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隔得有些遠,我沒能看清那包東西具體是什么??蓮耐庥^看來,正是之前段祁謙給我的那東西無疑。
僅僅只在下一刻,周隊長就解答了我,以及圍觀民眾的好奇。他從那紙包里捻起一坨黑黢黢的東西來,用手指搓了搓,又放到鼻下聞了聞,最后用手托著那東西,緩緩踱步到劉老爺面前,開口:“我要是沒認錯的話,這玩意兒是鴉片煙吧?”
劉老爺冷著臉站在那,說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咯。這是從你書房里搜出來的,說明什么?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劉老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哪。”
“周隊長,您這話說得可有點過了。一,我沒抽過鴉片煙,只見過那么一兩次,這東西看著是像,但也說不準,沒準不是呢。不過您見多識廣,您既然都說是了,那我也就當它是了。二,這東西雖然是從我家搜出來的,但我本人并不知情,誰能保證不是哪個人偷偷放進去陷害我的?”
周隊長冷哼一聲,“劉老爺不愧是商人,這一張嘴可真是能說會道。罷了,既然你還是不肯信服,那我讓你見個人,看看你見了之后,是不是還這么嘴硬。”
說完,周隊長沖底下喊了一聲:“出來吧?!?p> 從人群中鉆出一個人來,站到了人前。
我一眼看去,覺得這人好生眼熟,一時卻沒想起在哪兒見過。
見到這人,劉老爺神色一凜,不過還是佯裝鎮(zhèn)定道:“他是?”
“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在你城西的倉庫里干了這么久的活,因為不小心看到了你與人販賣鴉片,你還專門派了個人來解決我,這么快就不記得了?”
他這一開口,我才想起來,我在哪兒見過這人——那個被劉槐糟蹋的姑娘阿芝房里。這正是當時探望她的那個男人。
然而才過不久,他卻完全變了樣。之前看著一副書生模樣,文文弱弱卻又是溫和的,此刻看去,渾身上下傷痕累累,看著劉家父子的眼神又兇又狠,像一頭憤怒的野獸。
“你在說什么,我從沒見過你,你怕不是認錯人了罷?!?p> “認錯?你還真是會開玩笑。若不是你的人剛好掉進獵人挖的坑里,我都丟了性命,你覺得我會認錯?”
“一面之詞。周隊長,這些指控完全都是污蔑。就算是我哪兒不小心得罪了您,您想置我于死地,總得拿出點有說服力的證據來吧。”
“劉老爺說笑了,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平白無故對付你做什么?我都說了,我這是接到舉報,只是履行一個做警察的基本職責而已。不過你要證據……”說到這里,周隊露出一個陰沉的笑容,“這倒好辦,我的人此刻正在你城西的倉庫里守著,走吧,咱一同過去瞧瞧?!?p> 說完,也不等劉家父子有任何反應,指使下面的人押著二人上了車,往城西駛去。
楊勁從人群里鉆出來,又折回停車的地方,我見他動了,也趕緊跟了上去。
“如何?”段祁謙簡略問道。
“一切正常?!睏顒陪@進車里,又扭頭問詢,“現在去城西倉庫?”
“嗯?!?p> 車子啟動,往城西絕塵而去。
我們到時,倉庫已經被重重重兵把守,警察局的車停在門前,看來周隊長一行人已經到了。
楊勁把車停在一個隱蔽的角落,隔著車窗暗自觀察著。
我這么看去,只能看到倉庫外面,里頭什么情況一概不知。我有些好奇,于是又問段祁謙:“這兒安全不?是的話點頭,不是搖頭就行?!?p> “嗯?!倍纹钪t輕哼一聲。
楊勁看了過來,眼神越發(fā)不對,卻被段祁謙再次無視掉。
“我進去看看?!蔽覍Χ纹钪t交代了一聲,往倉庫里走去。
倉庫里堆滿了木箱,全部已經被撬開,里頭的黃色麻袋也都被戳了個窟窿,有白花花的米往外滲漏著。
“周隊長,我就做點販賣大米的營生,這不犯法吧?”
周隊臉色有些難看,在人群里搜索了一番,問道:“那個報案的人呢?”
底下有人答:“大概還在劉宅那邊?!?p> “趕緊去給我?guī)н^來。”交代完,又回劉老爺道,“等報案的來指認,要是找不出證據,我非得弄死他,還你一個公道?!?p> “意思我還得在這等著?”
