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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謀

第五十五章 祖母

簪中謀 囈意 2070 2019-06-26 16:32:23

  殿內(nèi)知客手捻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亦蓉在兩個小丫鬟的攙扶下起身,走到其中一位知客面前,道:“阿彌陀佛?!?p>  那僧人也回禮:“阿彌陀佛,施主有事便請說?!?p>  亦蓉道:“我來找一位常年住在這里,年逾八十的老夫人?!?p>  兩位知客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位對著亦蓉合掌道:“施主請這邊來?!闭f著,指向殿門外。

  “好?!?p>  出了佛殿,從側(cè)面繞過去,走到佛殿后面,是一處曲徑通幽的小徑。

  松柏挺拔,在風(fēng)雪中百折不撓,與香樟樹生長在一塊兒,雖沒有其枝繁葉茂,卻英姿勃勃,就像一位昂首挺胸的將士。

  最終,那僧人在一座禪房前停了下來,道:“施主,里面就是你要找的人?!闭f完他便走了。

  亦蓉道完了謝,便同著兩個小丫鬟來到禪房近前。

  禪院寂寂,唯有風(fēng)嘯林鳥飛。

  從這里望去,隱約可見被枝葉扶疏的香樟遮蔽著的禪房輪廓,古老而深幽,屋檐上還覆蓋了零星的積雪,屋頂是很普遍的硬山頂。

  亦蓉十二歲那年,父親曾帶著她與哥哥一同前來看望祖母,可到了這里卻被拒見,祖母不希望有外人相擾。

  這么些年,祖母久居于此,從未回過府,老人家的衣食住行全都是按照寺里的規(guī)定,從來不曾有過逾越,可見她老人家的向佛之心。

  聽父親說起過,祖母是在他成為當(dāng)朝太師之后便搬到寺里去住的,這一住就是十幾年。

  十幾載春秋,轉(zhuǎn)瞬即逝。

  會有誰能夠耐下心來從那些沉淀在往昔破碎消逝了的時光中撿起一點一滴的美好呢?

  時光匆匆,就讓它逝去吧。

  “叩叩......”

  門扉緊閉,亦蓉屈指叩門。

  過了好一會兒,里面才有了動靜,卻是一個扎著兩個丫髻的八九歲女童探出一顆圓滾滾的頭來,模樣稚嫩而清秀,細長的眼眸不染半點俗氣。

  女童見一位年紀(jì)很輕的夫人敲門,身后還跟著兩個隨身伺候的丫鬟,知道是客人來訪,她自己先做了個單手立掌的手勢,半垂眉目,道聲:“阿彌陀佛,施主到此有何貴干?”

  八九歲的孩童卻故作深沉,倒頗有些滑稽。

  雁兒撲哧笑道:“好個伶俐的小姑娘呀!怎么會在寺廟里?”

  女童見問,便答:“我從小父母雙亡,流浪到這廟里,是主持收留了我?!?p>  三人俱都點點頭。

  女童盯著白亦蓉,只覺得這位夫人長得著實是美,嬌嬌柔柔的,就像河畔的柳枝兒,還有那白凈得宛如白瓷一般的臉,精巧的五官,尤其是那雙眼睛,好似會說話呢......

  “我來找住在這座禪房里的老夫人,她是我的祖母?!?p>  女童咬著嘴唇,恍然道:“夫人在此稍等,我去去就來。”

  亦蓉點了下頭。

  那女童重新關(guān)上門,跑進了里間對著面向內(nèi)一位老人道:“師父,外面來了一位夫人,她說您是她的祖母?!?p>  老夫人盤坐在蒲扇上,素衣素帽,全身上下都是灰色,她面容上布滿了皺紋,眉眼冷漠,身體因為長期吃素和艱苦的生活而變得瘦弱,一只手上不斷地捻著佛珠,聞言卻稍稍頓住了會兒,接著卻道:“孩子,讓她進來吧?!?p>  她的聲音有些咕噥不清,有些沙啞,正是常年寡言少語的結(jié)果。

  亦蓉心里直打鼓,雙手?jǐn)嚭椭?,難舍難分,直到禪房的門再次被打開,這一次女童直接敞開了大門,笑吟吟道:“施主進來吧?!?p>  亦蓉驚喜得愣在原地,驚訝于祖母的反常舉動。

  難道真如她所猜測的那樣,祖母思念親人了?

  “呀!老夫人真的見咱們家夫人了......”鶯兒驚呼,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弄出大動靜,惹得老夫人不高興,再把他們攆走。

  透過門扉,亦蓉望見了靜坐在內(nèi)的身影,于是提著裙擺,踏上一層青石階,迫不及待地進了禪房,忽又想起什么,放慢放輕自己的腳步,直到來到祖母的右前方,拜倒在地。

  “孫女亦蓉,見過祖母?!?p>  頭一次見到祖母,亦蓉激動得聲音都發(fā)顫。

  “是你呀。”祖母的聲音平靜淡然。

  亦蓉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古井無波的臉龐,歲月在其上留下了無法抹去的痕跡,那雙細長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她,好似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祖母,是我?!币嗳氐?。

  可老人家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闔上了眼簾,繼續(xù)念起經(jīng)來,恍若未聞。

  亦蓉小心翼翼地眨著眼睛,等待著祖母的詢問,然而過去好半晌,老人家依然如故。

  “祖母,亦蓉......”亦蓉抿唇,想說些什么,可什么也沒說出來。

  “看也看了,你去吧?!?p>  老人家終于又開口了,卻是這么一句話,沒有半點感情在里頭,卻也沒有刻意的冷漠,只是很冷靜,就像是在訴說一個事實,甚至就連看也未看她一眼。

  亦蓉?zé)o奈,只得又拜了一拜,起身之前,最后說了句:“父親一直念著您。”

  老人家并沒有回應(yīng)。

  亦蓉抿緊唇瓣,退出禪房外。

  外面廊檐下,兩個小丫鬟正拉住女童不住地問這個問那個,問得那女童直翻白眼。見自家夫人這么快便出來了,兩個丫鬟都很驚訝。

  “夫人,怎么這么快便出來了?老夫人怎么樣了?”

  亦蓉搖搖頭,往原路上返回。

  兩個小丫鬟撇了女童,緊跟上自家主子。

  那女童看著三人走遠了,才回了禪房,將門帶上。

  這里又歸于寧靜了。

  亦蓉神色悒悒,兩人見此便都不言語了。

  出了慈安寺,乘了轎子,回到了太師府中。

  此時天色近晚,天寒晝短,亦蓉早已被凍得渾身僵硬。

  回到別院,卻不見夫君。

  鶯兒去問,回來說:“夫人,姑爺剛被召進宮去了,聽說宮里頭那位是要降罪于姑爺......”

  “怎么會這樣?”

  亦蓉驚得失手打翻了茶盞,熱茶潑在大腿上,雖然有厚厚的棉衣阻隔,但還是感受到了腿上滾燙的熱度,不覺蹙起眉頭。

  “哎呀!夫人,小心啊?!毖銉黑s忙將亦蓉扶到床上,褪去外面的衣裳,并將里頭穿著的褲裙給換去。

  大腿上已紅腫了一小塊,像紅色的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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