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冷的聲音在白依曉的聲音后立刻響起。
似乎就在等她的清醒,等她的呼喚。
入眼是薛靈俊美如畫的臉龐,真摯而含有溫柔的眼神讓白依曉看的心里一顫。
目光一錯,薛靈抬起手提醒道:“我為你查探一番,別怕?!?p> 指尖靈光微閃,修長的手指泛著涼意抵在白依曉眉心。
白依曉則目光灼灼的看著薛靈。
眼中意味不明,讓薛靈有些不知道是之前的白依曉還是現(xiàn)在的白依曉。
卻聽到白依曉開口緩緩說道:“我好像做了個夢,還留著清晰印象的就是,我去學(xué)院求學(xué)前夕,我受傷而曾祖在那個雨夜被殺害。剩余的夢境都不太有印象了,也許是別的過往,也許就只是夢,我想知道……這件,是不是真的?!?p> 薛靈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一如既往幽深的眼睛直直看向白依曉的雙眼,像是想要看透她的靈魂。
薛靈道:“你的曾祖的確是死于你們打算出發(fā)前往學(xué)院的前夕?!?p> 看白依曉還想再問什么,又說道:“先感應(yīng)腦海靈識可還有何不適。”
白依曉輕咬下唇,表情從一開始猶豫不定到震驚,再到呆滯。
她沒想到,竟是真的,某種難以言喻的心痛讓她有些窒息。
如果那些夢都是真的,
對她一直那么好的老人,居然是被殺害,而非壽終正寢。
這一刻的心頭的難受讓白依曉深深的覺得,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真是,無知的幸福。
閉了閉眼,腦中殘余的疼痛依然作祟不止,像是因為那些記憶,又像是因為某些東西的碎裂,又或是因為某些其他意識的完全融入。
疼痛證明了我還活著。
我還活著。
薛靈收回手,將白依曉扶起,靠坐于床頭。
白依曉臉色蒼白,再次睜開的眼睛有些泛紅。
薛靈問道:“可還有何異樣?頭痛?”
白依曉任由薛靈雙手搭上自己的兩側(cè)太陽穴,還親昵的微微抬頭蹭了蹭。
“不痛,已經(jīng)沒事了。”白依曉伸手抓住薛靈的手,放在自己眼睛上,聲音溫軟卻堅定的說道:“現(xiàn)在,我們在何處?我要去凌月國,琉羽城,我出生的地方看看?!?p> 還有報仇。
薛靈回道:“我們本就是要去你的家鄉(xiāng)?!?p> 手心里的溫?zé)崽嵝阎`白依曉這次的情緒全然不像她的聲音一樣無異。
濕潤的睫毛在手心輕顫,好似羽毛劃過心間。
薛靈又道:“是想重溫……”
不等薛靈說完,白依曉就打斷道:“是要回去報仇?!?p> 薛靈眉頭蹙起,手心睫毛再次掃過手心,似乎是睜開了眼。
白依曉再次開口道:“有親人才是家,人都不在了那里留下的不過是一座房子而已,記憶中的所有溫情也都是因為親人,現(xiàn)在,那里的空房子有什么可重溫的,我只是要親手懲罰那些人,那些,卑鄙無恥的人?!?p> 第一次聽到白依曉這種赤裸裸的負(fù)面情緒迸發(fā),幾人表情各不相同。
薛靈臉色不變,似乎在白依曉坦然承認(rèn)要回去報仇時就已經(jīng)預(yù)料到她會說出什么。
炎晟堯滿目戾氣,面色比白依曉更加不善,桃花眼中的心疼像是要溢出一樣,狠聲道:“待回去,我與你一起,有誰若要反抗,我便替你將人打回去?!?p> “謝謝?!卑滓罆詯灺曊f道。
洛羽忍不住開口,道:“其實,你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報仇了?!?p> 沐風(fēng)唇角一勾,面對白依曉這般模樣反而笑了,看洛羽不解,道:“這算是一種情緒發(fā)泄,之前老師就曾說過白依曉似乎總是習(xí)慣性的壓抑著她的一切負(fù)面情緒,看似沒心沒肺似乎很快忘卻所以,事實上她心細(xì)如發(fā)只是習(xí)慣性的拋卻腦后罷了,那樣并不利于修行。”
薛靈心里認(rèn)同,白依曉以前從不會這么直白的表露出來她的任何殺伐之心,他還記得就連當(dāng)初教訓(xùn)林君林瑞兩兄弟的時候也是彬彬有禮,笑容可掬。
“可是……”洛羽還想再說什么,薛靈和沐風(fēng)兩人的從容又讓他將所有擔(dān)心咽回腹中。
有時候,忘卻是幸福的,有時候,總有責(zé)任是要承擔(dān)的。
白依曉抬眸,覆在眼上的手被她緊緊攥在手里。
聲音帶著冷意說道:“我曾經(jīng)說過,他們不配享受這世間的美好,我亦說過,他們不曾將我毀滅,就等著我將他們毀滅?!?p> 她還活著,他們就該去死了。
那些,曾經(jīng)合謀的人。
薛靈若是同意,便一同前去。
薛靈若是不同意……
她便自己前去。
洛羽看向薛靈,薛靈應(yīng)當(dāng)不會任由白依曉這樣做才是。
沐風(fēng)淡淡然的坐在一旁,不言不語。
而薛靈反手將白依曉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握住,道:“我相信你冷靜下來后會合理的處理好,現(xiàn)在,好好休息,等你無礙后我們再行出發(fā)可好?”
