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暴風(fēng)黎明
很快，阿波羅尼亞這座繁華的城市便迎來了國宴之前最后的一個夜晚，與往常無異于白天的喧囂相比，今日的夜晚顯得格外寧靜，不再有爛醉如泥的士兵四處打鬧，也沒有了風(fēng)情萬種的女性在街邊搔首弄姿。
為了確保明日游行隊伍的行進路線暢通無阻，以及防止平民因為不小心闖入而受傷，太陽神大道已經(jīng)被軍隊用魔法屏障隔離，這大概就是今夜安靜最主要的原因，即便知道如此，還是難免讓人感覺不適——人總是會排斥“異?！?，這大概就是天性。
漆黑的烏云遮住了皎月的半邊，只留下兩邊尖槍似的月牙，讓人不禁毛骨悚然——實際上，每年的這個時候，月亮都是這樣，它是沒有輕易變過的——人總是會對一成不變的“日?！备械脚懦猓@大抵也是天性。
又或許，他只是單純的因為圣女口中的話，而開始對一切都變得抱有戒心……
位于帝都中央的光輝至高神像，肅立在百米高的鐵塔之上，那就是帝都的頂點，只要站在那個位置，或許就能一眼望盡整座帝都的景色——有不少人都這樣幻想過，赫利歐斯也曾經(jīng)是其中一人，不過，在他真正站在其上之后，便明白了一切都是過于虛幻的夢想。
無論站得多高都不可能看清帝都的一切，因為永遠(yuǎn)有“陰影”擋住一些你本來必須要看見的東西。
騎士把皇女從皇宮“偷”了出來，他不清楚阿格萊亞想要來這里的理由，不過既然是她的愿望，他就會去實現(xiàn)。高處的風(fēng)并不乖巧，他猶豫著要不要抓住阿格萊亞的手，防止她嬌小的身子一個不慎就被風(fēng)的神明帶走。
“明天，就是國宴了呢……”阿格萊亞輕聲說到，“赫利，可以拜托你做我的守護騎士嗎？”
“以阿特拉斯之名起誓，六神為鑒，我一定會守護你?！?p> 阿格萊亞伸手捋了捋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少女的表情一如既往令騎士捉摸不透。
無數(shù)騎士為了成為皇女的守護騎士而爭破了頭，他們的一切努力只因她隨口的一句話而白費，對于赫利歐斯而言，這是他必須承擔(dān)之重，對于阿格萊亞而言……又意味著什么呢？
唯一能夠知道的是，赫利歐斯絕不會放過成為她的守護者的機會，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下來，哪怕這樣顯得既無賴又無情——這么一想，他似乎也不過是利用權(quán)勢與關(guān)系來欺壓他人的貴族。
或許犯錯總是無法避免的吧，罪惡也不可能永遠(yuǎn)逃避，只有堅定地在自己所選擇的道路上憤然前行，才是唯一正確的事情。
“不管發(fā)生什么，我一定會保護好你?！?p> 末了，赫利歐斯突然這樣說到，這一句話，他說的格外認(rèn)真，認(rèn)真得像是剛學(xué)會說話的孩子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地用力地說出來。
他本能地預(yù)感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危機感攥住了他的心臟——或許她也有同樣的感覺也說不定。
阿格萊亞沒有說話，她靜靜地閉上眼睛，不顧騎士拼命壓抑住慌亂的表情，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金色的發(fā)絲毫不留情地“騷擾”著他的脖頸。
“阿格萊亞……”
“讓我靠一會啦?！?p> “……至少，讓我把肩甲卸下來?！?p> “嗚……五秒鐘。”
騎士熟練地取下冰冷而堅硬的甲胄，隨即便感受到肩上一沉。他放棄了對于這超出界限的行為的掙扎，閉上眼睛感受肩膀上傳來的溫度。
清風(fēng)吹過，一陣微涼，赫利歐斯撩起披風(fēng)，將阿格萊亞包進了懷里，嬌小的少女被藏進了厚重的披風(fēng)里，只露出小巧的臉龐，像是個精致的瓷娃娃。
仰望星空，北邊偶爾會有兩顆叫不出名字的星星閃爍，南邊倒是幾乎被烏云擋完了。最明亮的六顆星，它們坐落在天空的六個方向，無視一切阻礙地散發(fā)著光芒——光明，黑暗，創(chuàng)造，虛無，時間，空間，代表著六位最古老的神明。
一切都不能夠再祥和平靜了。
所以，誰也不可能想到，今夜不僅僅是國宴之前最后的夜晚，也同樣是菲比斯最后的安寧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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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喚醒阿波羅尼亞人民的既不是雄雞破曉的啼鳴，也不是國宴開場的禮炮，而是來自天空彼端響徹大地的咆哮聲與帝都上空如同琉璃寸寸破碎的鳴響。
在陽光還沒能完全照亮大地之前，頃刻之間，黑暗的風(fēng)暴裹挾著萬千雷光籠罩了整座帝都。千鈞一發(fā)之際，位于帝都制高點的光輝至高神像迸發(fā)出了璀璨的光芒，星星點點的亮光飛速匯聚在帝都上空，將這毀滅的一擊隔離在千米之外。
然后，這座包圍了阿波羅尼亞與菲比斯帝國千年之久的神像終于用盡了神力，全身變得死灰，一點一點分崩離析，化作了漫天飛散的沙塵。
“敵襲！是魔族！”
城墻上的衛(wèi)兵聲嘶力竭的吶喊著，城墻外側(cè)方圓百里沒有一絲風(fēng)吹草動，量他如何盡忠職守也不可能望得見從天而降的敵人。
剎那間，數(shù)十千米的城墻上，數(shù)百座烽火一同綻放，片刻之后，帝都護衛(wèi)軍已經(jīng)出動開始疏散群眾。御林近衛(wèi)手持長槍列陣在寬闊的街道上，騎士們已經(jīng)著甲待戰(zhàn)。
即使是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菲比斯帝國最優(yōu)秀的將士們依舊能夠從容不迫地面對，他們都是百里挑一的強者，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執(zhí)著與驕傲，直到……
在阿波羅尼亞上空展開的太古結(jié)界之上似乎有著什么，它潛伏在無盡的烏云中，捶擊著結(jié)界——每一下，皆如同萬千雷動，天地為之顫抖，每個人都舉頭望天，在心中獨自揣測那究竟是什么東西。
終于，密集的烏云被震蕩開來，在“那個東西”露出真面目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到吸了一口涼氣，士兵們再也無法控制緊繃的神經(jīng)，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那是一只如同整座皇宮一般巨大的眼睛，透過已經(jīng)布滿裂痕的結(jié)界，凝視著地面上一切渺小的生靈。
“嗷——————”
悠長的啼鳴聲再度響徹云霄，空中下起了黑色的雨點……不，那不是雨點，那些都是乘坐這只巨獸而來，一直躲藏于天空之上的魔族。
終于，結(jié)界承受不住重壓，扭曲變形，轟然破碎。
注視著那些從天而降的“黑點”，戰(zhàn)士們沉默著合上了頭盔，拔出手中的長劍，那一刻，每一個雙腳站立在大地上的人都恍然大悟……
戰(zhàn)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