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商業(yè)街
“目標(biāo)是寶物庫嗎……受害情況如何？”
亞歷山大用食指敲擊著王座包裹著獅皮的扶手，他微瞇著雙眼，神情緊繃，顯得有些急躁。
“是……”負(fù)責(zé)報告的士官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實際上……寶物庫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損失。”
“……”聽到士兵的回答，亞歷山大停止了動作，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余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傷亡人員的事后處理就交給你了。”
待報告的士官退下后，亞歷山大看向了站在身邊的至高騎士奧菲斯。
“寶物庫表層沒有受損，再加上襲擊者是魔族……”
“我已經(jīng)前去檢查了，放置在寶物庫深層的純黑之眼被盜走……”
還未等奧菲斯說完，亞歷山大猛地一掌拍在扶手上，整個王座發(fā)出了金屬聲的悲鳴。若不是王座本身材質(zhì)堅硬又附有魔法，怕是亞歷山大要成為第一個親自毀掉自己王座的皇帝。
奧菲斯微微躬身，沒有繼續(xù)說話，整座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寶物庫深層放置的都是極為重要的物品，因此，就連知道其存在的人都寥寥無幾，可那個魔族不僅找到了進(jìn)入深層的方法，甚至就這樣大搖大擺地盜走了純黑之眼。
可以想象，亞歷山大現(xiàn)在究竟有多么的憤怒與無奈。
不過，亞歷山大很快就回歸了平靜，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問到：“你似乎還有要報告的事情啊，奧菲斯?！?p> “當(dāng)時，赫利歐斯趕到現(xiàn)場，擊殺了魔族的同行者——是個人類。”
“嗯……雖然大陸上并非沒有與我們敵對的國家，不過對抗魔族，應(yīng)該是全人類一致的目標(biāo)吧?！?p> “從尸體的生理特征上來來看，恐怕是厄瑞波斯帝國的人民，不過，尸體上有奇怪的黑色結(jié)晶體，我認(rèn)為，不應(yīng)該妄下定論。”
厄瑞波斯帝國，占據(jù)蓋亞大陸西側(cè)的巨大帝國，其版圖大小僅次于菲比斯帝國，也是一直以來與菲比斯交惡的國家。如果說他們?yōu)榱藲绶票人苟c魔族同流合污，雖然荒謬，卻又并非完全沒有可能。
“帝都的結(jié)界也越來越接近崩潰了，已經(jīng)無法阻擋高位魔族了……這些事情，絕不能傳到人民的耳中，派人暗中調(diào)查清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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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阿斯塔的少年出生在菲比斯帝國西側(cè)的奧克索城旁一個叫做維西斯的村莊中，他的母親是個很普通的農(nóng)家女子，一輩子都活在田地旁的茅草屋中，做著窮人家的女人應(yīng)該做的一切。
至于他的父親……他已經(jīng)有些記不清父親的模樣了，那個男人在他六歲的時候就消失了，是因為什么原因阿斯塔已經(jīng)忘了，又或許他就不曾知道。
總之，他唯一清楚的就是那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從頭到腳都是謎團(tuán)，并且完全沒有身為一個父親和丈夫的自覺，每天都只顧著望向遠(yuǎn)方。
在阿斯塔十六歲的時候，他離開了村莊，一直待在這樣狹小的世界是沒有未來的。那年，他的母親也就三十出頭，卻已經(jīng)直不起腰了，皮膚像老太太一樣干澀，像抹布一樣皺成一團(tuán)。多年以來，承擔(dān)著父親和母親兩個角色的工作的重壓，似乎使得她的時間也以他人兩倍的速度流逝。
平民的孩子是無法成為騎士的，貧窮的人又沒有資本做商人，連書本都不曾見過的他更不可能去做學(xué)者——因為貧窮，所以只能變得更加貧窮。這是多么不合理的世界啊！
他唯一的財富，就是小時候，與身為他父親的那個男人坐在一起，仰望天邊的日出日落時，他不停地向他講述的有關(guān)這個世界的故事。
阿斯塔在奧克索城的冒險者公會注冊成為了一名冒險者，他憐憫自己的老母親，也并非不想要照顧她。不過，他不愿像她一樣，一輩子都泡在田地里直到變成尸體。
所以那一天，母親還在沉睡時，他就獨自一個人離開了禁錮了他十四年的破木屋。
兩年后的今天，阿斯塔從最初的見習(xí)級順利的晉升到了白銀級，也終于有了前往帝都阿波羅尼亞游歷的資金。為了參觀傳說中四年一度的國宴，他來到了菲比斯帝國的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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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皇宮的事情后，赫利歐斯直接離開宮殿，來到了阿波羅尼亞市區(qū)的街道上。雖然難得能夠見到阿格萊亞，不過現(xiàn)在并不是能夠悠哉的坐在皇宮賞花的時候，另一方面，阿薩謝爾的話也令他不得不在意。
“優(yōu)秀的武器……”
說出來可能有些奇怪，作為帝國四大公爵之一，北境公阿特拉斯的繼承人，擁有最遼闊的土地，最富裕的礦山以及最先進(jìn)的冶煉工藝，但是赫利歐斯至今也沒能得到一件趁手的好兵器。
