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收拾完行禮,闕離南坐著不語,手邊是已經(jīng)涼了的茶杯。
方野撓了撓頭道:“離南,我們走了?!?p> 闕離南抬眼,“去哪?”
方野愣住,“不是你說,我們今早就回墨王朝嗎?你咋還忘了呢?!?p> 闕離南長出一口氣,“我改變主意了,我們尚要在風夜皇朝呆一段時間。”
方野并不驚訝,很高興道:“好啊,我還是第一次到這個地方,我們要好好走一走,看一看才沒有白來?!?p> 方野心內(nèi)暗笑:就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說是不見徒弟,結(jié)果自己還不是打算留下來了。
于是方野重新把行禮放好,這個村落,他們租了一個月,只是沒想到提前找到徒弟還不歡而散,方野認為只要人還活著,有什么結(jié)是解不開的,留下來好啊,人吶,壽命也就那么一點點,留下遺憾,不值得。
闕離南有意掩藏的哀傷,是旁人看不到的。隱隱猜測與徹底證實了徒弟已逝,滋味不好受。如果他當初不離開,會不會結(jié)局有所改變……
當紅菊發(fā)現(xiàn)茶白周身縈繞著一束白色光芒,便知道她要突破小善了,沒有問詳細,小手搭上茶白的肩膀,沉聲道:“走。”
皚皚白雪,寒氣逼人。一粉紅位于其間,增添了一絲亮色。不一會兒,又憑空出現(xiàn)了一赤纁相間。風狂雪舞,原來是兩個人。
茶白道:“這是哪里?”
風夜燼萌道:“氏零雪山。”
茶白道:“夢里也是這個地方。把我眼睛蒙上,是因為雪盲癥嗎?”
風夜燼萌扶著茶白前行,眼睛位置同樣蒙了一條黑紗,“嗯?!?p> 走了許久,茶白在黑暗中有些不自在,若不是手上是風夜燼萌冰冷的溫度,她以為自己被拋棄在看不見的暗處,并不害怕,只是覺得有點孤寂,有些空曠。
“我們還要走多久?”
“很快?!?p> 聲音的沉著鎮(zhèn)定,讓人心安。
眼睛蒙著的黑紗被取下,耳邊是風夜燼萌的聲音,“不要睜眼太快,會受傷?!?p> 茶白道:“好?!?p> 緩慢睜開雙眼,眼中倒映的是灰白色的山洞,怪石嶙峋,冰凌時而滴下水珠,卻沒有初入雪山的寒冷。
事實上,茶白視聽覺尚可,觸覺感不到溫暖只有冰冷,其他二感幾乎沒有,整個人如處云端,輕飄飄,無處著。
風夜燼萌扶著茶白坐下道:“吾在外面等候。汝只要牢記初心即可,向來宿主沒有出現(xiàn)半途而廢的情況?!?p> 茶白順著他的力量,點頭。
風夜燼萌在外直立,身后是積雪覆蓋的巖石塊。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山洞內(nèi)毫無動靜,只有依稀的呼吸音。
洞內(nèi)。茶白周身白色光芒愈發(fā)強烈,一個與茶白面容身形神似的女子殘影逐漸現(xiàn)形。
茶白道:“你是誰?”
女子空靈的聲音響起:“我是小善行渡者,來引導(dǎo)你走進小善的境界。”
茶白道:“你為何長相與我一模一樣?”
小善行渡者緩緩道:“因為你即將成為我,擁有我的力量?!?p> 茶白道:“和另一個自己說話,感覺怪怪的?!?p> 小善行渡者:“不用擔心,待你成為小善善行者,我會變成你的評估綜合品質(zhì)姿態(tài)?!?p> 茶白道:“……那我要怎么做?”
小善行渡者眼睛睜開,銀色的瞳孔嚇了茶白一跳:這眼睛……
小善行渡者用目光鑒定了茶白周身,少見地沉默,不流暢。過了一會兒道:“你……很特別?!?p> 茶白:“什么?”