涼意從指尖滲透,腦中殘留的疼痛似乎被舒緩,那股憋屈又難受的情緒卻更加強(qiáng)烈。
“薛靈?!卑滓罆月曇舻偷偷膯玖艘痪?,與薛靈雙眼對視,另一只手指著心臟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的記憶,停留在那,我的心臟,現(xiàn)在痛的就像是要死了一樣,我沒辦法……”
她的雙目赤紅,滿眶淚水更是模糊了她的視線,遏制不住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從眼角滑落。
這是她第一次這般落淚。
這也是白依曉第一次喊薛靈名字,不是學(xué)長,不是哥哥,而是薛靈。
薛靈無聲嘆氣,道:“如若殺戮能夠讓你舒心,你當(dāng)初便不會留著那些人的性命,你,白依曉,三年前已經(jīng)將各家族修為前三之人全部廢去修為,而那些家族恐怕現(xiàn)在已然落寞。新興家族腳跟不穩(wěn),于你更無半分威脅,也無任何糾葛?!?p> 白依曉咬唇,她只是難過,很難過,這些記憶的存留,讓她什么都不做的話,她做不到。
而且,他們憑什么活的好好的。
深吸口氣,白依曉沖著另外三人說道:“我想跟靈哥哥單獨(dú)說點(diǎn)什么……可以嗎?”
洛羽和沐風(fēng)對視一眼默默向外走去,臨抬腳還迅速扯了一把明顯沒打算離開的炎晟堯。
三人離開,給薛靈和白依曉留下足夠的空間和時間。
待門被關(guān)上,白依曉輕輕扯了下被反抓的手,便立刻被松開,甚至薛靈還稍稍向后退了一步。
“靈哥哥…”白依曉叫住還待往后退步的薛靈,看著薛靈又向前挪了一步,這才說道:“我以前說過很喜歡你嗎?”
薛靈一怔,垂眸,道:“說過?!?p> 白依曉輕聲道:“那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害怕你會回應(yīng)我,很害怕,會失去你。”
薛靈道:“不曾?!?p> 白依曉道:“我現(xiàn)在想問你,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你是否要與我在一起?!?p> 薛靈抬眸,白依曉說是問,聲音中卻滿是肯定,無論他回答什么,等待他的都是白依曉已經(jīng)思考過的答案。
薛靈靜靜的看著白依曉,問道:“你想說什么。”
白依曉眨了下眼,眼中蓄滿的淚再次被排擠出眼眶。
猛地?fù)涞窖`身上,雙手?jǐn)堊⊙`腰身,將臉埋在他的前襟上。
我不喜歡你了,薛靈。
請你也不要再對我那么好了。
白依曉在心里默念,卻控制不住的發(fā)出哽咽聲,流出的淚甚至將薛靈的衣衫都打濕。
這時的痛哭好像更像是單純的發(fā)泄。
不知從何而來的憤懣,委屈,都隨著這場痛哭被排解。
雙臂收緊,像是想要將臉嵌進(jìn)薛靈的胸腔,雙肩抖動,隨后一雙大手輕輕的環(huán)住。
薛靈緩緩道:“白依曉,不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因為我相信你。但你也要記住,不論你此時想要說什么,我也都不會離開?!?p> 白依曉像是沒聽到般,依然發(fā)泄般的痛哭。
許久,
白依曉聲音暗啞的說道:“薛靈,我不喜歡你了,請你,也不要對我那么好了。”
薛靈不怒反笑,抬手摁住還未離開的腦袋,道:“晚了?!?p> 輕輕兩個字,如雷如錘,砸在白依曉的耳邊也砸在她的心上。
“我……不想?!?p> 薛靈打斷道:“我說,晚了。你逃不掉,我亦逃不掉?!?p> 感覺到手中是腦袋有想要抬起的趨勢,薛靈略微用力,繼續(xù)道:“如若最初你不堅持,如若,你不曾古靈精怪,如若,你不曾情深義重又乖巧可愛,我都會放你離去??上В砹?。用你的話來說,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你在擔(dān)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