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一處僻靜的院落,此刻顯得有些清凈,并非里面無人,而是所有的人都守在了一個屋子里。
卿云已經三天沒有醒過來了,似乎她睡著的時候越來越久,醒來的時間也越來越少。自從她到了王都,直到現(xiàn)在都還未曾醒過。
“只有二十天便是祀宇大典了,不知道那位高人到底什么時候回來?!迸獡鷳n地說著,一臉無奈。
這幾天,卿云的體寒之態(tài)越來越嚴重,有時候身子甚至如同一塊冰那般寒冷。雖然牟氏一直不停地用熱水幫她擦著身子,但這似乎并沒有什么作用。
眼見卿云的臉越來越白,全身因寒冷變得僵硬,就連額頭上的發(fā)絲都快結成了一縷縷,牟氏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這是以前自己那個活蹦亂跳的女兒!
如果不是還有呼吸,此刻的卿云完全不像是一個活人。
看著看著,牟氏不忍繼續(xù)留在這里,她眼眶紅腫地走了出去。
“母親!”弄知見母親如此,立馬跟了上去。他知道,大家都十分擔心卿云,這些日子為了照顧妹妹,母親更是徹夜不眠。她不僅身體累,心里更苦。
房里只剩下重華和小高。重華走到旁邊坐了下來,將卿云冰冷的雙手握住。兩人手心觸碰的一瞬,連重華都不禁打了個寒顫。她的手竟然如此冰涼!
重華輕觸卿云的額頭,替她理著即將凍成冰的發(fā)絲,眸子中的痛意無法掩蓋。
小高見狀,放輕腳步,識趣地走了出去。
“云兒,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好……”重華微嘆了一口氣,開始在心里祈禱。
雖然說這一次有機會找到無契給卿云治病,可如今無契依然音訊全無。且不說他能不能治好,就連如今他人在哪里,都還不知道。
若是真的無法找到他,卿云便會一直這樣睡下去么?會不會有一天,她這樣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重華忽然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隨后,他趕緊將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不會的,她一定會好起來的。卿云并不是一個普通的人,她連鹿蜀那樣的兇獸都能降服,還能接引天雨,這么一條小小的雪鰍,怎么可能讓人一病不起!一定會有辦法的。
卿云身體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從小到大發(fā)生在她身上的怪事,都可以用這股神秘的力量來解釋。在重華記憶里,這股力量似乎可以保護卿云。
因為,每次當她遇到危險時,卿云似乎都能在最后關頭變得很強大。之前在崦嵫山遇到鹿蜀時是這樣,后來在牟家小院里遇到黑袍人的襲擊時也是這樣。
現(xiàn)在她處于如此危險的境地,那股力量為何還不出現(xiàn)呢?莫非這一次,它沒有用了么!
想起那一襲黑袍,重華便不由得心里一顫。若他沒記錯,他與那黑袍已見過不止一次。當初在牟家院中,這黑袍便從天而降,意欲對自己不利。若不是卿云不知用了什么力量,意外將那人擊退,怕是自己早已和田爻一樣,成了那雙火臂之下的亡魂。
重華看著此刻安靜躺著的丫頭,心里的疑惑在不斷加劇。若是按墨祥所說,回天門如此厲害,強大到六域各門派都不是他們的對手,那六大主之一的這個人竟會被卿云給擊退!
而前些天在來王都的路上,他分明聽到那黑袍落在馬車前,說只殺卿云。
為何前一次在牟家院中,那黑袍殺的是自己,而后一次,卻直奔卿云而來?
自己和云兒,到底誰才是他們的目標?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引得一個自創(chuàng)立以來,一直無比低調的門派短時間內幾次派出六大主之一,來斬殺兩個生活在偏僻村落中的年輕人。
重華不知道事情為何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若說他們的目標是卿云,他還能聯(lián)想到什么。這個丫頭似乎從小便與眾不同,她身上那些異于常人的本領,正在逐漸顯露出來。莫非卿云和這回天門有著什么瓜葛?
但這似乎又說不過去。當年他們在河谷中發(fā)現(xiàn)這丫頭的時候,她不過四五歲的樣子,一個小女孩能和如此強大的門派沾染上什么瓜葛?
可若不是因為這件事,卿云到底有什么值得回天門這樣做呢?
對于自己,重華便更是想不通了。自己就是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人,若不是因為卿云這次生病,他或許一輩子從無法來到王都,見識到眼前這些人和事。就是這樣一個自己,更沒有什么能讓一個如此可怕的門派盯上。
重華只覺得腦子有些亂。不知為何,當初離家時,父親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忽然在他腦中響起。“你要記住,此去王都,等待著你的或許不止無契……”
當時,重華不理解父親此言為何,如今想來,難道從一開始,父親便知道些什么?
重華不知道,無契到底什么時候能回來,也不知道卿云的病什么時候能好。但他清楚,最近所發(fā)生的這一切,似乎都在告訴他,來了王都,許多事才只是開始。
“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望著一臉安靜又無比虛弱的卿云,一陣恐懼感忽然襲來。重華握住卿云的手,溫柔的瞳孔慢慢凝聚成一道堅毅的目光。
外面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坝腥嗽趩幔课疫M來啦?”一個聲音隨之從院中傳來。顯然,這不是小高和弄知的聲音。
魏俞泓進了院子,十分熟悉地看了看,只見院中站著眼眶微紅的牟氏,弄知正在一旁滿臉擔憂地望著母親。小高蹲坐在院旁樹下,雖然目光盯著遠處,眼里卻不少擔憂之意。
魏俞泓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上次一回王都,墨祥便托他送將他們送到了這里。此時一見院中幾人的樣子,便知他們正在為那個丫頭擔心。
“魏總侍?!毙「咭娢河徙^來了,忙起身喚了一句。牟氏和弄知也忙轉身問候。雖然他們此刻心里擔憂,可這位魏總侍和司天官一樣,是幫他們一家人的恩人。況且,當日在路上,他為了保護卿云,和那黑袍人打斗。那般認真的模樣,差點連命都丟了。
魏俞泓的一位隨從忙對著小高擺了擺手,“這位小哥,應該叫副督令了……”一想起剛剛在來的路上,副督令對自己的態(tài)度,那位隨從便不禁一身冷汗,為眼前這個一無所知的人感到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