小善行渡者道:“原本你與我會融合,才能擁有我的力量,由于你的特殊性,現(xiàn)在你只要向天申明,你是小善善行者即可?!?p> 茶白第一次做這種善行任務(wù),最好的選擇即是照做,伸出手指對天發(fā)誓狀,“我闕茶白向天申明,我是小善善行者?!?p> 話音剛落,山洞云朵涌集,風雷大作,地面波動。
茶白與小善行渡者面對面,眼睛平視。小善行渡者突然單膝跪地行禮,聲音空靈:“吾主?!?p> 風夜燼萌因為地面碎裂,不得不懸浮空中,俯視下方情況。茶白所在地,一道紫光閃過,整個山洞化成飛灰。
茶白朝云近香髻,一襲白裳,天衣無縫,廣袖飄袂,宛若謫仙。容顏未改,氣質(zhì)卻是大變,神色淡漠,不食人間煙火。
風夜燼萌第一次看見如此陌生的茶白,與初次相見的,溫柔持守本心,令人傾心模樣,完全不同。
茶白只覺身體舒暢,耳聰目明,塵氣凈驅(qū)。抬頭看去,風夜燼萌停浮上空靜靜看著自己,茶白知道他無法靠近,微微一笑以示稍安勿躁,平地上升,奔陽而飛。
風夜燼萌一愣,茶白已至高空停滯,文靜地站姿,閉目。周身一團散發(fā)輝芒的蓮花,環(huán)繞縈回不去。
茶白道:“我該如何稱呼你呢?”
小善行渡者,即蓮花姿態(tài)道:“小善?!?p> 茶白道:“小善,儀式結(jié)束了嗎?”
小善道:“沒有。你的夢,是真的?!?p> 茶白思索著,妄界修應(yīng)該也可以御鵬飛翔回程,現(xiàn)在過去一天時間還不到,她這邊已經(jīng)派遣颶風和剎水,盡可能使動的力量,以求將損害降至最低。
茶白道:“如果我壓制力量,最長多久?”
小善知道茶白的想法,“一天?!?p> 茶白:“...也就是說,妄界修還有半天的時間。我會盡力的?!?p> 風夜燼萌看著茶白,沒有力量爆發(fā)的跡象,聯(lián)想到她的為人,以及之前離開的颶風和剎水,了然于心,從旁靜待。
氏零雪山遠避世人,雖然此地地面波動強烈,但尚不能影響至皇城以及,其他地區(qū)的百姓。
高空下,一只巨大的鵬翱翔,一輛豪華的馬車在趕路,公孫云紫若有所感,撩開車簾,抬眼望去,一瞬間,赤影閃過,二人眼眸對視一刻。
丹蹤困惑道:“無傷怎么變成這樣了?”
公孫云紫淡淡道:“他不是解無傷?!?p> 丹蹤有些擔心道:“家主,我們要不要返程去通知墨凋?”
公孫云紫腦海中浮現(xiàn)那雙眼眸,沒有感情,靜靜俯瞰,搖頭道:“不用。他當是去找墨諾的?!?p> 丹蹤欲言又止:“墨王...他...”
公孫云紫道:“趕路吧。此次變數(shù)諸多,一路提起精神備戰(zhàn)?!?p> “是?!?p> 到達墨王都城。妄界修自鵬背上一躍而下,目標是下方三個人。
一人一鵬熟悉無間,鵬見人離開,顧自飛走,地面巨大陰影一掃而過。
洛鳳卿:“……”
墨凋:“……”
墨諾:“……”
妄界修直言道:“墨諾?!?p> 墨諾臉色不變,“何事?”
墨凋皺眉。
洛鳳卿不掩驚訝之色,心語對話洛燚道:“解無傷怎么會如此無理?而且他的頭發(fā)是赤色的?!?p> 洛燚搖了搖尾巴,回道:“他不是解無傷。對你而言,我告訴你他叫妄界修,你就知道是誰了?!?p> 洛鳳卿了然:“原來如此。不過,我看資料,妄界修不是嗜血成魔的癲狂狀態(tài)么?他現(xiàn)在可是正常的很。”
墨凋道:“你是誰?”
妄界修淡淡看他一眼,“解昔?!?p> 墨凋聞言瞳孔緊縮,“這……”
墨諾卻是相當鎮(zhèn)靜,“原來是始祖,失禮了?!?p> 妄界修看了眼墨諾,“墨氏后繼有人?!?p> 自墨諾之父奪取王位,成為墨王之王后,無人敢言此前墨氏僅是一個氏族罷了,這解昔是何等人物。
洛鳳卿心語對話道:“洛燚,妄界修說他是解昔,墨諾稱他為始祖,難道...”
