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湛為何會來,還用問嗎?
繁星等的就是他。
這貨天天監(jiān)視她,她身邊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他門清,許是習(xí)慣了,也知道趕不走他,她對此也淡定了,一點沒生氣。
“來了?坐吧。”繁星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套石桌凳子。
齊湛依言走了過去,撩起袍擺坐下,剛坐下,便怪責(zé)了一句:“何故撞墻?”
繁星笑笑,取來茶水,給他斟茶。
齊湛瞧著她素手纖纖,皓腕在月光下潤澤得像是一塊羊脂白玉,喉結(jié)忍不住上下滾動了一圈。
“你問我為什么?嗯……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狈毙菍⒉璞屏诉^去。
齊湛直接拿起茶杯,灌了一口茶,涼的,他擰眉看她,“怎得喝涼茶?”
繁星忍不住翻翻白眼,“大爺,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說完,她自己就灌了一大口,“大夏天的,不喝涼的,喝熱的啊,你也不怕燙了嘴。我就愛喝涼的,不行嗎?”
齊湛不說話了,直盯著她瞧,又是那種能在她身上燒出窟窿的眼神。
繁星輕笑,食指頭沿著杯口轉(zhuǎn)了一圈,道:“我呢,對有些事很隨性,別人說不好的,未必對我就不好,別人說好的,那也得看我喜不喜歡。你是客人,客隨主便,懂嗎?上來就發(fā)難,我都還沒問你呢。你作什么日日監(jiān)視我?知不知道這是要壞我名節(jié)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你真就能篤定長此以往,侯府里的人不會發(fā)現(xiàn)?”
“不會!“齊湛說的分外肯定。
繁星一時弄不懂,他這兩個字是指不會壞她名節(jié)呢,還是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而后一想,這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
她擺擺手,覺得還是不要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結(jié)了,省得自己給自己下個套。
“吶,上次謝謝你了?!彼傅氖巧匣仃懱鞚櫰圬撟约旱氖?。
“嗯……”齊湛知道她說的是什么,見她又倒了一杯涼茶,伸手將茶杯奪了過來。
繁星驚愣地看著他,見他伸出手掌撫在茶杯上,就一小會兒的事,茶便是溫?zé)岬牧?,遞給她時,隱隱還能瞧見冒起來的一絲煙氣。
繁星頓覺大開眼界了。
我去,內(nèi)力真能這么用的啊,不是武俠小說杜撰的。
牛??!
她以為會很燙,沒想溫度正適合,一點不燙嘴,喝起來還不錯。
待她喝完一口后,齊湛突然道:“真話!“
嗯?
繁星眨眨眼,過了一會兒才理解他的意思。
他是問撞墻的事兒呢。
果然是個陰魂不散的。
她嘆了口氣,聳了聳肩道:“不想費神,速戰(zhàn)速決。和那種人講道理,講到天亮也是雞同鴨講。就與那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是一個道理?!?p> 她看到齊湛的眸色里劃過一絲不認同。
“喂,你不會和我的丫鬟一樣,也認為會有那萬一吧?”
他擰眉不語,但表情說明了一切,就是認為會有那個萬一。
“哈哈哈,真是的,一個兩個都小瞧我。好吧,你想這么想就這么想吧。反正你不是我,不會理解一個人從小到大被人叫喪門星,掃把星,禍害的心情。真要說我害人,我也只承認害了我爹,瞧他到現(xiàn)在都尸骨無存呢,也不知道尸首在哪?至于別的人,呵呵……自作孽不可活!”她突然嚴肅了表情,冷聲道:“所以,我討厭他們這么喚我。誰這么喚我,我便回敬回去。這樣說,你可滿意!?”
她沒想過要懟他,就是看到他,她突然覺得可以說些連紅櫻和蜜桔都不能說的話。她也覺得很奇怪,明明很陌生,該藏著掖著才對,萬一被他厭棄了,回頭對付她怎么辦?