與其他古老的家族一樣，阿特拉斯家族本來也擁有數(shù)件被賦予了諸神加護(hù)的神兵利器。其中之一，神劍《千冬冰封》一直由歷代阿特拉斯公佩戴——這也是為什么赫利歐斯在與亞特蘭大練習(xí)時會遇到一個被擊碎武器的尷尬境地。
而阿特拉斯家族的其它神器，一支在兩百年前被一位“阿特拉斯”封印在了極北之地的某處，至今沒有后人能夠通過他的考驗得到那傳說中的神劍。
另一支神器，則是在百年前與厄瑞波斯帝國的大戰(zhàn)中，由于英勇的阿特拉斯家族用它奪走了太多厄瑞波斯的生命，因此，作為“短暫和平”的象征被迫由當(dāng)時的阿特拉斯公親手毀滅。
所以，現(xiàn)在的赫利歐斯可以說是這座帝都中最沒有排面的大貴族了，更何況——本身“前往帝都”應(yīng)該不是什么危險的事情才對。
但是，魔族能夠制造一次襲擊，就能制造第二次襲擊，防備之心不可無，帝都作為整個菲比斯商業(yè)第二發(fā)達(dá)的城市，應(yīng)該會有不少各個地區(qū)的優(yōu)秀武裝，至少，在金錢這方面，赫利歐斯還是相當(dāng)寬裕的。
橫貫太陽神大道的紅寶石街，翡翠街以及海藍(lán)大橋這三處構(gòu)成了阿波羅尼亞的密集商業(yè)區(qū)，里面包括了幾乎所有的優(yōu)秀商品，不過，光從這些地點的名字來看都能猜到，這些地方肯定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消費”的地方，就連生活在這帝都的絕大部分居民，一輩子大概也不會來幾次。
“嘛……衣服和食物的話，我倒是能推薦不少店呢。不過，武器裝備的話，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呢，赫利。”
很遺憾，就連身為皇女的阿格萊亞對于這偌大的帝都也并非完全了解，所以，赫利歐斯只能憑借作為一階武人多年的直覺一家一家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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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啊，剛才那個人明明只付了五銀幣吧，為什么到我就要給八銀幣??？”
“那一定是您看錯了了吧，先生。”
“可不要小瞧我啊，你以為冒險者的眼睛和耳朵是擺設(shè)嗎？”
“就算您這么說……我知道了，那么七枚銀幣如何？如果您實在不滿意就請去別的商鋪吧”
“嗯？還想糊弄我，我今天就要在你這里買！”
赫利歐斯才走進(jìn)這家店鋪，就聽見了爭執(zhí)的聲音，雖然他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不過身為騎士，有處理一些小事件的義務(wù)與權(quán)限。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赫利歐斯走到了爭執(zhí)的兩人面前，其中一位是衣著光鮮，滿面油光的中年男子。另一位則是身材嬌小的少年，他有著一頭少見的純黑色短發(fā)，衣物陳舊甚至還有不少破洞。
“?。 笨吹胶绽麣W斯的一瞬間，店鋪的老板似乎就明白了什么，就算阿特拉斯極少會出現(xiàn)在北境以外的地方，但他們的傳說可是傳遍了整個帝國——任何一個優(yōu)秀的商人都應(yīng)該記住所有的大貴族，更何況是阿特拉斯。
“你是誰?。俊?p> 不過，少年的態(tài)度可就與老板截然不同了，對于他來說，只會下意識的認(rèn)為帝都所有人都是一伙的。
“是這樣的，大人……”老板立馬換了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想要跟赫利歐斯套上話。
“不必多言，我自會判斷。”
不過，沒等老板說完，赫利歐斯已經(jīng)拿起了那件作為“導(dǎo)火線”的商品——一塊金屬制的單手用圓盾。
盾牌的主要材料是南方常見的黑鐵，加工后較高的碳含量讓它變得更加堅固，盾牌表面還附有一層皮革，可以有效緩解沖擊，防止硬而較脆的盾牌碎裂，雖然算是比較常見的東西，但是制作的水平相當(dāng)不錯，考慮到帝都的稅收，五銀幣大概就是正常的價格了。
實際上，這樣的事情并不罕見，面對熟人和附近的居民，因為有“長期交易”的可能性，所以以正常的價格賣出，面對那些無法久留的外地人，因為很可能這輩子不會再遇到，就要靠一筆榨干對方。法律并沒有明確這方面的限制，只要不過分，通常是沒人管的。
“既然已經(jīng)被看破了，就不要再固執(zhí)了，老老實實賣掉它，你也不會虧損?！?p> 盡管算是被國家默認(rèn)可行的手法，但是已經(jīng)暴露后還想要死咬不放，就像是被繳械后還死不認(rèn)輸?shù)牧髅ヒ粯印１绕鹨轮喡拿半U者，赫利歐斯反倒是厭惡這樣的商人……從十年前起，他就不怎么喜歡這些老奸巨猾的“生命體”。
“嗚……”顯然，商人沒有料想到赫利歐斯選擇了支持少年，他大概無法想象，騎士的大腦中可從來不是用利益來恒定站位的——千百年來，軍人和商人始終都是絕對無法相互理解的存在。
“我知道了……”商人看似苦惱的嘆了口氣，“唉，那么……就用五銀幣的價格交易吧?！?p> “哼！早這樣多好！”
天真的少年挺起小身板，遞過去了五枚沾滿了污漬的銀幣，一把抓過了心儀的圓盾。
眼見此情此景，赫利歐斯雖然面無表情，卻不禁在心中默默感慨。
這個商人，分明還是大賺一筆，以原本該有的價格賣出去，心里估計笑都來不及，還裝作失落的樣子。而這位少年，自以為獲得了“勝利”，實際上已經(jīng)完全敗在了商人的手上啊。
果然，我還是討厭商人啊……
赫利歐斯比起眼睛，腦海中一瞬間閃過“那個男人”的身影——向來公正無私的騎士，唯獨此刻，心中被個人感情所占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