洛燚肯定了她的推測,“是的。他就是解氏第一人,解昔。禁忌的存在,潛藏的boss級人物,你沒發(fā)覺實是正常?!?p> 洛鳳卿關(guān)心的是另一件事:“他的立場...”
洛燚道:“如你所想,墨王朝?!?p> 洛鳳卿:“難怪墨諾有恃無恐,觀他樣子,似乎早知今日?!?p> 洛燚道:“勁爆的還在后頭,不僅如此,墨王朝有三大巨頭,公孫云紫不在其中?!?p> 洛鳳卿是真的驚訝了,“公孫云紫居然不在榜上,三大巨頭是?”
洛燚道:“公孫云紫,墨諾墨凋一類只是后起之秀罷了。他們分別是原國師闕離南,解昔未覺醒前解無傷與解無歡是代表,最后一個是...”
洛鳳卿凝神傾聽。
洛燚語出驚人:“當朝丞相,洛傳?!?p> 洛鳳卿道:“居然是他。真是看不出來?!?p> 洛燚道:“洛傳與當今太后是師兄妹關(guān)系,你說呢?”
洛鳳卿改正觀念:“……是我小看了他們。本以為僅僅是嬌女橫行與多男曖昧,最后敲定男主為伴侶的劇情,想不到更為復(fù)雜。”
洛燚道:“時機到了。”
洛鳳卿點頭,此次她與墨凋一同前來,便是得到墨諾的允許,前往風夜皇朝。她的目標是風夜孤決,至于墨凋么,闕茶白吧。
女人在乎你時,棄如敝履。決絕離開你時,追悔莫及,真是狗血的套路!
被說墨氏,墨諾也不生氣,淡定道:“始祖過獎了?!?p> 墨凋眉頭一直皺著,他知道解昔力量對墨王朝的重要性,兩國交戰(zhàn),多一份勝算:“你此來為何?”
“受人之托。”妄界修道:“墨王朝即刻做好防備,風夜皇朝要大變了。”
“什么!”
墨諾,墨凋,洛鳳卿俱是一驚。
洛燚隱隱猜測,小善善行要突破了,天地翻覆為迎。
幾人驚疑間,地面開始搖晃。
“還是晚了一步?!蓖缧扪壑泄饷F(xiàn),但墨王朝王城暫穩(wěn)定下來,但其他地域百姓,就沒這么好的條件了。
“啊!”“救命!”
慌亂的驚喊聲絡(luò)繹不絕,此起彼伏。地面斷裂四起,或平度傾斜,或晃動劇烈,無法站立,眾人摔作一團。
正絕望之時,墨王朝潛衛(wèi)紛紛出動,奉王之令,救離百姓。
相比風夜皇朝的改變,墨王朝這點即是小事一樁,況且有人提前預(yù)知,更是大大減少了損失。百姓雖受傷,到底沒有一人身亡,原因多是人群慌亂亂撞外傷。
風夜皇朝。
地殼板塊重新分割,各大河流匯聚,山體層層崩塌,風暴來襲,火山炸開,大規(guī)模的地面變化,讓人,妖,魔,始料未及。
一普通人類打扮女子,頭發(fā)布巾包裹,身處蕩世豪不驚慌,但語氣凝重,“這是怎么回事?”
她旁邊同樣平民打扮的男子,頭發(fā)飾以木簪,搖頭道:“不知?!?p> 女子嘆氣,“即便是妖王降世之初,也不見這等驚人變化?!?p> 男子道:“嗯。我們先盡力轉(zhuǎn)移百姓吧,再去詳探情況?!?p> 女子點頭:“好?!?p> 妖術(shù)解除幻覺,原本普通男女,倏然變成奇裝異服打扮,妝容亦十分夸張。百姓們被大變驚懼,已然顧不上他們的變化了。
二妖合力將多數(shù)百姓或收入袖中,或暫入法寶,準備尋安穩(wěn)之地放生。
人群中,道者以術(shù)法暫穩(wěn)部分地域的搖晃,佛者口念心經(jīng)穩(wěn)定人心,各類能者只能自保了。
闕離南把沒反應(yīng)過來的方野護住,掐指著算,方野看著變化:“這是怎么回事?早聽說風夜皇朝不甚穩(wěn)定,沒想到連立身之地都如此不穩(wěn)當啊?!?p> 闕離南皺眉:“算不出。”
“?。磕?..”方野結(jié)結(jié)巴巴,連離南都應(yīng)付不了的,他們還能活著回去嗎?
