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見屋里沒外人，小聲道：“也許是想要小姐開個方子，她再陷害小姐？”
在衛(wèi)國公府里當(dāng)差，縱是沒見過太多的手段，聽也聽得多了。
李嬤嬤沉默片刻，“防人之心不可無。此后小姐的膳食在墨園的小廚房里叫艾草看著人做，小姐的衣裳等物要收好了，銀杏，你和艾草都警醒些。至于四小姐所說的方子，我看小姐不理是對的?！?p> 陶然點(diǎn)點(diǎn)頭。
到了翌日一早，陶然去榮園給白老夫人問安。
在榮園門口，陶然遇見了四小姐。
四小姐上前親熱的挽住陶然的手，“三姐姐我們一道進(jìn)去吧?！?p> 突出奇來的親近，叫陶然很不習(xí)慣。在進(jìn)門時(shí)，她不動聲色的抽回手。
白老夫人只慣常問了幾句話，便遣了她們。
四小姐出門時(shí)，轉(zhuǎn)頭朝著白陶然看起，笑容分外燦爛，“三姐姐，我有事先回自己園了，姐姐好走才是。”
四小姐的轉(zhuǎn)回頭去，腳下輕快著走了。
陶然從沒見四小姐這般和自己笑過，就是她回來時(shí)，今日四小姐格外反常，她是怎么了？
艾草在走出去很遠(yuǎn)，低聲和陶然說：“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陶然想了想，問艾草，“嬤嬤交待的你們可都仔細(xì)了嗎？”
艾草見四下無人，回道：“小姐放心，我們都小心了。因四小姐提到月信，我們連您這幾日備的……”艾草說到這里，聲音放得更低，“褻褲都仔細(xì)些了?！?p> 有艾草和銀杏及李嬤嬤在身邊，陶然確實(shí)可以放心。
等陶然回墨園，背寫起方子來。
寫了一個上午，用過中飯，陶然跟著幾個丫頭消食散步后，又寫了半個時(shí)辰的方子，才被李嬤嬤叫著睡中覺。
因最近陶然忙于整理方子，睡中覺只在榻子上歪一歪，圖的是方便再起來整理方子。
陶然躺在榻子上正似睡非睡時(shí)，忽然聽到極細(xì)的嗡嗡聲。這聲音雖不大，在安靜的正房還是能分辨出來。
艾草似壓低著聲音說：“進(jìn)來蜜蜂了！快捉住，可別蟄到小姐?！?p> 陶然猛然睜開眼睛，驚著坐起。
正房半空中不知何時(shí)飛進(jìn)了兩只半個手指大的蜂子，艾草和銀杏、李嬤嬤幾個人正在趕蜂子。
那兩只嗡嗡叫的蜂子似乎受了驚，亂飛亂竄起來。
陶然睡意全無。
李嬤嬤見陶然起來，幾步過來將陶然身上的毯子揚(yáng)起蓋住她整個身子。
“小姐別動，快躲在里面不要出……”
李嬤嬤那個“來”字還沒說出來，就傳來她的慘叫聲。
“李嬤嬤！”陶然也急了，就要掙開蓋著的毯子，看看李嬤嬤到底傷到哪里。
李嬤嬤的手卻并沒有松開，她沉下身來將陶然死死的壓身下。而陶然隔著毯子依然能感受到來自李嬤嬤身上的顫抖。
“嬤嬤！”
李嬤嬤的體溫就在陶然的身上，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保護(hù)著。陶然又急又心疼，眼圈紅了起來。
“艾草，艾草！”陶然忍著哭，大聲叫艾草，“快拿火盆來，熏屋子趕蜂！”
一會的功夫，屋外傳來了煙味。
陶然身上一輕，似有人將李嬤嬤移走。
陶然還沒問，就被人抱了起來，銀杏的聲音從毯子外傳了來，“小姐，我抱著您出去，艾草要熏屋子了！”
陶然使命的掙扎，“不要管我，先把李嬤嬤抱出去！”
銀杏的動作明顯一頓，陶然第一次對銀杏發(fā)了火，“難道我的話你也不聽？！我有毯子護(hù)著，李嬤嬤已經(jīng)受了傷，哪個更要緊你不知曉？你還不快將李嬤嬤移出房去！”
陶然又被放回到榻子上。
“小姐，您別亂動，小人先送完嬤嬤就回來接您！”
陶然咬緊了唇，縮在毯子里。
正房早已混亂起來，小丫頭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墨園。
等陶然被抱出正房再見李嬤嬤時(shí)，李嬤嬤的后頸連著頭發(fā)處已經(jīng)紅腫一片，頭皮跟著突出起來，看著令人心驚。
一瞬間，陶然的淚水就模糊了雙眼。
從傷就能看出，這是李嬤嬤剛剛護(hù)著她時(shí)被蟄到的。如果沒有李嬤嬤當(dāng)時(shí)的手疾眼快，被蟄的定然是她了。
“不防事的，小姐?！崩顙邒咭娞杖患t了眼圈，急忙安慰，“我們下人被蟄也是常事，小姐別擔(dān)心才是?！?p> “不不！”陶然拉著李嬤嬤就朝東廂走，“嬤嬤，你可知曉這不是普通的蜜蜂，這是胡蜂，它的針是有毒的！你快躺下叫我給你看看。”
李嬤嬤微愣片刻，止住步子，“哪有主子給奴才看病的道理？不成規(guī)矩！夫人若是知曉還不處罰我。小姐若是不放心，叫郎中來便是了?！?p> “嬤嬤！”陶然一跺腳，聲音也拔高了許多，“等郎中來了毒就不如現(xiàn)在好除了，趁著現(xiàn)在我來幫你除了干凈最是容易的。嬤嬤若是為了我好，就該想想，嬤嬤病了，墨園誰來管？會不會有人暗自高興？！”
這是陶然第二次和服侍自己的人發(fā)火。
陶然也不等李嬤嬤再反駁，拉著她進(jìn)了東廂。她一面讓李嬤嬤脫去了外衣，只留中衣，一面叫丫頭備了醋、打井水進(jìn)來。
待醋備好，陶然先拿醋沖洗紅腫處，又叫丫頭點(diǎn)燈過來照亮。
在一片光亮下，陶然看清紅腫處的一根黑刺，那就是胡蜂的毒針。她從伸出兩根手指，用長長的指尖捏住扎在肉中那根黑刺。
李嬤嬤似感受到疼痛，不由得吸口氣。
就在這時(shí)，陶然指尖用力，極快的拔出來肉中的黑刺。
李嬤嬤悶哼一聲。
陶然將刺丟在地上，急切的吩咐道：“快，快把井水里浸的帕子給嬤嬤敷上！”
一旁的丫頭急忙擰出帕子敷在李嬤嬤的脖頸上。
陶然轉(zhuǎn)身拿起紙筆，親寫了個方子命人備藥熬藥，她這里守在李嬤嬤身旁。
這時(shí)，臉上沾著黑灰的艾草進(jìn)了東廂，“小姐，蜂子共有兩只，都被銀杏打死了，小人正叫人收拾正房，小姐要等一會兒才能回去。還有一事，小人想回稟小姐?！?p> 陶然抬起眼，見艾草皺著眉，她心中微動，“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成？”
艾草重重的點(diǎn)下頭，“剛剛小人在窗口發(fā)現(xiàn)一條沾了蜜的帕子。”
陶然握緊了拳。
看來蜂子進(jìn)墨園正房不是偶然，而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