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梔首先想到的是,阮文強雖然渣,但看著不像是會做這種陰險事情的男人。
直覺上,她覺得這件事更像是梁喬蓉那個狡猾的女人所做的。
她問,“爸爸是怎么說的?他承認郵件是他發(fā)的嗎?”
張惠美神情憤慨地說道,“你爸他一下子就承認了郵件是他發(fā)的?!?p> 這下樊梔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一般人做了虧心事,怎么可能會這么坦然地承認?阮文強顯然就是在為梁喬蓉背鍋。
她剛想說出自己的猜測。
張惠美已苦笑道,“其實我不傻,我和你爸做了這么多年夫妻,我怎么可能會不了解他的為人?
如果郵件真的是他發(fā)的,他不可能會坦然承認。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去為自己開脫。
但他直接承認了郵件是他發(fā)的,那就說明了郵件根本不是他發(fā)的。他只是為那個女人頂罪而已?!?p> 樊梔留意到張惠美握住筷子的手開始微微有些顫抖。
她心里很清楚,即便張惠美已經(jīng)和阮文強離婚,可阮文強幫著另一個女人來傷害張惠美的行為無異于直接拿刀架在她脖子上。
畢竟直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聽張惠美說過梁喬蓉的名字,而是用“那個女人”來代替??梢姀埢菝烙卸嘤憛捔簡倘?。
也因此,當阮文強替梁喬蓉背鍋時,張惠美才會氣得理智盡失,直接說出恨不得阮文強死的話來。
她對張惠美說道,“媽媽,你心里難受的話,那就什么都別說了,我都懂。”
張惠美卻搖了搖頭,其實她心里也想找個人來傾吐。
所以她繼續(xù)說道,“我當時就問你爸,郵件是不是那個女人發(fā)的,你爸還沒有說話,那個女人已經(jīng)在一旁裝模作樣地扮可憐,說我故意誣陷她之類的話。
當時我看到那女人裝可憐的樣子,忍不住就扇了她一巴掌。而你爸,護妻心切,竟然也打了我一巴掌。
我們結(jié)婚二十年,他即便曾經(jīng)討厭我,恨我,但都沒有動手打過我,可昨天,他居然為了那個女人第一次動手打我。
我們開始互相爭執(zhí),甚至動手。但那個時候,我從未沒有想過,在一個小時后,他會葬身火海,死得那么悲慘?!?p> 樊梔捉緊了張惠美的手。
她真的能理解張惠美此刻的心情。
原本生龍活虎地和她吵著架,被她咒罵去死的人,忽然之間真的死了,擱誰身上,都會無法接受和自責吧。
張惠美繼續(xù)說道,“后來你爸說要工作,帶著那個女人走了,留我一個人在他的辦公室外面。發(fā)生火災的時候,那個女人明明就知道你爸也在車間那里,可是當我去找她時,她沒有把事實說出來。
我是最后才知道,你爸也在車間里……”
張惠美長嘆了一口氣。
現(xiàn)在的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些天以來,她身邊實在發(fā)生了太多事情,明明只是度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可她卻感覺自己像過了幾年那么久。
樊梔走到張惠美身后,輕輕按住了張惠美的肩膀。
她說,“一切都會過去的,爸爸意外身亡已經(jīng)是事實,我們無力改變,只能節(jié)哀順變。
還有那封匿名郵件的內(nèi)容既然是假的,相信媽媽你也不會受到影響,或許過幾天他們就會叫你回去上班了。”
張惠美沒說話,其實這個時候,樊梔冷靜的表現(xiàn)讓她覺得陌生。
她只是失去前夫,但樊梔失去的是爸爸啊。
哪怕以前阮文強并不怎么關(guān)心樊梔,可她看得出樊梔還是挺依賴阮文強的。
如今阮文強去世得這么突然,樊梔不僅沒有表現(xiàn)出傷心難過,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她。
還有她離婚的時候,樊梔也表現(xiàn)得相當成熟沉著。
這樣的樊梔,和她以前那個外表頑皮內(nèi)心脆弱的女兒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她舉起手,拍了拍樊梔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無限感慨地說道,“寧梔,你真的忽然之間就長大了。我啊,完全都沒有做好準備,還當你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可你卻真的長大了?!?p> 樊梔彎起嘴角,微微笑了。
她說,“媽媽,我長大了,也是你的女兒?!?p> ——
梁喬蓉坐在客廳里。
外面的雨下得好大,盡管是白天,屋內(nèi)也顯得陰陰沉沉的。
梁喬蓉心里覺得瘆得慌,于是就把屋里所有的燈都開了。
白熾燈明晃晃地照著墻上她和阮文強的婚紗合照。
那是剛掛上去不久的照片,想不到才幾天時間,阮文強就不在了。
梁喬蓉看著合照里的阮文強,他梳著大背頭,穿著黑色西裝,臉上露著笑容,眼睛熠熠有神,看起來比很多同齡男人都要帥氣年輕一些。
可此刻,梁喬蓉看著阮文強,心里卻只有害怕,連半點眷戀都沒有。
在她看來,那張合照看上去更像是阮文強的遺照,而不是甜蜜的婚紗照。
她慌慌張張地把墻上的合照取下,倒扣在地上。
好像只要不看著阮文強,她心里就能踏實些。
不一會,家里的電話響了。
她遲疑了一會兒,才接起電話。
是殯儀館打來的,向她詢問阮文強的身后事安排事項。
梁喬蓉像是接了個燙手山芋一樣,只說了一句一切從簡,就慌慌張張地把電話掛掉了。
但不到一會,電話又再次響起。
梁喬蓉不想接。她裝作沒聽到,直接躲進了臥室里面。
可是那電話卻一直響個不停。她只好煩躁地從房間里面沖出來把電話線給拔了。
工廠燒成那樣,阮文強也不在了,玩具廠以后肯定是開不下去的了,她現(xiàn)在哪里還有心思去管什么亡夫身后事,她的后半生何去何從才是她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事情。
下午的時候,雨終于停了。
太陽從密云里露出來,幾縷陽光照進屋里。
屋里一下子明亮了很多,可梁喬蓉還是不敢關(guān)掉燈。
她想趁雨停到外面走走,但她剛打開家門,迎面就遇上了朱錫國。
朱錫國看著收拾妥當,趕著出門的梁喬蓉,臉上露出了陰險狡猾的笑容,他問,“梁秘書,你趕著去哪里?中午我一直打你家電話,你怎么都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