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歸八爪怪物之后,茶白洗漱完畢,把云地儲存的食物拿出來填飽肚子。
燼萌在樹林中最高的一棵大樹上,閉目養(yǎng)神。茶白一個人吃飯,突然感覺沒什么意思,味同嚼蠟。
茶白不禁回想以前,她不討厭廚房做菜,但就是不想。自己做出來的料理,味道明明還可以,但自己就是沒什么食欲。
沒長大之前,是家長長輩煮飯炒菜,自己負責吃,有時覺得特別好吃,于是期待下頓,可是后來發(fā)現(xiàn)長輩手藝忽高忽低,同一道菜同樣的調(diào)料,不同的味道,好吃和一般兩種感覺。
茶白長大以后,獨自居住,每天按時上下班。早上和中午是一定不煮飯的,晚上破天荒自己煮飯,經(jīng)常在外面吃,即使明明有空。
再后來,端硯成為家庭里的一員。茶白把不會的都學會了,想想真是感動到淚流滿面。父親也是覺得不可思議,一直鍛煉督促女兒學會做飯,結(jié)果生了一肚子氣,就是不學非要和自己對著干,意外來了一娃,就都會了……
茶白嘆口氣,嗯,口渴了,喝水。
拿著竹筒彎身在湖泊中取水,看見倒影中黑影閃過,心中一驚,身體反應(yīng)迅速,縱身離開水邊。
幾道黑色殘影出現(xiàn),殺氣騰騰。湖泊邊掉落的竹筒被劍勢絞成殘片,茶白心中冰涼,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古代的殺手。
余光中,燼萌被數(shù)十道黑衣人圍住,要不是看到紅色衣角,他們都要融為一體了。
茶白:“……”不好意思,她突然想笑。
本來以為自己足夠危險了,沒想到這一對比,太輕松了好嗎。
幾回合下來,茶白面前這幾個黑衣人,眼中沒有人類的情感,就是一個字“殺”,他們訓練有素,與生俱來的默契。
如果不是燼萌分享的絕妙身法傍身,茶白撐不了這幾秒鐘……
她已經(jīng)能感覺到劍的冷氣,在向自己的脖頸不容置疑地靠近,卻始終沒喊出一句求助的話。
是沒有反應(yīng)的時間,還是...
茶白知道這一劍避無可避,她很冷靜,就像回到了救端硯的那一刻,空間似乎被定格,人的行動慢動作播放,茶白眼睛不眨,不錯過絲毫。
“鐺”連響三聲,一人身材高大,黑衣勁裝蒙面打扮,黑色的斗笠,風掀起帽沿一角,眼光冷的能凍住河川,堅定不動護在茶白身前,亦不懼茶白會自背后出手。
茶白內(nèi)心訝異,不敢叫出聲,怕會擾亂他的注意力。
不會吧,墨王朝和風夜皇朝之間的路程,他怎么會這么快趕來,明明才相隔一天,他,是人類嗎...
八爪怪物當時的心境大概也是這般,一些人的行動打破了自己的認知。
幾個黑衣人本能抽身后撤站在安全區(qū)域,一黑衣人為首對著他丟出一塊龍形金牌,隨后一揚手,幾個黑衣人便身形緊繃越過他,就要格殺闕茶白。
燼萌解決了面前的一眾黑衣人,毫發(fā)無傷,又見一人攔道。
此人身材魁梧,一身黑衣,墨王朝宮中的布料,墨色的發(fā)絲被發(fā)帶束住,依舊狂放飛舞,面容和解無傷有七分相似。
“風夜的無冕之王,久見了?!?p> 燼萌淡淡道:“解無歡。墨王朝的潛衛(wèi)首領(lǐng)?!?p> 解無歡道:“可惜不過如此,突圍花費時間長了。”
燼萌淡淡道:“是嗎,墨王朝要重新培養(yǎng)出這批杰出的潛衛(wèi),需時多久呢?”
解無歡臉色一僵,隨后恢復(fù)如常,“能換的你這么一副狼狽模樣,不虧?!?p> 燼萌整整衣服,風輕云淡,“激怒吾,對汝沒有好處?!?p> 解無歡側(cè)著瞧了瞧茶白那邊的緊急情況,擋在茶白身前的黑色斗笠之人,似乎被壓制住了。
“你要保護的人在那,你慢吞吞的,不怕她有危險么?”
