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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樓春深

第五十章 幾回魂夢與君同

玉樓春深 南鷂與北鳶 2406 2019-07-10 00:21:06

  北庭的冬格外寒冷,連著下了幾場罕見的大雪,荒原上的積雪齊腰深,凍得結(jié)實(shí)。城中不少人家都因?yàn)樘炕鸩粔驘岫玖孙L(fēng)寒,雖說牛羊暖身,但一時之間,連草藥都是稀缺的。有人夜晚沒有關(guān)緊門窗,第二天便被發(fā)現(xiàn)凍死了。連黑沙王城都是如此,其他地方的情況只會是更不好。

  默啜連日忙碌,與眾人商議如何做。遼東之地一時難以完全平復(fù),只有少量黑煤能送到,對偌大的北庭而言,無異于杯水車薪。

  宮殿內(nèi)若是夠熱,卻要平白無故耗費(fèi)許多炭火。默啜已經(jīng)將奢華的宮殿閑置,與璇璣搬回了汗王大帳。

  大帳內(nèi),璇璣仍穿著件黑色的狐皮輕裘,細(xì)碎的白色風(fēng)貌露出來,十分密實(shí)。默啜穿著冬日里慣穿的錦袍,倒是也不冷。

  幾位大君與將軍進(jìn)來,將身上厚厚的氅衣解下,喝了璇璣事先準(zhǔn)備好的熱羊奶,方才開始議事。

  穿鼻大君今日也冒雪趕來,璇璣打量著他,已過而立之年,皮相卻還是二十幾歲的模樣,與默啜站起在一起也不顯老。眸子并非北庭人常見的艷麗顏色,反倒是有些平淡的深棕色,應(yīng)并非深目高鼻,五官反倒是平庸。穿一件半舊的月色錦袍,內(nèi)嵌黑色的狼皮保暖,混金線繡出一只展翅的隼,身上貴重的除了他的赤金鑲嵌和田玉王冠,也就是腰上的十二節(jié)和田玉吞獸腰帶。他的屬地在王城西北,夾在西海與王廷之間,雖然小小一塊,但卻是兵家必爭之地,想要去往西邊,只能走他所管轄的谷地。穿鼻大君阿史德氏世代守護(hù)黃河上游的咽喉之地,黃河的第一道拐尤為關(guān)鍵,那里也是水草豐美,難得的可以耕作的沃土。穿鼻大君的糧食不依賴于旁人,也少許多憂患。北庭勛貴崇尚奢華,他這樣樸素的,倒是少見的很。

  “汗王不若讓阿蘇勒從西海之西送來一些,好解燃眉之急?!?p>  默啜抬眼看著處攝圖,說:“罷了,西海今年多事。阿蘇勒剛回去,你就予取予求,他愿意,赫連氏的長老們也會為難他?!?p>  處攝圖啞然,默啜說道:“如今本汗與大妃的帳內(nèi)可節(jié)余出千斤,先給王城內(nèi)的人家分?!?p>  “如今我屬地內(nèi),有上千口都染了病,若是這樣發(fā)展下去,怕是要變成時疫。”穿鼻大君說,他方才有些沉默,一直不說話。或許是不沾染政事,也沒有那樣多的煩惱。

  璇璣開口道:“今年渤海生亂,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p>  “那大妃的意思,就是要置本汗的臣民于不管不顧之地,看著他們因?yàn)檫@莫須有的病癥喪命嗎?”敖登質(zhì)問。

  璇璣抬眼看著她,一雙眸子里綻放著說不出的凌厲。

  “大君的臣民,也是汗王的臣民?!?p>  她又道:“不是不救。只是不一個救法罷了。大君所統(tǒng)轄的地方是商路,南北往來,都要通過。若是大君能以開放商路為名,朝必須通過這條商路的屬國交換木炭,互惠互利,不是更好?!?p>  “先祖遺命,不得輕易朝外敵開放咽喉之地?!卑降堑拿济譂饷埽瑤缀跻毘梢粭l線,看起來就是一副兇悍模樣。

