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哄走了陳小三郎,陶然將留下來的人都叫到跟前又囑咐一遍。
因陳夫人不能在莊子上久等,陶然在吩咐過后就和陳夫人商議回京都的事。
陶然留在東廂和陳夫人并陳小三郎用過中飯,便準(zhǔn)備坐馬車回東京城。
才要上馬車,艾草輕拉了陶然的袖子一下,陶然轉(zhuǎn)頭看向馬車后面,不遠處站著唐程。
唐程看到陶然看向自己,抿了下嘴唇,似猶豫片刻才走了過來。
“師父。”唐程喚了一聲,低下頭去,“聽說師父要回東京,師父是不是不再回來了?”
陶然坦然答道:“也許吧?!?p> 唐程依然沒抬起頭來,“師父,請您放心回去吧,此后莊子上的人都由我來醫(yī)治,若是我再有什么不會的地方,再去請教師父?!?p> “不必請教我,”陶然對唐程說,“我也不是種種病癥都會,有的病癥可以從我給你的醫(yī)書上看,有的也可以從整理的醫(yī)書簿上找,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去訪訪其他郎中,以謙卑的態(tài)度向人家請教,只有真實的病例及診治過程,才是最成功的醫(yī)書。”
唐程抬起頭看向陶然,“師父,您絲毫不藏私,教得我不只是行醫(yī)更是做人,我無以為報啊!”
唐程慢慢跪了下來。
陶然望著在馬車前的唐程,語重心長的說:“你如果能無私心的治病救人,就是報答我的最好方式?!?p> 陶然對唐程淺笑點頭,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跑起來,只聽得車輪壓過土道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莊子里的犬吠、人語,漸漸的被甩在馬車后。
銀杏挑起簾子探頭向后看了看,才坐了下來,“小姐,唐程還跪在那里不曾起身呢?!?p> 陶然拿起手邊的醫(yī)書翻了開來。
這本醫(yī)書和其他的不同,在第一頁上寫著一行小字:行醫(yī)在于心,心正藥才真。
陶然抬起頭,“如果唐程真有救死扶傷的決心,才是不辜負(fù)我了。”
陶然說完,翻開書仔細(xì)看起來。
銀杏也識趣的不再問。
也許是歸心似箭,銀杏總覺得回去時比來時要快了許多,還不等城門關(guān)閉時,馬車已經(jīng)進了東京城。
一行人到了衛(wèi)國公府。
早有人先一步回到府里,衛(wèi)國公府門前有陳家大郎和二郎帶著眾仆出來相迎。
陶然這是第一次見到陳大郎,她不由得心中詫異,陳家大郎不該太大年紀(jì),可是瞧著模樣似乎有近而立之相。
“母親!”陳大郎和二郎給陳夫人施禮。陳夫人扶著陳二郎的手下了馬車,“院子可收拾好了?”
陳大郎急忙回答:“母親放心,都收拾出來了。只是剛剛宮里差人送了信,問母親是否回來。說叫母親回來后,便帶著義妹進宮,太妃娘娘的病似乎不大好?!?p> 陳夫人吃驚不已,“我前幾日去時還不重來著,這才幾日就加重了?”
事關(guān)宮中貴人,陳家大郎和二郎答得相當(dāng)謹(jǐn)慎,“來的宮人也沒說到底是如何了,只說太妃娘娘實在不舒服,叫母親和義妹快些去?!?p> 陳夫人轉(zhuǎn)頭一臉歉意的看向陶然,“我的兒,咱們也不用歇了,快些進宮吧。”
陶然自然不會多說什么,才下了馬車又跟著陳夫人上了馬車。
陳家小三郎不忘在馬車前叮囑自己的娘:“快些回來,晚上等你和姐姐用飯!”
陳夫人心不在焉的打發(fā)走三郎,坐在馬車中和陶然嘆氣,“生病的事也實在是多變!我原是想叫你好好歇上一歇,怎知竟然這般急,咱們連茶還沒喝上一口呢。說來都是干娘帶累了你了?!?p> 陶然直管笑著答話:“干娘說得哪里話?宮里娘娘的事自然緊急,此事又不是干娘能預(yù)見到的,不怪干娘。”
陳夫人就是喜歡陶然的善解人意,她攜著陶然的手,不住的說自己的命好,“我定是前世修得好福氣,才有你這樣的干女兒!”
陶然陪著陳夫人一路說說話,去宮里的路也顯得并不長了。
馬車到了宮門前換了軟轎,待軟轎落下后,陶然已經(jīng)到了慈明殿的大門前了。
慈明殿前宮人眾多,卻沒有絲毫異響。
一個圓臉宮女從殿內(nèi)走出來,“夫人快隨我去里面見太妃娘娘吧。”
陶然低著頭跟在陳夫人身后,轉(zhuǎn)過正殿,一直到了后面的寢殿。
陶然以為小宮女會叫她們等候,自己去稟報。沒想成那宮女竟然直接將她們領(lǐng)進了殿內(nèi)。
“娘娘,衛(wèi)國公夫人帶著白家小姐到了。”
層層帳幔里面?zhèn)鱽頍o力的聲音,“叫她們進來吧?!?p> 陳夫人帶著陶然走了進去,帳幔被宮人向兩邊拉開,眼前有一張極寬大的床,床上婦人頭發(fā)散了開,雙手支在腹部,身體蜷曲著。雖看不清她的面容,卻能從她顫栗的脊背看出她所承受的痛苦。
“娘娘!”陳夫人草草施了一禮,便幾步來到床前,“您前幾日還好好的,怎么就……這樣了?”
太妃皺著眉,“我小腹疼,已經(jīng)疼了半日了……”
“您要仔細(xì)身子才是,可喚了太醫(yī)沒有?”明明知道太妃不喜太醫(yī)來看診,陳夫人卻不能不提上一句。
“不中用……”太妃依然支著小腹,看向陳夫人身后不遠處的陶然,“可是你帶來的那位小姐?”
陳夫人急忙向陶然招手,陶然走過去,才要施禮,被太妃攔?。骸安槐鼐卸Y了,快給本宮看看病吧。”
陳夫人向陶然使了眼角,陶然起身來到床前,拿出迎枕給太妃請脈。
脈請了,陶然才問太妃,“娘娘是從今日開始小腹疼的,前幾日是什么癥狀?”
太妃沒答,她身邊的宮女答道:“前幾日娘娘只是小便不利,原想是身子不爽利,吃了些中藥瞧著也見好。可是后來就忽然重了,中藥也不見效果,娘娘小腹疼得厲害起來?!?p> 陶然知道宮女羞于出口,她卻不能不深問。陶然不好問太妃,只好問宮女:“娘娘可是身下不爽利?”
宮女看了眼床上的太妃,輕輕點了下頭。
陶然叫宮女拿了用過的藥方,待看過后,陶然將藥方交還給宮女。
“娘娘是正氣不足之狀,我看依照剛剛的方子服藥便可。不過還要加一件事?!?p> 宮女急忙問:“加什么?”
“藥熏加坐沐?!?p> 一直靜靜聽著的太妃不由得抬起頭,“用藥……熏?還……坐沐?”
從前幾朝到現(xiàn)在,從沒聽說過用熏洗的方法治這種病的。
太妃望著陶然的眼神中多了些審視。
陶然點頭,“熏洗可直接讓藥治于病患之處,熏洗時間為一柱香為宜,七日為一期。我會開方子開出一些藥來,娘娘坐于煎好的藥上,慢慢用藥氣熏著,一日熏兩次,三日可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