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躲開那些八卦的小仙娥,繞過前殿來到后院,不負所望在樹下看到那個不務正業(yè),仰面呼呼大睡的懶漢。
躡手躡腳走到樹下躺在搖椅上的人身邊,垂眸看了幾眼后,眼珠一轉(zhuǎn),掌心翻起一壺佳釀浮現(xiàn)。
慢慢彎下腰,輕輕打開酒壺蓋子,對著那人繞了兩圈。
睡夢中,已然察覺到有人靠近,卻是懶得醒來的某人,在聞到那熟悉的醇香味道后,鼻子使勁抽了抽,纖瘦修長的身子跟著那香味坐騎,睜開眼便看到面前笑得一臉甜蜜的小人。
“哈,小湮若!”
蓋上酒壺,湮若轉(zhuǎn)身在圓桌邊的石椅上坐下。
“如此大好光景,仙人竟在此處酣睡,虛度光陰,浪費,浪費啊——”
川越醒來,起身在她對面坐下,雙眼卻是不住瞥向那壺酒。
“那小湮若說說,如何才算不浪費?”
一直留心著他的舉動,湮若拿起酒壺揚了揚。
“有美酒與好友對飲,方不算浪費。”
聽她一說,川越垂眸想了想,唇角壓住將要上翹的弧度,認真的點點頭。
“嗯,湮若小友所言甚是?!?p> 隨手變化兩個酒杯,滿上酒水,端起一杯遞了過去,面若星辰。
“仙人,請!”
接過酒杯,川越對她揚了揚手。
“湮若小友,請!”
于此,就著云霞清風,兩人談笑間,暢飲開來。
川越酒量不比離暮清微二人,稍多飲幾杯,面色不變,卻有些頭重腳輕。
湮若酒量雖不算好,但卻是比他強些。
又幾壺下肚后,川越不敵,趴在石桌上醉酒不醒。
見他這般,湮若頂著有些發(fā)暈的頭,伸手推了他一把。
“仙人,月下仙人,來,再喝一杯,再喝一杯!”
川越一動不動的趴著,嘴里哼哼。
“好,喝,再喝——”
復又推了他幾下,湮若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仙人,您是醉了嗎?”
川越已是迷迷糊糊,根本不明今夕何夕,卻還是回了句。
“沒,我,我沒醉,還能喝,喝?!?p> 聽他這般一句,湮若當即放下心來。
‘醉酒的人,一貫都說自己沒醉?!?p> 揉了揉發(fā)脹的腦門,起身往后殿內(nèi)走去。
月老宮并不大,前殿凌亂不堪,全然擺著各種紅線,雖能看出去下界人妖鬼魅的因緣,但卻因那纏繞難解的線團,確實分不清誰牽著誰,誰綁著誰。
是以月下仙人亦放心那些個小仙娥仙侍過來幫忙,也是料定他們解不開那萬年的亂麻。
前后殿之間,有處不大的院子,就是兩人飲酒這處,院中有棵長了萬年的大樹,因著掛滿漂浮的紅帶,根本看不出是何品種。
后殿,便是整個月老宮最神秘的存在。
偶聽一些資歷老些的天仙說起,很久之前這后殿是可以讓人隨意出入的,月下仙人亦是整個天宮最好相與,最面慈愛笑的尊神。
只是神魔大戰(zhàn)后,與他關(guān)系甚好的春神秋神相繼殞身,自那以后,月下仙人還是那個慈善和藹的老人家,待人卻開始保持距離,清冷許多。
而這月老宮,也設(shè)起來結(jié)界,前殿之后,沒有仙人的邀請,無人能進。
湮若貓著腰,輕手輕腳,放慢呼吸小心翼翼站在殿門前,伸手推開條縫隙,閃身入內(nèi)。
這后殿,與紫云殿與光華殿很不相同,內(nèi)里空曠高大,只在正中有處圓弧形石階。
圓弧石階內(nèi)包裹著的,正是寫著六界有情人名字的姻緣石。
而在這石階左面,是一面與房頂相連的書柜,里面各類書冊卷宗,竹簡錦帛整齊擺放,書柜前,是一方兩三米長的書桌,上面亦擺著各色書籍,筆墨。
不同于左面,右面只擺著一方屏風。
湮若對這房內(nèi)的擺設(shè)著實沒有興趣,一進來便直直往哪圓弧石階中的姻緣石走去。
黑大的石頭上,整整齊齊密密麻麻寫著各色男女名字,她看了很仔細,一個都未放過。
熟悉的,陌生的,看到很多,閑聊之際,她亦是聽月下仙人說過,六界姻緣石,顯六界有情人名字,非任何術(shù)法能更改,凡是出現(xiàn)在其上的男女,皆心中有情,且兩情相悅。
至于有沒有善終,便不是他所能管的呢,畢竟天宮之中有專司下三界命數(shù)的炎鳳在。
眼看就要走到終點,兩個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湮若腳下一頓,當即愣住。
“清微,靈羽——”
伸手欲摸下那兩個名字,她心中有些感慨。
“原來族長亦歡喜天帝陛下?!?p> 這時,她想起當年自己頑劣不堪,到處惹禍,有一次差點被凡人抓了去,阿姐尋回她時,吊起來狠狠打了一頓,打的她渾身浴血,偏體凌傷。
后在她養(yǎng)傷時,一直不愿與阿姐說話,當時她不知阿姐心里如何想的,只是怪她對自己下手如此狠。
也就是那時,阿姐邊為她上藥,邊說了句。
‘族長為保司戰(zhàn)一族,犧牲自己的終身大事,萬年之間從未笑過,她如此不爭氣,怎對得起族長與族人的期望。’
那時她不懂阿姐的話,只是懵懵懂懂的扭頭繼續(xù)生氣。
而現(xiàn)在,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不知為何,雙眸酸澀,淚珠滾落。
并未神傷許久,該是怕月下仙人醒來,湮若抬腳繼續(xù)往上看去。
直至走到最后,也未看到炎鳳與錦寧的名字,湮若皺眉抿唇,雙眸掃向最后一行。
很快,末端兩個名字,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靈犀,沈晨
“沈晨,這是何人,為何會與阿姐的名字寫在一起?”
盯著這兩個名字看了好一會兒,湮若腦中精光一閃。
“難道這是阿姐的心上人?”
“不對啊,丹穴山上并未有人喚作此名,既非族人,又是何人呢?”
垂眸托腮想了好一會兒,湮若決定下次回去時,親去問問阿姐。
轉(zhuǎn)身下了圓弧石階,復又貓著腰出去關(guān)好殿門。
大步走到院中,便見趴在石桌上的人,依舊睡得深沉,靠近幾分,隱有鼾聲傳來。
長嘆口氣,轉(zhuǎn)而走到石椅上坐下,湮若再次捏了捏腦門。
‘怎么辦,沒看到名字,沒法與炎鳳交代。’
越想心中越是煩躁,伸手拿過酒壺,又倒了幾杯飲下。
這一動一靜之間,川越迷迷糊糊醒來,見她獨飲,一把奪過酒杯。
“小湮若怎能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