比她想象得大。
可能是在等閑谷待久了,后來才知道江南是當時武林最大最繁華的地方了,在這里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但是哪怕只有一點希望,她也會找的,祁殤是她如今這世上唯一牽掛的人了。
咕~
她看了眼旁邊的飯館,摸了摸因為趕路而餓得沒有知覺的肚子,就啥也不顧的往那桌子上一坐,將劍霸氣的放在桌子上。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小二,上你們的招牌菜?!?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