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陸續(xù)離開，胡嬸和周巧慧留下來幫忙收拾殘局。
姜氏坐在院子里吃著零嘴，氣定神閑的指揮著巧慧。
“嘖嘖嘖，你這活兒干得不行?。∧愠虺?，背后那一塊還沒掃干凈呢！真是的，小妹怎么雇了你這號人手！”
今天有趙老太撐腰，姜氏的底氣也足了起來。
“嘿！我這暴脾氣！”胡嬸撂下布子，打算收拾姜氏。
周巧慧連忙攔住胡嬸，“算了嫂子，別給家里惹事?！?p> 這趙老太一看就不是善茬，現(xiàn)在還在屋里訓話呢，周巧慧不想再給趙蓮添亂了。
巧慧說的是，是她沖動了。
胡嬸擔憂的看向屋里，也不曉得趙蓮娘幾個能不能應付得來。
屋內，趙老太似樽佛像坐在主位，兩大護法左右入座。
趙有根悠閑的喝著茶，咂了咂嘴。
“看來小妹是真的發(fā)了，這茶水都不似普通人家所招待的了?！?p> 趙蓮冷笑，“大哥這嘲弄別人的嘴皮子，是越發(fā)厲害了??！”
“小妹如今這般神氣，我這等人物哪敢在你面前班門弄斧！”
兄妹倆互相嘲諷起來，誰都不讓誰。
“行了！兄妹倆吵什么！老三，怎么和你大哥說話呢！”趙老太叩了叩桌子，指責著趙蓮。
趙有根得意的看向趙蓮。
趙蓮剜了他一眼。
趙老太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改不了了。
從小受盡委屈，趙蓮早已習慣，疲憊的認錯，“是女兒的不對?！?p> 聽到趙蓮的回答，趙老太滿意的哼了哼。
“去把小秀才叫出來，我有話要說。”
她今天來可是有要事在身。
婉玉和弟弟妹妹們在西屋呆著，聽見趙老太的聲音，走了出來。
“娘，怎么了？”
“不曉得，你外祖母有話要說?！?p> “小秀才過來?！壁w老太沖小寶招招手。
小寶朝趙老太走去。
“叫什么？”
“蘇林平?！?p> “你可是認了她做娘？”趙老太指向趙蓮。
小寶的身世，姜氏已經(jīng)告訴趙老太了，趙蓮能得一便宜兒子，還是有出息的，她自然同意。
“是的。”
蘇家人皆是奇怪趙老太為何如此問道。
“既然如此，那我德兒就是你親表哥了，德兒，和表弟打個招呼?！?p> 趙懷德揣測不到祖母的意圖，但仍然聽話從命。
“表弟好?！?p> “表哥好。”
兩個人尷尬的互相問好。
接著，趙老太又開口道：“我聽說你去縣城考試的時候住在縣令大人家？”
原來如此。
蘇婉玉明白老太婆葫蘆里賣著什么藥了。
“是的?！毙毚蟾乓膊碌搅?。
“既然你能入得了縣令大老爺?shù)难?，不如我叫你舅舅幫忙把你也送去縣里的書院讀書，一來對你學問有好處，二來也能和大人處好關系?！?p> “順便再把你表哥引薦給縣令大人?！壁w老太不容置疑的說。
“祖母！”趙懷德高聲喊道。
“怎么了？”趙老太不明所以。
“我不用表弟幫忙！”
趙懷德自持一身文采，年紀輕輕便考中秀才，提起他趙懷德，人人都說他出人頭地是遲早的事情。
可蘇小寶這次不僅中了秀才還拿下案首，這已經(jīng)是搶了他的風頭，現(xiàn)在還要他淪落到傍著蘇小寶，為他的仕途錦上添花。
他的驕傲不許，他的尊嚴更不許。
“祖母，這事不用你操心。”趙懷德黑著臉拒絕道。
趙老太才不曉得尊嚴是個什么玩意兒，那尊嚴能當飯吃嗎？她只知道，她孫兒的前途最重要。
“我不操心誰操心！指望你爹還是你娘？”
趙有根裝作沒聽見。
“你爭氣了，對趙家和蘇家都有好處！”
“就這么說定了！老三，你沒意見吧?！?p> 趙老太用的是肯定語氣，她決定了的事，閨女哪敢不從。
“可是……”趙蓮遲疑。
“可是什么！你說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磨磨唧唧的真叫人心煩！”
捏了捏趙氏的手心，蘇婉玉捂嘴笑道：“外祖母說的極是，不論是小寶還是表哥，他日飛黃騰達了，都是光宗耀祖的喜事。”
“大丫頭說話夠敞亮，比你娘強！”趙老太難得對外孫女露出了笑意。
“去縣城讀書肯定比在村里讀書強，最好是跟表哥一個書院，兄弟倆也好有個照應?！?p> 趙懷德自去年起，便在縣里的百草書院讀書。
趙懷德審視著蘇婉玉，這丫頭鬼心眼那么多，不可能看不出來祖母挖的坑啊，怎么還一股氣的往里跳。
“你說的有道理，兄弟倆互相照顧，家里也能少操點心。”
“既然這樣，那就勞煩舅舅一家照顧小寶了，我這就給他收拾行李。”說完，婉玉便朝小寶屋里走去。
“你這是啥意思！”
“大姐！”
趙有根和小寶分別叫道。
蘇婉玉裝傻充愣，“剛剛不是說好了，小寶跟著表哥去縣城讀書，舅舅家管嗎？”
“我?guī)讜r說要管了！”趙有根趕緊說道。
“剛剛不是說好了嗎……外祖母？”蘇婉玉疑惑的看向趙老太。
趙老太還能不清楚婉玉的意思，清了清嗓子。