  默啜挑眉,瞧著璇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知道她方才是深思熟慮過的。

  “生死攸關(guān)的境地,先祖會諒解大君。況且大君還能從商路往來中獲利不少,不是更妙?!辫^莞爾一笑,“當(dāng)年先代穿鼻大君開放過商路,卻因?yàn)樵率仙剃?duì)一路燒殺,不講信用,所以穿鼻大君不再相信西域諸國。可如今北庭強(qiáng)盛,輪著誰都不再敢在汗王頭上動土,大君又有何要擔(dān)憂的?!?p>  默啜牽動著眉骨上那道舊疤,朝璇璣道:“大妃,敖登也要考慮許多,不急在這一時。更可況西域諸國已經(jīng)依附于北庭,商隊(duì)都是從西海大君修建的道路來的,路上驛站齊全,道路平坦,你讓敖登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愿意與伏羅川通商的屬國?!?p>  伏羅川是穿鼻大君的王帳所在之地,那里是少有的肥沃之地,大河流經(jīng),有大片良田可以耕作,早些年也是西北之地少見的富庶。只是后來穿鼻大君歸附北庭,不再通商,也就荒涼許多。

  處攝圖笑道:“王兄所說驛站都是小事,臣弟屬地的能工巧匠不出一個月就能建好。但的確商路被西海大君與幾位將軍把控,一時之間不能找到合適的屬國,既有煤炭,又沒有原先的商路?!?p>  若是今日不能解決穿鼻大君的困擾,默啜就不得不削減送去后帳的木炭。于后帳大君處攝圖而言,百害而無一利,他自然要幫襯著璇璣說話。

  璇璣瞥了一眼處攝圖,道:“大君慷慨解囊,自然是好?!?p>  默啜以食指與拇指換成一個扣,敲在紫檀木的桌案上,暗自沉思。

  “妾拙見,東瀛一直想與北庭通商,只是隔海相望,且東瀛人狡猾。但并非不可以通商,只要大君稍稍提防,讓他們借道燕云十六州。木炭的事讓他們自己想法子,只要木炭與商隊(duì)同時抵達(dá),才能通商?!?p>  敖登道:“東瀛人狡詐,也沒有什么賣得上價錢的貨物,不若南齊如何?”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莫不愕然。

  璇璣穩(wěn)住自己,與默啜四目對視,默啜皺了皺眉頭,目光若一把火,要將敖登與璇璣灼穿。

  敖登起身,朝默啜一拜,鹿皮靴子踩在羊絨地毯上,默不作聲。

  “南齊臣服多年,國力不濟(jì)。敖登向南齊商隊(duì)只開放幾次,換來萬斤木炭,解燃眉之急。南齊皇帝不敢造次,敖登也定不讓汗王憂心?!?p>  “大妃,你以為如何?”默啜向后,依靠著胡椅背。

  他斜睨著璇璣,璇璣起身,冷冷道:“大君是解了燃眉之急,可若是稍有不慎,南齊人便能種下禍根?!?p>  “大妃對自己的母族竟然這樣無情無義?”敖登嘲諷的笑,他擁有小麥色的肌膚,笑起來臉頰上有兩道深深的梨渦。

  璇璣凝視著敖登,絲毫不畏懼。她挺直了脊背,一副要與敖登爭論個高下的模樣。頭頂尺寸小一些的赤金鑲嵌琺瑯與珍珠的冠冕與她相比,也失去了光彩。

  “敖登?!蹦ńK于開口制止二人針鋒相對。

  “汗王若是不許,敖登無能,只能讓人去見西海大君。”他斬釘截鐵,雖然是請求,但卻有要挾的意思。

  若是西海與穿鼻交惡,反倒是比通商還危險。

  默啜覺得一時無法權(quán)衡,只說午后給敖登如何決定,叫他稍等。

  敖登與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處攝圖紛紛離去,璇璣仍站在原地。

  默啜抬手,叫璇璣親近些。

  璇璣跪在他身后,給他揉一揉脹痛的額頭。

  “你為什么反對敖登?”他頓了頓,又道:“你明知道,我不會懷疑你與婁驤?!?p>  璇璣加重了指尖的力氣,開口道:“婁驤并非平庸之輩,我當(dāng)年和親,與他脫不了干系。有些以往覺得無比重要的事,也是大病一場才看明白,其實(shí)不若眼前人重要。”

  璇璣想起夢中所見,怒氣沖沖卻掩飾不住謊言的少年,她太過愚鈍,其實(shí)該想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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