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這世間,誰都可能厭棄她,唯獨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會。
這個想法一起,繁星的心跳立時快了一倍,趕忙拿起茶杯灌口茶壓壓驚。
她就知道,這貨是個會撩的,看吧,才幾招,她就有點中招了。
不行,不行。
誰都可以,就他齊湛不行。
不然,原身非怨氣沖天地化成厲鬼來尋她不可。
空氣里,響起齊湛若有似無的一句。
“你……不必如此……”
繁星聽了,連忙打斷他,“打住。這可與你無關(guān),是我和侯府的恩怨。你不許管,更不準管。你已經(jīng)管了很多了,知不知道?“
她是怕他繼續(xù)管下去的話,將她的心給管沒了,那就好笑了,她隨即清了清嗓子道:“齊湛,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你別再監(jiān)視我了。我自己能過的很好……況且,我和你非親非故的,真用不著?!?p> 話落,她等著齊湛回復(fù)。
等了又等,等到茶涼了,他連個屁都沒放。
“……”
這就很尷尬了。
剛想問一聲,齊湛卻突然說話了,“你那表哥……”
嗯?
繁星一時沒回過神,他是在提陸仲軒?
她答:“我表哥怎么了,惹你了?不是吧?他挺溫順的一個人?!?p> 陸仲軒這個人,斷不會沒事招惹人的。
她只是隨意那么一說,齊湛聽得,冷眉一挑,“哼??!”
他甩下茶杯,起身如同前幾天一樣,一個躍起,不見了蹤影。
繁星看著空空無人的對過,只余茶杯斜倒在石桌上,滾了半圈。
“……”
這是咋滴啦???
**
齊湛為什么會知道陸仲軒這號人,自然是駱文州這個人肉雷達查出來的。
這幾日,駱文州發(fā)現(xiàn)府里有個小廝老在摘星樓門前的一棵樹下探望,人既不進去,也不喊人,看著賊眉鼠眼的,但除了張望,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兒。
駱文州整日在屋頂上蹲著,早膩了,就想活動活動,便偷偷跟蹤了一下那個小廝,發(fā)現(xiàn)小廝是侯府大公子陸仲軒的人,到了傍晚,這小廝遞了封信給了個馬夫,還囑咐了幾句,雖沒聽見說什么,但是駱文州經(jīng)驗老道地認為肯定有貓膩,便隨后跟上那馬夫,在半道上將人給弄暈了,將那封信偷出來看了看。
這一看,他就知道陸仲軒覬覦大姑娘的事兒了。
這還得了!
他趕緊將信原封不動塞回馬夫的懷里,然后弄醒了他。
馬夫半點不知道自己被弄暈過,繼續(xù)上路,駱文州則趕回了王府,將這件事說給了齊湛聽。
這便有了今夜齊湛的那一問。
話說,齊湛回到王府后,王府里的下人沒有一個敢在他面前喘氣的,恨不得自己能當(dāng)個隱形人。
知曉齊湛性子的人都知他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像這樣能用肉眼察覺到他在生氣的,從他出生,大概就沒有過,可見是氣壞了。
小六子比誰都想當(dāng)隱形人,可他是貼身伺候的,想躲都不成。
“爺,夜深了,您該歇息了!”
齊湛沒應(yīng),抄起墻上的一把劍,一運氣,劍鞘嗖的一聲,脫離了劍,直挺挺的插進了墻里。
小六子嚇得連忙跪下。
這時,書房外,有人喊了一聲,“爺,我查到了?!?p> “進來!”齊湛道。
那人應(yīng)聲走了進來,是個身材矮小,但長相十分機靈的青年。這是除了駱文州以外,齊湛的另一個心腹。
此人名喚齊吉利,本沒姓,是個孤兒,后來從軍,因為擅長打聽消息,又習(xí)得一手無跡可尋的遁地術(shù),被齊湛看中,調(diào)入了麾下,賜了齊姓,算是家奴了。
“說!”
齊湛將劍直接扔回了墻上的劍鞘里,坐下后讓他回話。
吉利單膝跪地稟道:“是,爺。屬下查到六年前去侯府批命的道人是南陽真人?!?p> “南陽真人?”