“我的意思是你舅舅可以幫忙引薦書院，至于其他的……比如花銷什么的，還是得你娘出?！?p> “啊……”蘇婉玉面露遺憾。
“那這縣城，小寶怕是去不了?！?p> 蘇婉玉摟住小寶，一臉可惜的對他說。
“怎么？你們想反悔？”
明明是蘇婉玉在招架，趙老太卻看向趙蓮。
趙蓮硬著頭皮不去看她。
“唉，我們家小寶倒是想去，可是這一年二三十兩的開銷，家里實在是扛不住啊……”
縣里念書，家里沒點家底的根本念不起，趙懷德能去，全憑姜氏的嫁妝和趙老太的私房錢。
“你們家都在鎮(zhèn)上置辦鋪子了，還掏不出幾十兩的小錢？”
一聽到蘇家把注意打到他頭上，趙有根急了。
“誰說那間鋪子是我家的了？”
“哼，你裝什么裝！你舅母都打探清楚了！懷德娘——快進來！”
只見姜氏慢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蘇婉玉失笑，剛才她還奇怪，怎么這么重要的時刻，姜氏卻躲在門外不進來，原來是留在最后放大招啊。
蘇婉玉翹首以盼，看看你能出個什么花樣！
“小妹，如今你有山有鋪，怎么還好意思在你哥哥面前哭窮啊……”
今天姜氏有備而來，這出戲就是她一手策劃的。
打問了二河村的熟人，得知蘇家居然將這后山都買了下來，娘家兄弟還告訴她，蘇家和縣令家關系匪淺，她家德兒要是攀上這層關系，只會是百利而無一害。
蘇家如今這般神氣，會掏不起區(qū)區(qū)幾十兩？這分明就是不想幫他德兒引薦貴人。
想到這里，姜氏添油加醋的說：“小妹，你要是不想幫你侄兒就明說，不用在這兒裝腔作勢！可憐我德兒，從小體弱多病，沒見他姑母關心過半點，好不容易身子骨好了，前途一片大好，有事求到姑母頭上了，沒想到竟連個小忙都不肯幫忙！”
“你說說，有你這樣當姑母的嗎！”
說完，姜氏居然哭了起來，一副可憐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蘇家門前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趙懷德的身子就是趙老太的命門。
一聽到姜氏說的，趙老太僅存的好臉也沒了。
用力的跺著腳，指著趙蓮罵道：“老三！你良心叫狗吃了？你是打算鐵了心的不管你侄兒了？”
“就是就是！小妹，從小我就發(fā)現(xiàn)你不是個良善人，平時看起來不怎么說話，其實就會在背地里使壞！”
“他小姑母，你就幫幫德兒吧！”
……
“你們……你們……”
趙家人指著趙蓮的鼻子，連番謾罵，趙蓮被氣的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昏倒在地。
“娘——”
蘇婉玉連忙去扶趙蓮起來。
嬋玉和婷玉“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娘！醒醒！”蘇婉玉用力掐住趙蓮的人中，拍打著她的臉龐，急切的吼道。
蘇妍玉看到娘親被趙家人逼的昏了過去，急紅了眼。
“我殺了你們！”
說完，拿起個凳子就往姜氏頭上掄。
姜氏嚇得趕緊躲到趙有根身后。
“瘋了瘋了！這丫頭瘋了！”
小寶攔腰抱住妍玉，“妍玉！把凳子放下！”
“你別攔我！”妍玉失控了。
胡嬸和周巧慧一看里頭形勢不對，一人拿著一把菜刀沖了進來。
“看老娘今天不把你剁成肉泥！”
胡嬸一刀沖趙有根砍去。
趙有根就一瘦猴，關鍵時候根本靠不住，一把將姜氏擋在前面，嚇得姜氏“哇哇”大哭。
趙老太看到兒子媳婦被人追殺，渾身抖個不停，嘴里直打結：“殺人了殺人了……”
“祖母！”
趙懷德也被眼前的情形嚇到。
抬眸望去，只見蘇嬋玉滿臉淚花，死死的盯著趙懷德，眼里充滿了恨意。
趙懷德驚呆。
嬋玉…是在恨他嗎？
“都怪你！都怪你！”蘇嬋玉撕心裂肺的喊道。
大姐說的沒錯，所有的一切都是趙懷德造成的，沒有他，她們家不會成為今天這個樣子！
“你滾！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你給我滾??！”
蘇嬋玉已經(jīng)徹底崩潰了。
趙懷德不敢相信，連著后退了幾步。
嬋玉說什么？再也不要見到他？
不行！絕對不可以！
“嬋玉！你聽我說！”趙懷德想要抓住蘇嬋玉。
“給老娘松開你的爪子！”胡嬸一把打掉了趙懷德的手。
“孩兒他娘！我來了！”
李鐵牛和石頭也趕來幫蘇家撐腰。
“鐵牛！給我打死這個老潑皮！她剛抓破了我的臉！”
胡嬸指著姜氏，向李鐵牛告狀。
“敢打我媳婦！老子弄死你個賤人！”
李鐵牛一身蠻氣，輕輕松松就把趙家人給制伏了。
除了趙老太，趙有根、趙懷德還有姜氏的臉上都掛了彩。
“趕緊上你娘的拐彎路！滾蛋！”
李鐵牛棒子一揮。
趙家人扶著老太太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