“恐怕是天時之變?!标I離南道,亦是擔心,人類在自然災(zāi)難面前,脆弱不堪一擊。
就在此時,另一股颶風強勢席卷而來,人們絕望之刻,那卷風把襲擊人類的風撞開。水幕一張張升起,擋住了其余的自然攻勢,人們得以喘氣之機。
皇城。一侍衛(wèi)來報,“報!皇上,城內(nèi)百姓被各類來歷不明的風、水、火困殺,情勢危急!”
電閃雷鳴,不及眨眼。即便是反應(yīng)迅速如風夜之皇,也趕不上雷電。
侍衛(wèi):“……”他剛剛是不是看見了雷電打架?
風夜之皇看著雷閃了幾下,兩道雷互相撞擊,片刻后,升至天空,伴隨著雷鳴遠去。
風夜孤決道:“父皇?!?p> 長陽亦知,是雷神救了侍衛(wèi)。
但能驅(qū)使雷神的,會是誰?
風夜之皇淡定道:“去祭祀圣壇?!?p> 風夜孤決道:“是?!?p> 風夜之皇打算,用佩劍借以穩(wěn)定圣壇來穩(wěn)定天下地勢。
長陽隨后。不知這些是否主上所作。
氏零雪山,茶白已然壓制不住善行的力量。周身被白光籠罩,實際上茶白是清醒的,而且她看得到各地的情況。
茶白不贊同道:“善行的力量,難道不應(yīng)該是守護嗎?”
小善依舊是蓮花姿態(tài)圍繞她轉(zhuǎn),回道:“當然。表面上,大地在崩壞,實際卻是,善行來臨,順勢改變?nèi)藗兙幼「鞯氐耐恋匚粍?。?shù)年之后,這些地方不改變,將會在某一天突然發(fā)生如今的情況,防不勝防。”
茶白道:“但你要知道,這些是提前發(fā)生,或是往后發(fā)生,人們都會有人失去生命。”
小善輕笑:“那么,現(xiàn)在你看到的是什么?”
茶白道:“這是颶風剎水去聯(lián)系其他五行等力量,以及風夜皇朝各類能人異士努力,得到的改善結(jié)果?!?p> 小善道:“你是想說善行的力量什么也沒做是嗎?”
茶白忍住不生氣耐心回答道:“是?!彼X得自己被欺騙,被利用做了嚴重的錯誤的事情。
小善感受到了茶白的情緒,沉默了一會兒道:“為什么颶風和剎水會去做這些事情?”
茶白道:“因為我連續(xù)幾次做了這種夢境,不禁生憂,提前拜托他們,未雨綢繆?!?p> 小善淡淡道:“為什么你會反復(fù)夢到這個夢境?”
茶白:“……我?!?p> 小善:“是善行給你的警示,對嗎?”
茶白無話可說:“是的?!?p> 小善:“我們敬你為主,不是因為你的特別,而是因為,眾多善行者,偽善者,只有能重視并規(guī)避了危險的人,是你,和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善行者?!?p> “無論善行的力量多么強大,使用它的人才是重中之重。否則預(yù)知,也不過是一個笑話?!?p> 茶白無言以對。
良久,茶白:“我知道了。抱歉,以及謝謝你,小善?!?p> 小善:“無論世人多么無法理解你,只要你足夠問心無愧,你一定能走在正確之道上?!?p> “嗯?!辈璋椎溃骸拔疫€是有一點疑惑,為什么我不能接受全部的善行力量,通過更加有利的方式去解決隱患?!?p> 小善道:“因為你是凡人。凡人之軀承力是有限度的。這些力量存在于世卻并非大地所有,若是無人善用,日漸膨脹,時刻一至,必將崩毀一切,毫不容情。”
“人們追名逐利,私心私利日益劇增,為善所棄,心中良善的人們以及待激發(fā)的,皆需要時間事件外力促成。偽善掌控的人間,善被各種曲解,或無視或鄙棄。但它之力量依然存在,不欲害人,卻無法自控。”
“若無善行者,極端的力量,終會導(dǎo)致生靈全面洗牌?!?p> 茶白道:“你肯和我說這么多,是為了告訴我善行者的重要性吧?!?p> 小善:“是。任重而道遠。”
茶白道:“是因為我情緒不穩(wěn),險些導(dǎo)致突破小善失敗嗎?”
“不。你是天生的善行者,毋庸置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