燼萌道:“汝弟之實力,汝當心中有數(shù)?!?p> 解無歡自信負手:“自然。為王做事只忠于一人?!?p> 頭戴黑色斗笠之人僵住身形不動,任憑殺氣繞過自身,襲向闕茶白。
茶白得以喘息,雖不知道無傷突發(fā)狀態(tài),但不妨礙她當下立斷,飄忽身形,向燼萌方向而去。
也許趕不上,但是不嘗試,就徹底沒有了希望,沒見到闕離南之前,她,不能死。
絕對,不能讓闕茶白的遺憾重演!
無意識之時手中一把白色水晶般長劍化現(xiàn),盡擋殺勢。眼中是劍,心中善源,腦中書籍消化,堪堪平手。奈何對方人多勢眾,茶白實戰(zhàn)經(jīng)驗不足,因為求生本能雖然激發(fā)了潛能,但無法專心,攜一絲雜念,無法進入純之境界,終落下風。
茶白因為手中之劍,下意識選擇了進攻,是以脫離路程不長,燼萌援手不及。
解無歡:“……”
燼萌:“……”
解無歡:“哦?意外地能打啊。”
燼萌點頭道:“相反,另一邊卻是令人失望?!?p> 解無歡看向他,疑問道:“你依舊是不著急。她的存在對你而言,不過如此啊。”
燼萌不欲在此話題糾纏,一語中的:“妄卿?!?p> 解無歡愣住:“你叫我什么?!?p> 燼萌下定論道:“汝已經(jīng)輸了?!?p> 隨后燼萌徑自繞過皺著眉頭的解無歡,朝茶白奔去。
茶白持劍橫在胸前,她不知道這把劍為什么突然出現(xiàn),只是使著特別順手。但她感知到一點,自己上當了,什么“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說這話的人出來挨打,太坑了!她這妥妥失敗的例子...
就在茶白確確實實命危無抵抗力之際,周圍欲一擊必殺的黑衣人被一股強勢外力掀飛。
一道銳光,兩把墨色的匕首,躺了一地的黑衣人,無一例外的是,喉嚨處一點殷紅凝固。
茶白睜大眼睛,面前之人依舊是一襲黑衣,斗笠已經(jīng)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頭赤色長發(fā)。冷峻的容顏變得邪氣,不變的是眼中的寒芒殺意如故。
燼萌此時亦趕到茶白身邊,茶白指著赤發(fā)之人道:“無、傷?”
赤發(fā)男子轉(zhuǎn)頭重復(fù)話語:“無傷?!?p> “錯了。不過,無所謂。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p> 說完,赤發(fā)男子雙手各自藏匿一把匕首,不緊不慢朝剩余潛衛(wèi)走去。
距離最遠的為首黑衣潛衛(wèi)低斥道:“是妄界修!快撤!”
黑影,赤發(fā),倒地,留命。
冷冰器交接聲,擦出的一瞬火花,短暫,真實。身影交錯,之后便是,地府收魂。
“嘁!”赤發(fā)男子不爽道,“多事?!?p> “妄界修?!苯鉄o歡心有余悸道,手中的鐵手環(huán)交戰(zhàn)后余顫。
“解無歡。”妄界修一臉無所謂道。
茶白和燼萌看的清楚,如果不是解無歡挺身而出,只怕這里活著的只有四個人,雖然現(xiàn)在只是多了一個,有也比沒有強啊。
草地上,一波人睡得香甜,永遠不會醒來。還能喘氣的有燼萌,茶白,妄界修,解無歡,還有一個半死不活的潛衛(wèi)。
那邊兩兄弟在“友好”地寒暄敘舊,這邊茶白在和燼萌竊竊私語。
“燼萌,我們現(xiàn)在要怎么辦?”
“取決于汝?!?p> 茶白看向地上睡著的人,走過去一一蹲下檢看。察他們的鼻息,沒有;頸動脈搏動,沒有;撐開眼睛,瞳孔散大。
茶白嘆道:“這些人,都沒救了。”
燼萌欣賞道:“手法相當漂亮!”
茶白上眼瞼微垂看著他,燼萌輕咳兩聲收斂夸贊之詞。
茶白指了指那邊對峙的兄弟倆,“這個要怎么弄?”
