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鳥籠至少只是沒有自由,而她在這里總是面臨著死亡的威脅,所以她才會惶恐,恨不得趕緊逃離。
她的處境艱險,他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不知道她當初是怎么熬過那一段時日。
她一次次辯駁著,而他卻絲毫不相信。
所以她對自己深惡痛絕,她對自己恨不得沒有一絲關聯(lián)。
可如今他卻希望她能回來,他希望她能陪著她,就算她討厭他,他覺得她在自己身邊就很踏實。
她成為自己的貼身婢女的那段時光,是榮軒心底覺得最溫馨的時候。
他可以每日都見著她,他挑剔她只是為了多與她有更多的時間相處。
多少次,他差點忍不住就要說出自己對她的感覺。
可是想到現(xiàn)實,他沒有底氣。
他熟稔她的性子,她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沒有她的日子,仿佛陷入黑暗,到處都是烏云密布。
她被他帶入世子府,他帶給她卻是從不信任,還有無盡的傷害。
榮軒沒想到自己的心為何在這一刻會這樣清晰,他甚是懊惱,若是重來一次該多好,可惜時光不再。
蕓娘瞧著世子落寞的背影,那黯然傷神的樣子,她能感受到世子內心的自責。
若說從前世子對蘇曼確實心懷芥蒂,如今他對她變?yōu)榘V心一片。
蕓娘有些看不下去了,心下一沉脫口道:“蘇曼她是奴婢見過最特別的人,她就算瀕臨絕望卻也總是懷揣著希望。世子往昔因為一些誤會,而與蘇曼有了一些摩擦,隨著時日的增長世子對蘇曼已經(jīng)拋卻了之前的偏見。奴婢深信蘇曼是個明事理的人,假以時日她或許會想通世子對她的情感?!?p> 屋子里陽光透過紗窗射進來,榮軒的一顆心因為她的話而有些起伏。
他真是希望,她能夠拋棄成見,接納自己。
可為什么想想都覺得是一種奢望,榮軒一顆心仿佛被風卷入了無止境的旋渦中,他明明知道她對他只有恨,卻還幻想著有朝一日她會對自己改觀。
她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她必然不會原諒自己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
“蕓娘,你是她在這里最親近的人,蘇曼曾經(jīng)和你說過什么話嗎?”頓了許久,他忍不住提出問題。
“回稟世子,蘇曼是個很特別的人。她的話有些我覺著十分奇怪,有時候奴婢也有些覺得她與奴婢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p> “為什么?”榮軒不禁有些好奇。
蕓娘話匣子像被打開似的,一咕嚕說了許多。
在這期間,榮軒有時會有些恍惚,原來她有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怨不得蕓娘總說她特別,他亦覺得她是自己見過女子當中最不一樣的。
他的心里一直惦記著她,不知從何時起,一往而情深。
他眼前不斷閃現(xiàn)她的模樣,如今見著她都是一樁難事。
從前他對她過于殘忍,無視她的感受。那一件件事情只怕在她心上身上仿佛扎了無數(shù)個洞,他帶給她只有傷痕累累。
如今他愛上她了,卻想著她能原諒自己。
換做他,榮軒也明白這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他心中還存著一絲希冀,他想著她那一雙好看的眸子,俏皮時令人頭疼卻又不討厭,溫順時又有別樣的感受。
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何總是不經(jīng)意想起她,也不清楚她什么時候就住進了他的心里。
“可我終究是一次次傷了她的心,我知道自己這輩子已然錯過她了,再無可能?!睒s軒起身朝紗窗走去,滿目都是冷凝,修長手指劃過窗棱一側擺放好的菊花,指尖慢慢變得微涼,眼底不經(jīng)意逸出霜冷般的落寞。
蕓娘眸光流轉,望著世子一片深情的樣子,與之前總是散發(fā)著冷徹的世子決然不同,不知為何寬慰道:“奴婢人微言輕,有些話說得不好還請世子多擔待些。蘇曼雖然有時十分執(zhí)拗,她篤定的事情不嫩改變。但若是有朝一日她當真看清了世子的真心,或許她會接受世子的。”
榮軒聞言怔了一怔,仿佛心被什么觸碰般,轉頭看著她,星眸閃動著,想起她之前千方百計要逃離自己,她當著自己的面親自撕了釋奴文書,那雪白的紙片被撕裂,他的心也被撕扯著。
他別過頭,抬頭望著天,卻發(fā)現(xiàn)這里安靜得出奇,中庭的秋千上頭停著一只彩色的蝴蝶。
他記起她曾經(jīng)坐在上頭的樣子,滿心歡喜,可她的笑容對自己從來都是吝嗇的。
榮軒恍然若失,從未有過的凄涼布滿全身,他微微一笑有些牽強:“謝謝你蕓娘,我知道她是永遠不會回來了。”
他的話漸漸說著,聲音有些低了,仿佛被淹沒。蕓娘的手緊緊攢著,她站在那里,內心不由得有些波瀾。人前尊貴無比的世子,多少人央求著他仰視著他。沒想到他也會有如此傷感的一面,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蘇曼的離開。
他的心里從此缺了一個東西,就算時光流逝,只怕也不能堵上。
這種感覺,蕓娘也曾深有體會,不由得眼中蓄著淚水。
當初的一幕幕不斷涌過,蕓娘睜著眼睛不讓自己流出來。
突然間她有些可憐世子了,鮮衣怒馬光彩照人,人后卻是如此悲戚狀。
不多時傳來叩門聲,南風走了進來,蕓娘見狀做了個萬福識趣地離去。
榮軒收斂了情緒,聲音恢復了冷徹道:“什么事?”
南風回稟:“之前世子一直讓屬下找尋玄月小姐的下落,如今有了眉目。”
南風頓了一下,榮軒轉頭看向他,心中有些猜測:“但說無妨?!?p> 南風站在那里,晃了一下神克制著自己的揣度低下頭道:“玄月小姐出現(xiàn)在慕容楚的府中?!?p> 榮軒強撐著不讓人看穿自己的思緒,玄月怎會不知自己與慕容楚的舊仇新恨,她這是擺明了告訴自己,她徹底與自己決裂。
她要成為自己的敵人,榮軒心中一滯,他終究是辜負了沁芳,也沒能照拂好玄月。
“無論如何,若有機會一定要帶她回來見本世子?!睒s軒的聲音有些疲憊,他嘴角微微一動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