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币隋飞焓秩シ鏊?,顧若蘭卻嬌羞的把手一縮,自己站起身來。
“你怎么來了?”宜宸問。
顧若蘭道:“怡妃娘娘乏了,說要睡一會兒。讓臣女自己出來轉(zhuǎn)轉(zhuǎn)?!?p> 其實哪里是怡妃乏了。是怡妃在前殿聽到宜宸午睡醒了,要去外面走走,所以特意把顧若蘭也打發(fā)出來的。
宜宸見顧若蘭滿面嬌羞,心中不覺一動,看看四下無人,道:“這里沒有外人,別叫我殿下,叫我宜宸?!?p> “臣女——”
顧若蘭剛要開口說話,卻被宜宸阻?。骸皠e再說臣女不敢。以后,你我遲早要以姓名相稱的?!?p> 這是什么意思,顧若蘭怎會不懂?“殿下——”顧若蘭又輕輕地喚了一聲。
“我說了,叫我宜宸。”
“是?!鳖櫲籼m答應(yīng)了,卻不再開口稱呼他,只問:“剛才——你,在想什么?”
宜宸聽她稱自己為“你”,雖未直呼名字,到底較從前親密了不少,不禁莞爾一笑。
顧若蘭見宜宸滿臉笑意,羞色更勝。
宜宸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轉(zhuǎn)而岔開話題,將昭室殿中的事講給她聽,末了又道:“為使父皇寬心,我答應(yīng)他三日之內(nèi)想個辦法除掉袁平,只是,如今還未想到什么好主意。”
顧若蘭聽了,不再說話,也靜靜的望著池中的紅魚出神,抿著嘴唇思索。
“你又在想什么?”宜宸把頭一歪,湊到顧若蘭眼前問。
顧若蘭低頭莞爾一笑:“想你之所想唄?!?p> 宜晨故意問:“想到了嗎?”
顧若蘭笑嗔道:“哪有那么快的?你都沒想到呢?!?p> 宜宸見她的神色俏皮可愛,情不自禁的要去握她的手:“若蘭,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想聽你喚我的名字?!?p> 顧若蘭聽了,面色緋紅的低垂了頭。
宜宸輕笑:“干嘛總是低著頭,我的樣子很可怖嗎?”
“你不知道鄒忌嗎?鄒忌之妻,鄒忌之妾,鄒忌之客,皆謂之美,難道是因為同一個緣故?我與朝臣們見你,都要低頭施禮問安,難道都是因為怕你?”
“噢?!币隋芬馕渡铋L的點點頭:“那自然是不同的。你非我之妾,亦非我之客嘛?!币隋沸χ蛉に?。這話再明顯不過了,非妾非客,那就只剩一個身份了,宜宸之妻。
顧若蘭聽了,自知失口,忙悔道:“是我說錯了,這個比方打的不好?!?p> 宜宸見她模樣愈俏,忍不住繼續(xù)玩笑道:“哦?這比方不好?難道你不是故意用這個比方撩撥我?”
“你——不跟你說了?!鳖櫲籼m故作嗔怪的扭轉(zhuǎn)頭。
宜宸正要再同她說點什么,卻見顧若蘭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宜宸重重的施了全禮:“殿下。”
宜宸見她突然如此,便知事出有因。不用回頭看也知道,定是沉香取了魚食回來了。剛才,宜宸背對著沉香走來的方向,全然不知,顧若蘭卻是正對著她,所以看的真真的。
既然已經(jīng)被她看見兩個人面對面的說話,再想掩飾什么恐怕不那么容易了。但總不能讓沉香知道他二人的關(guān)系如此親密。怎么辦呢?沉香走過來只是一瞬間的事,這么短的時間,該想個什么樣的說辭才好呢?
宜宸與顧若蘭同在心中緊張的思索。
沉香走的愈近了些??礃幼?,已經(jīng)到了能聽到他二人對話的距離了。
只聽顧若蘭道:“殿下恕罪。臣女并不是有意跟著殿下,實在是怡妃娘娘說乏了,要休息,這才讓臣女出來轉(zhuǎn)轉(zhuǎn)的?!?p> 宜宸聽她這樣說,早已會意,不由得在心中贊她心思敏捷。與其費盡心思對沉香掩飾二人為何會在此偶遇、還站的如此親密的原因,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將此事應(yīng)下來,再做計較。
順著顧若蘭的話,宜宸故作疑惑的道:“宮苑這么大,你隨便轉(zhuǎn)轉(zhuǎn),就這么巧也轉(zhuǎn)到荷花池來了?既看見了我,也不同我見禮,剛才我偶然間回頭看見你,嚇了我一跳,幾乎要開口喊侍衛(wèi)來捉刺客了?!?p> 宜宸高聲說完了這些話,沉香正好行至眼前。
顧若蘭忙道:“臣女貪看池中紅魚,一時間走神了,無故使殿下受驚,請殿下恕罪?!?p> 宜宸哪忍心讓她在地上蹲這么許久,忙道:“算了算了,起來吧。”
顧若蘭這才起身道:“謝殿下?!币姵料阋褋碇辽砼?,忙又俯身向沉香施禮:“沉香姐姐安好。”
沉香趕忙還禮道:“顧姑娘安好。姑娘是大臣之女,沉香一介奴婢,擔(dān)不起姑娘這樣的禮?!?p> 顧若蘭笑道:“旁人自然擔(dān)不起,但姐姐是不同的?!闭f完拿眼睛瞟了一眼宜宸。
宜宸便望著沉香笑一笑,從她手中接過魚食,自去給紅魚喂食去了。
沉香被顧若蘭打趣了一句,早把宜宸與顧若蘭偶遇之事拋去腦后,不好意思道:“姑娘取笑奴婢了。怡妃娘娘的頭痛可好些了嗎?”
