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院中的人沒有一個能安穩(wěn)地睡上一覺。
“或許十天,或許半月……”醫(yī)官的話時不時出現(xiàn)在重華和弄知腦海里??伤麄儾桓覍⒋耸赂嬖V牟氏,她一定經(jīng)受不住如此強(qiáng)烈的打擊。
而早在兩天前一知道這個消息,重華便立馬去找了墨祥。兩天過去了,也不知道他那邊到底有沒有消息。
十日,只有十日。時間拖得越久,卿云醒不過來的可能性便會多一分。一想到十天很快就會過去,若是無契仍然沒有消息,他們寧愿卿云這次一直這樣睡著,不要醒來。睡著了,總比死去要強(qiáng)。
“重華!重華!”一個熟悉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雖然還未見到人,但從這幾聲中可以聽出幾分焦急和興奮。
是魏俞泓!院中的兩人似乎意識到什么,立馬迎了上去。這才看見,原來不止魏俞泓,他的身邊還站在墨祥。墨祥面無表情,而魏俞泓卻一臉興奮地看著二人笑。
“他師父回來了!”還未等兩人向他們打招呼,魏俞泓早已按奈不住,他要將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兩人。
“司天官?”兩人臉上同樣閃過一抹喜色,轉(zhuǎn)而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墨祥。
“嗯?!蹦椴⑽凑f太多,只鄭重地點了點頭。雖然他一直沉默,但看得出來,他也十分歡喜。
“那……我們這就去請他老人家!”重華高興過頭,一時感覺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了。
墨祥轉(zhuǎn)身便帶著兩人出發(fā):“走吧,我?guī)銈內(nèi)ヅ雠鲞\氣?!?p> “碰……碰運氣?”聽著這句連墨祥自己都沒什么把握的話,弄知和重華雖然立馬跟了上去,但忽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這句碰運氣是什么意思?莫非,即使無契回來了,可就連墨祥這個徒弟都還是找不到他么?又或者,就算找到他,也有可能不愿意給卿云治病?
兩人看了魏俞泓一眼,希望從他那里得到答案。
“墨祥的師父可是一個怪人,你們?nèi)チ司椭懒恕!蔽河徙÷暃_他倆使了個眼色。
小半日后,他們來到了一座青秀的小山上。這座山位于王都城正北方,雖然本身面積不大,但從王都城內(nèi)看過去,它便如同一尊天神像一般赫然屹立,守衛(wèi)著整個王都。
幾人在山谷中緩緩走著,這條小道一路上花香遍地,周圍百鳥宣鳴。旁邊一條河流過,河水不時叮咚作響。水面偶爾躍起幾條魚,撲騰的水花濺起半人高。在這炎熱的天氣,這情景一看便讓人覺得清涼無比。
若不是因為這次是來求無契幫忙,沒有心思注意四周,依弄知往日的性子,早就跑到水里去翻幾個跟頭了。
“司天官,你師父莫非住在這里?”弄知有些疑惑。堂堂王都前司天官,云游六域回來竟獨自一人在這山上?
“我也不知道……”墨祥一聲苦笑。此刻他的雙眼不住地往四周看去,眼珠止不住地轉(zhuǎn)著。樹上,水里,叢林之中,不管哪一個地方,師父都有可能忽然蹦出來,然后開始對自己一陣大罵。
這種事,以往他可是經(jīng)常干。
重華見弄知如此奇怪的尋找方式,一會兒輕手輕腳地看看樹頂,一會兒又欣喜地跑到水里,那模樣和平時他們在山水搜尋獵物差不多,哪里是找一個人!
但看到墨祥一直這么不厭其煩地走著,兩人也只好一言不發(fā)地跟了上去。
魏俞泓對墨祥的反應(yīng)早已見怪不怪。十年前,自己還只有墨祥的一半高時,就被他拎著來過這里。當(dāng)時的場景也如現(xiàn)在一般,墨祥四處尋找著他的師父。所以,魏俞泓倒地是和墨祥一樣,也不停地找著。邊找邊大聲喊著“老頭兒,老頭兒!”
自那一次,兩人見過無契后,這么多年,便再未見過。雖然有時候他會在祀宇大典時回王都,但若是他不告訴別人,幾乎沒人知道他回來。而無契也往往只在這座山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王宮內(nèi)的祀宇大典,看著徒弟走當(dāng)年自己走過的路。
墨祥也知道,每年的祀宇大典,師父都會在這里看著自己??僧?dāng)大典結(jié)束,墨祥趕來時,卻什么也見不到,只能從他平時歇息的小木屋里看到他回來過的痕跡。
這十年來師父為何一直不見旁人,選擇一人獨行?墨祥始終猜不透。有時候他甚至?xí)耄遣皇亲约耗睦锶撬先思也桓吲d了。要是旁人也就罷了,可自己是他徒弟,難道也不愿見么?
為了搞清楚這個問題,幾乎每年祀宇大典之后,墨祥都會不顧一切地跑到這里,可每一次的結(jié)果都讓人失望。
但這一次似乎不一樣了。就在昨天晚上,墨祥竟然收到了一封師父的信,他不知道師父是如何把信送來的,只知道自己一開房門,便看到一張帛書躺在那里。信中說,讓自己今日來此尋他。
墨祥一眼便看出,這帛書確是師父所寫。他異常興奮,問遍了家里的每一個人,都說昨日除了墨祥沒有人進(jìn)過他的房。
當(dāng)然,墨祥對這一切并不在意。師父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他向來行事都是如此令人出其不意,旁人根本琢磨不透。
魏俞泓見一向高高在上的司天官如今卻像個小孩一樣爬樹下水,心里暗暗偷笑。不得不說,這一脈相傳還是有道理的。師父就是個古怪的人,教出來的徒弟,也隨了師父的性子。
魏俞泓有些感慨,十年過去了,老頭的風(fēng)格一點兒也沒變,墨祥除了整天喜歡一言不發(fā)裝深沉以外,也什么都沒變,但自己卻已經(jīng)長大了。
重華和弄知見這兩人一直如此認(rèn)真地在這片河谷里翻找著,他們也學(xué)著墨祥和魏俞泓的樣子,仔細(xì)尋找了起來。雖然他們并不知道,那個古怪的老頭將會以何種方式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你說,司天官的師父會是什么樣的?”弄知拉著重華小聲問道。
重華搖了搖頭,雖然還未曾見過面,但看這師徒見面的架勢,就知道這位老先生一定非同常人?;蛟S他真的可以治好卿云的??!
不知為何,無契越是古怪,重華便越覺得他可以救卿云。
“我覺得,他一定似一尊神仙一樣,發(fā)須過膝,兩髯斑白。聲如洪鐘,目似星辰!”弄知一臉期待地說著。
重華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小子從小便對司天之術(shù)如此崇拜,自打見到墨祥起,他對司天官的敬佩之意從未掩飾過。如今,馬上就要見到司天官的師父,弄知怎么可能不興奮呢!
“誰在叫我?!”幾人正漫無目的地找著,忽然,一個聲音傳來。這聲音雄渾有力,帶著幾分霸道與威嚴(yán),在整片林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