燼萌道:“最好的策略,就是坐山觀虎斗,收漁翁之利。”
茶白否決道:“這條pass。給我想個人性化的選項?!?p> 燼萌道:“任性?!?p> 燼萌認真想了想道:“汝去揍他一頓即可?!?p> 茶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小差了,確認一遍道:“燼萌,你剛剛是不是說了,讓我去揍人。”
燼萌點頭。
茶白猶豫道:“揍,無傷?還是他的哥哥?!?p> 燼萌不可思議的眼神,“汝都不猶疑要不要揍,反而疑惑是要揍哪個嗎?”
茶白道:“……不是你讓我去揍的嗎?”
“……”燼萌道,“揍解無歡?!?p> 茶白無辜道:“那還是算了?!?p> “為什么?!?p> “打不過?!?p> “解無傷?!?p> 茶白道:“不好?!?p> “為什么?”
茶白作害羞狀,“我會被反揍的。”
燼萌沉默了一會兒,道:“汝,能不能不要這么娘們唧唧的,吾不習慣?!?p> “噫!我也不習慣,調(diào)劑一下緊繃的氛圍而已。”
茶白聳聳肩膀,恢復(fù)常態(tài)。
眼看著妄界修和解無歡之間即將進入膠著戰(zhàn)斗,你死我活的狀態(tài)時,茶白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二位休戰(zhàn),聽我一言?!辈璋讚P聲道。
解無歡應(yīng)對妄界修的攻擊還算游刃,為了保住緊余的身受重傷的潛衛(wèi),他不能脫離戰(zhàn)斗區(qū)域太遠。而妄界修身形鬼魅,飄忽不定,交鋒之時,令人倍感壓力。
聽的一道聲音,二人先后停手。妄界修后撤拉開距離,解無歡略停頓,迅速回到潛衛(wèi)身邊。
你以為完了?
妄界修就此停戰(zhàn)了?
開玩笑!
妄界修道:“說?!?p> 解無歡靜觀其變。
茶白道:“你們別打了?!?p> 妄界修道:“不可能?!?p> 茶白只覺眼前赤影一晃,赤與黑再次動態(tài)交戰(zhàn)。
燼萌優(yōu)雅地打了個哈欠,閑適地觀看進展,并不擔心。解無傷能做到這個地步,不可能毫無準備,無怪他之前耽誤了太多時間。
仿若被無視的茶白:“……”
燼萌直起身子,茶白生氣了,就說明有人要倒霉了。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茶白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做情緒的主人,是因為他們都很理智,可以溝通。
而現(xiàn)在妄界修和解無歡情況是不一樣的,茶白生氣的具體威力如何,燼萌拿出紙筆,見證參考吧。
妄界修和解無歡兵刃相接,四目相對之際,一只白皙的手輕易地,搭在妄界修的肩膀上,交戰(zhàn)二人一瞬間愣住,解無歡迎面一陣狂風襲來,目力所及,一只女子的手掌對著他張開,風刃回旋而出,于是他被吹離了戰(zhàn)斗區(qū)域。
解無歡倒退站穩(wěn),風勢消散:“……”
“你到底想怎么樣?”妄界修身姿保持不動,面無表情道。
茶白笑的仿若周圍花開一般溫煦,柔和道:“揍你。”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茶白淡然自若地收回手,妄界修臉上多了五指掌印。
時間靜止
妄界修看著茶白,一雙冰寒眼眸無悲無怒,一句話也沒說。
茶白淡定道:“你先向你哥哥道歉,我再向你道歉?!?p> 解無歡看著發(fā)絲迅速由赤色退變成黑色,內(nèi)心一震:這怎么可能!
妄界修拿出黑色斗笠戴上,慢慢走近解無歡,殺意褪去,“對不起!”
解無歡:……居然真的道歉了。
隨后黑色殘影散去,妄界修消失在原地。
解無歡不再猶豫帶走此次行動剩余的最后一個潛衛(wèi),去救治療傷。
茶白似乎在思考什么,沒有在意。
燼萌手不由撫了撫臉,嗯...有點發(fā)燙的感覺,心理作用。
他走到茶白身邊,茶白扶額,“我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
燼萌道:“是的?!?p> 他猜想茶白可能做出的揍人舉動,如裝撒嬌小拳拳捶胸口,或者揉亂頭發(fā),或以拳打向腹部,再不濟來個過肩摔酷酷的,就是沒想到,她選擇了最原始的——打臉。
茶白嘆氣挫敗:“本來就覺得欠了他很多,結(jié)果這次特地來救我,還被我給揍了?!?p> 燼萌鮮見的詞窮。
燼萌:“……”
茶白道:“燼萌,我有三個問題?!?p> “汝說?!?p> 茶白道:“無傷在墨王朝,為何突然出現(xiàn)在風夜皇朝?而且準確地知道我的具體位置,每次出現(xiàn)的剛好的及時?”