顧若蘭道:“我也不敢說什么好壞,姐姐得空了,去看看便知道了。我也正好與姐姐說說話?!闭f著,故意拿眼睛向沉香一瞟。
沉香見了,心中一動。想起剛剛聽到的宜宸與她的對話,似乎宜宸很懷疑她暗地里跟著自己似的。這姑娘是什么來頭?為何趁宜宸不備對自己使眼色?難道也是敬貴妃安排來的作探?
她自己心里懷疑,當(dāng)著宜宸的面卻又不敢表露出來,忙低頭笑笑以作掩飾。
顧若蘭道:“想來怡妃娘娘快要醒了。臣女回去看看。殿下,臣女告退?!彼隋返姆较蚵允┮欢Y。又對沉香福了一福,臨走時不忘特意捏了捏沉香的手,道:“姐姐別忘了去找我說說話?!边@才款款的移步走了。
宜宸又假意看了一會兒魚,也向沉香道:“站了這半晌,我也覺得累了,回去吧?!?p> “是?!背料惚惴鲋隋坊厝?。路上似是無意的提起顧若蘭道:“聽秋茗姐姐說,顧姑娘昨日在上錦苑中得了皇上的賞?顧姑娘真真好運氣,平白無故的,皇上怎么想起讓她對對子呢?”
宜宸便道:“哪是她的運氣?是他的大哥,得二哥引薦給父皇,隨同出使大興來著。父皇這才知他顧氏兄妹?!?p> “哦。原來如此?!背料懵犃耍闹杏?,原來顧家與晉王宜賓還有這樣的關(guān)系。難怪她剛才沖自己使眼色呢??墒遣粚ρ?,敬貴妃安排自己到宜宸身邊時特意囑咐了,自己的身份,只有敬貴妃知道,絕不會告訴別人,有什么事,也只能親自去長禧宮回稟,絕不會安排別人來與自己接頭。
顧若蘭的奇怪舉動,叫沉香疑心了一下午。以至于后來隨宜宸回到寢殿里倒茶時,杯子里的水都溢出來了,她也沒發(fā)覺。
“你是怎么了?這一下午恍恍惚惚的?”宜宸心中暗自好笑。
“沒,沒什么?!背料阈πΦ溃骸安恢棱锬锶绾瘟耍颗居行?dān)心。”
宜宸便道:“我正掛心呢,你既提起來了,就代我去前面看看。說我才去宮苑中走乏了,略歇歇就過去看望母妃。”
“是。”沉香聽了,正撞到心坎上,忙另喚了小丫頭進(jìn)來伺候宜宸,自己匆匆忙忙的往前殿怡妃的住處去。
沉香見了怡妃,略問了問她頭痛的情況,又說了宜宸囑咐她的話,正要抽身出來找顧若蘭,卻聽怡妃道:“昨天真是辛苦你了,替我按頭按了半日。秋茗,上次織染署送進(jìn)來的那個荷包呢?你去找了來,送給沉香吧?!?p> 秋茗道:“娘娘是說那個鑲了紅寶石的刺繡荷包?娘娘忘了,上個月良妃娘娘壽辰,不是讓奴婢送去明粹宮了?”
怡妃故意嗔道:“胡說,幾時送她了?你快找去?!?p> 秋茗無法,只得拉著沉香出來,去庫房里翻箱倒柜。哪里找的到呢?主子賞賜的東西未領(lǐng),沉香也不敢就走,只好站在庫房門口干等著。
找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把秋茗累的滿頭是汗,卻又找不到,只好又拉著沉香回去,向怡妃道:“娘娘許是記岔了,真未見那個荷包?!?p> 怡妃這才道:“噢,那許是我記錯了,這兩日頭痛,什么都記不得了。算了,也不值什么,妝盒里還有兩對宮花,你去拿來,你二人一人一個吧?!?p> “是,謝娘娘?!背料惚闩c秋茗一同謝恩。
沉香拿了宮花,與秋茗走出怡妃的寢殿,問道:“怎么沒見顧姑娘?”
秋茗道:“剛才還在娘娘床前伺候呢,這會兒不知去哪里了。”
其實剛才沉香前腳踏入院門,怡妃在寢殿中聽見,便叫顧若蘭從側(cè)門出去,到后院找宜宸去了。她剛才故意說要賞賜荷包,根本是為了拖住沉香,好給顧若蘭足夠的時間去辦事。
思索了一下午,顧若蘭已想到一個除掉袁平的好主意,不過,還要當(dāng)面同宜宸商量商量細(xì)節(jié)才行。她早料到在蓮花池邊的含糊其辭一定會引得沉香上鉤,所以早同怡妃說定了,沉香一來,她便從側(cè)門溜走,趁著沉香不在宜宸身邊,好同他密談。顧若蘭知道,她去后院找宜宸,即使沉香回去發(fā)覺了也不要緊,她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說,自己是來后院來找沉香的,只是因為沒找到,才被宜宸叫去閑聊了幾句,這不是與沉香在怡妃處的境遇一模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