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后迎春更加的不愛說話了,到教室里總是一個人呆在那里,不和任何人說話。在家里,如果不是回答問題她也是不會多說一個字。如果沒啥事,就自己躲在一個地方。要么就是背著背簍去撿柴、割草什么的。如果有人跟著她就會發(fā)現(xiàn),迎春經(jīng)常會坐在那里看著那些鳥兒,花兒什么的發(fā)呆。有時候還會聽見她在說什么,如果走進仔細聽,就會發(fā)現(xiàn)她是在和一些花花草草說話。
而李松鐵了心要“教育”迎春,所以迎春經(jīng)常就會因為一些事情挨打、挨罵!于是,迎春不受家里待見的事村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知道了,學校里同學們也知道她不受喜歡。久而久之在那些人心里也就真的覺得迎春是個討厭的孩子,她不受待見是因為她不聽話不乖等等……反正就是她的錯。
于是,家里的李意對這個二姐越來越不尊重,經(jīng)常對她呼來喝去沒大沒小,而且還是直呼其名。因為,楊四妹要照顧田里的莊稼,每天都是起早摸黑的。所以,孩子們基本屬于放養(yǎng),偶爾聽見李意的大呼小叫她會嚴厲的批評。但是李松卻不以為然,兒子是最小的孩子又是“兒子”,所以,只有當姐姐的不對,沒有當?shù)艿艿腻e。他的縱容,讓李意更加的無法無天了!
冬天里李松又起了一間屋子,用來緩解住房擁擠的壓力。李松他們搬移著床鋪,孩子大了要分屋了。孩子們大的做作業(yè),小的在火堆旁燒著紅薯吃。
迎春坐在角落里烤著火,李意在用棍子掏紅薯,一不小心把灰和火星子弄到了迎春身上。迎春靜靜地挪了一下,繼續(x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意看迎春不理自己,又朝迎春拔起灰塵,一連幾下迎春都沒理他。后面一顆炭火落在了她身上,她連忙跳起來拍掉,氣呼呼的奪過李意手里的木棍扔掉。這一幕剛好落在抬著床經(jīng)過的李松和楊四妹眼里,楊四妹頓時心叫不好。
只見李松嘭的放下床,大步走過去撿起被迎春扔到一邊的棍子,朝著迎春就是幾下。小酒杯一搬粗細的棍子,成年人挨兩棍子都夠的受,更何況是一個幾歲大的孩子。迎春當時就軟噠噠的倒了下去,楊四妹一看嚇了一跳。走過去一把推開李松,抱起迎春正要起身,李松幾棍子打了下來。
打完李松扯住楊四妹的頭發(fā)往外拖:“你這個臭婆娘,就曉得護著,以前說老子不教養(yǎng),現(xiàn)在一天護著,我看你也欠教育?!闭f著用不知道從哪里抓來的繩子,將楊四妹捆起來,一耳光接一耳光的打。
楊四妹不能動彈只能挨打,坐在地上的迎春看著媽媽被這樣折磨,她眼淚簌簌的落。已經(jīng)是大孩子的冬梅,站在那里死死的攥著拳頭,眼睛里的怒火十分旺盛,而李意不以為然的站在那里。
看著那一下一下打在媽媽臉上,冬梅怒了。就在她準備動的時候,迎春動了。只見迎春站起來,朝李意撲過去,伸手就是一下打了李意:“就是你,就是你害我挨打,害媽媽挨打!”,邊說邊打。
李松一看頓時氣的鼻子都歪了,過去一把擰起迎春的衣領,扯過去啪的一耳光。
“你有什么權利打人,你這個混賬,給我滾!我家里沒有你這種混賬玩意,滾!”
迎春沒有做任何辯解,看了一眼地上的媽媽笑了笑,就要準備走。
“把我家的東西留下,你身上的褲子、衣服、鞋子都給我脫下來!”李松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居然對迎春說了這些話。
迎春平靜的將身上的衣服等脫了,看見掛在繩子上的一身破衣服,拿過來穿上,淡淡的說道:“這不是你買的吧,這是村里一個阿姨給的?!?p> 李松是沒有想到,一向默默的迎春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動作,頓時氣憤的喉了一句“滾,有好遠滾好遠!”。
光著腳迎春就那樣走了,沒有回頭,她怕媽媽看見自己在流淚,也怕回頭自己就邁不開腿了。一家人都沒有想到迎春真會離開,都一臉木然的站在那里。楊四妹趕緊叫冬梅:“快去,快把她拉回來!”
“你敢,你要敢動一下我打斷你的腿!”李松大聲呵到。
迎春漫無目的走著,不知道該去哪里,該走向何方。家,何處是家?她只是一個多余的人,她在家媽媽會因為她挨打,爸爸也經(jīng)常打自己。她害怕那樣的爸爸,害怕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會挨打,也害怕看到媽媽挨打。她來到了一個山坡,那是她每次挨打后用割草來做借口,到這里來獨自撫慰的地方。
一顆大桐樹光禿禿的枝條張牙舞爪的,桐樹下是幾塊很大的石頭毫無規(guī)律的相互依靠著。其中有兩塊石頭中間有一條縫,里面有一個可以容下一個大人的空間。這是一次下雨的時候迎春發(fā)現(xiàn)的地方,從那以后就成了迎春的秘密基地。這里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還能遮風避雨。此時這里成為了僅僅能夠容納迎春的地方,她靜靜地坐在里面,蜷縮著身體。
良久,她感覺到腳已經(jīng)凍得麻木了,人也困了。她爬出去,從不遠處的地方折了一些柏樹枝,鋪在洞里。就那樣躺在上面,看著洞外的天空。
天漸漸暗下來,楊四妹和冬梅到處找著迎春。迷迷糊糊中迎春似乎聽見媽媽的呼聲,她睜開眼睛看著所在的地方,她無聲的哭了。風吹著,洞口一株小草似乎是被冷風吹得打了一個抖。迎春看著隨風而動的小草,伸手輕輕的碰了碰小草。
“你是不是也沒有朋友?”
“你有媽媽嗎?”
“有爸爸嗎?”
“姐姐呢?”
“弟弟……”
小草一直搖動著身體,似乎真的是在和迎春聊天。
迎春流著眼淚有獨自的說:“我有爸爸、媽媽、姐姐,還有一個弟弟!”
“可是爸爸說我是多余的!”迎春抹了一把眼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迎春又和小草聊天:“你說人死了是不是就不痛了?不害怕了?”
“我好想媽媽……”
“我好痛……”
“為怎么我就是錯的呢?”
“死了,還能看見媽媽嗎?”
“要怎么才能死呢?”
“死了的人都閉著眼睛,是不是我閉著眼睛不睜開就可以死了?”
“媽媽……”
細如蚊吟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周圍的聽“聽眾”們也垂著頭,時不時會點點頭,似乎是在回應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