燼萌道:“他的坐騎不是罕見的馬匹,而是鵬。”
“鵬?”
“嗯?!?p> 茶白區(qū)分認知道:“就是那個‘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所說的鵬。”
燼萌道:“是。”
茶白道:“那他怎么知道我們具體在哪?”
燼萌道:“依據(jù)某種定律,一個人運氣好到一種境界之時,便會出現(xiàn)另一個守護者。守護者能感知這個人的危機,每逢險途,哪怕身在萬里之外,也會瞬時趕來搭救?!?p> 茶白理解道:“我是運氣好的人,無傷是守護者?!?p> 燼萌不置可否:“只是一種說法,吾說過,無傷是你的保護傘。但是出現(xiàn)意料之外的奇效?!?p> 燼萌道:“吾更加好奇的是,汝動手的時候為何挑臉下手?”
茶白道:“因為打其他地方,我的手會特別疼,臉部皮膚比較柔軟?!?p> 燼萌:“……”有道理。
“汝似乎不認為他會還手...”燼萌看著淡然的茶白道。
茶白肯定道:“別人不一定,無傷一定不會?!?p> “何意?”
茶白不知該笑還是感到悲傷:“就在剛才,我已經(jīng)確定了,他是一個完美的殺手?!?p> 燼萌一愣:“你知道了?”
茶白道:“一般人在不防備的時候被打耳光,首先心情一定是很氣憤的,剛才無傷的眼中平淡無波,這就很不正常了?!?p> “你曾說過無傷是暗殺者中的佼佼者,當一個殺手能察知恥辱的感情,薄弱無視其他,又執(zhí)著于任務(wù)是否完成,便是極致了吧?!?p> “看來是吾所想有差了?!睜a萌道。
“什么?”
燼萌道:“理解不同,不過相差不遠。”
茶白聽不懂,想起一事,“那些黑衣人為什么叫無傷,妄界修?”
“正是吾要說的。”燼萌道,“解無歡和解無傷,皆是解氏族人,一個單純?yōu)闅⒍嬖诘娜鹤?。此事十分隱蔽,除了接觸過他們的人,便只有最高級當權(quán)者和其信得過的人知曉。”
茶白道:“所以,無傷堅決要殺和解無歡一起的黑衣人?!?p> 燼萌道:“他,當是當初的外姓幸存者?!?p> 茶白靜靜聆聽,心中還有一個疑惑需要確定。
“確切來說,妄界修并不是指人的名字,而是殺神的統(tǒng)稱。”燼萌閉目回想道,“一旦進入妄界修的境界,即迷失自我,然只要本尊還活著,存有生命跡象,便是無盡之殺?!?p> “赤紅色的長發(fā),即是標志?!?p> 茶白道:“這樣的人太危險了吧。”
燼萌道:“因為危險,是以價值很大,對于戰(zhàn)爭而言?!?p> 茶白道:“就是說現(xiàn)在的解無傷不是解無傷,而是赤發(fā)妄界修?!?p> “那我剛剛不是特別危險,你怎么不早告訴我?!?p> 燼萌道:“……吾說了,坐山觀虎斗。”
茶白傻眼:“...啊,當時你是這個意思啊?!?p> “那無傷現(xiàn)在...會怎么樣?”
燼萌道:“寂寞。”
茶白聞言石化。
“寂寞是什么鬼?”
燼萌道:“妄界修有兩種狀態(tài),殺戮值飆升以致癲狂,這種除了等死,別的沒招。解無歡算是幸運兒了?!?p> 茶白道:“我消化資料能力不行,你能不能說白話?”
燼萌道:“……解無傷是墨諾的部下,他不能以無傷的身份違抗命令,便只得以自身為交換條件,主動召喚妄界修,保護汝。即妄界修擁有身體的使用權(quán),但前提是不能傷害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