“都這樣了,還請劉老爺稍安勿躁,再多等片刻。不然我可認為,您這是做賊心虛……”
劉老爺一拂袖,“周隊都發(fā)話了,劉某自然照辦?!?p> 不知這算不算變故?趁著他們等待的空檔,我飛奔回了車里。
“警察沒找到證據。”我言簡意賅匯報情況。
與此同時,楊勁也問道:“怎么還沒出來,是不是出什么岔子了?”
“估計沒找到證據。”段祁謙冷冷開口,“真是一群有頭無腦的廢物?!?p> “要不我去看看?”
“他們派人去找那個報案的人了?!蔽疫B忙說。
段祁謙聽完,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車窗,開口,“再等等,看看情況?!?p> 等待的期間,注定是難熬的,無論對誰。
過了好一陣,又才有了汽車行駛的聲音,我往外看去,只見另一輛警察局的車子呼嘯而過,最后在倉庫門口停下來,繼而從車上下來幾人。
除了身著制服的兩名警察,便是那個我曾見過的男人,也就是周隊所說的報案人。
見此,我再次去往倉庫。
“你說城西倉庫有劉家販賣鴉片的證據,證據在哪?”周隊長瞇了眼盯著報案人,有些不悅。
“回周隊長的話,證據就在這些木箱里?!?p> “你耍我呢?這木箱全被打開了,里面除了大米什么都沒有,你該不會說那些鴉片藏在這些大米里頭?”
“這倒不是?!蹦侨苏f著,走到一個木箱旁,彎腰把箱子里的一袋米扛了起來,又把鋪在箱子里的稻草扒拉開。這樣一連找了好幾口箱子,最后才指著一口箱子的底部說道:“請看?!?p> 我連忙湊了上去。
只見木箱底部,一塊塊不規(guī)則的黑色臟污赫然映入眼簾。
“這是……”
“劉老爺表面做著大米生意,背地里卻偷偷做著販賣鴉片的勾當。這些箱子,正是他平時用來裝鴉片的,等鴉片一運出去,這些箱子便用來裝大米,一切合理又自然。只是他疏忽了,現在天熱,有好多鴉片在運輸途中都化了,有些膏體浸了出來,沾到了箱子上?!?p> 周隊長將半截身子都探進了箱子里,過了一會直起身來,“沒錯,還真是鴉片膏!”
見此,劉家父子的臉瞬間煞白。劉槐那個沒出息的,更是腿一軟,直接癱到了地上。
“現在怎么說?你該不會又說是哪個陷害你的?”
劉老爺嘴一張:“這……真是這樣……”
周隊啪啪鼓掌,“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能不承認,這種精神……呃不,這種臉皮,佩服。不過……”轉瞬又黑下臉來,“就算你是被陷害的又如何?在你地盤上出了這種事,你也一樣難辭其咎!”
劉家兩父子至此已說不出一句話,周隊也未再廢話,直接指示幾個手下將二人押上了車。隨后自己也上了另一輛,帶著一眾警察離去。
我見事情已塵埃落定,也掉頭回了車里。
“看來是解決了?!睏顒趴粗饾u遠去的隊伍,開口說道。
“嗯。”段祁謙應了一聲,繼而瞇了眼,往座椅上一躺。
怎么還不走?我內心疑惑,卻忍住了沒問。我不想再讓段祁謙表現得像個神經病。
過了一陣,卻見有人往這邊走來。我定睛一瞧,居然是報案的那個人。
他走到車前停下,敲了敲車窗。楊勁將車窗搖下來,便聽那人說道:“結束了,一切順利?!?p> “辛苦了?!睏顒耪f著,從座位上拿出一個包裹來,“這個你拿著?!?p> 那人接過,將包裹打開,露出一疊壘得整整齊齊的紙幣來。
他將包裹重新包好,又遞還給了楊勁,“我做這個不是為了你們,所以錢財不需要。還有不必道謝,我還得感謝你們幫我報了仇?,F在事情做完了,我也該走了。后會有期。”
“好。”見對方這么說,楊勁倒也沒有拖泥帶水,發(fā)動了車子,在那人轉身的一刻同時駛走。
這是他們早就安排好的?
那人是故意派進去的臥底?
劉家販賣鴉片確有其事,還是真是被陷害的?
對了,還有羅癸。他現在到底在哪?
……
若不是考慮到楊勁的存在,這些問題我真想拉著段祁謙問個清楚。
不過好歹解除了一個威脅,我頓感輕松許多,也學著段祁謙的樣子,瞇了眼靠在椅背上,在汽車一抖一抖的節(jié)奏里,慢慢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