“是的,爺。這位真人可是真的有道行的,并不是市井上的那些神棍。他在九華山上的玄清觀修道?!?p> 齊湛不置可否,不過對此人卻是聽說過的。
南陽真人,俗家名諱是無人可知了,但他做過的那些事兒倒是坊間多有傳聞。
據(jù)聞他幼年時曾救過一只萬年大龜,因這龜與天地同壽而帶有靈氣,感恩之下,賜給了南陽真人一雙靈瞳,此瞳能辯鬼怪,識妖畜,更能批命格,故南陽真人算命,從不甩卦子,只用眼看,據(jù)他身邊的道童說,南陽真人能看到人身上的氣數(shù),氣數(shù)會有多種顏色,一種顏色代表一種命,是好是壞,看顏色就明白了。
南陽真人便斷過不少人的氣數(shù),皆準,其中有一個江南大戶,曾被南陽真人批命,活不過三日,那大戶卻不信,以為是神棍,撒了幾個銅錢讓他滾,結(jié)果呢,三日之后,這位大戶果真暴斃而亡,死因是被一只湯團給噎死了。
類似的事兒,還發(fā)生過好幾回。
故,南陽真人在道界,算是個有真本事的。
曾經(jīng),元璽帝就請過他,可惜南陽真人沒應(yīng),說是天龍之氣,不可窺,窺之有違天道,但曾提醒過元璽帝,勿濫用丹藥。
只不過,道界人士太多,與他齊名的不少,元璽帝好歹是天子,請不來這個,總能請別的。
誰曾想,南陽真人一語中的啊。
相信元璽帝必定悔不當(dāng)初。
所以說,由他批的命,真沒多少人敢不信的。
不過顯然齊湛不信邪,對著吉利道:“明日,九華山!”
**
翌日,清晨。
齊湛帶著吉利并兩個護衛(wèi),出了王府??斓匠情T時,天空烏云密布,轉(zhuǎn)眼下起了大雨。
“爺,要不要避避雨?”吉利打馬在前頭問。
“不必!”
齊湛拽住韁繩,正要繼續(xù)前進,突然見到城門口行來一輛馬車,馬車陷在城門前的坑里,動彈不得了,馬夫牽馬拉了幾回,也不見輪子出來,只得讓馬車上的人下車。
車上下來一名少年,巧了,正是從嵩山書院回來的陸仲軒。
他是昨天才由馬夫這里知道上官明瑯從避塵院出來的事兒,便連夜急行,打算回侯府看看她,沒想到馬車會出問題,好在城門就在眼前,打傘走回去也成,就留馬夫一個人搗鼓車轱轆。
要說陸仲軒吧,真是個玉樹臨風(fēng)的美少年,不僅風(fēng)姿綽約,才學(xué)也高,雨幕中,他行走間就像副畫,惹了不少人注目。
齊湛看到后,瞇了瞇眼,夾緊馬腹,抽了一下馬鞭。
他身下的黑色戰(zhàn)馬,膘肥體壯,立刻抬起前腿,沖了出去。
路過陸仲軒時,馬蹄甩了他一身泥水。
再美的少年,也抵不住泥漿水的灌洗啊,衣服全被黑漆漆的臟水弄濕了,好不狼狽。
陸仲軒驚叫了一聲,卻見黑馬如風(fēng)般掠過,突然,黑馬停了,他想準是駕馬之人知曉濺了他泥水,要致歉了。
不料,齊湛剛出城門口,對著手下道:“忘了東西了?!?p> “啊???”
吉利不明,忘了啥?
齊湛策馬回身,路過已入城的陸仲軒時,又狠狠甩了他一臉泥點子,整張臉也就眼珠子是白的。
陸仲軒當(dāng)下嘴里吐出不少泥水。
齊湛掠過不久,又扭轉(zhuǎn)馬頭,回來了,第三次倒是沒甩,只是居高臨下冷瞅了他一眼,半句話沒有,冷哼了一聲,然后策馬出了城門。
吉利:“爺,不取東西了?”
“高興!不取了?!?p> 吉利:“……”
啥意思?
犬犬
作者有話說: 齊湛:讓你玉樹臨風(fēng),讓你覬覦我的女人。 繁星:幼稚不死你啊。 齊湛:先拿一缸醋來。我先喝為敬。 二狗哥:還有十六缸醋準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