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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戟歸南山

第一章 神州一統(tǒng),品茗說書評天下

折戟歸南山 玄武生 4595 2019-05-07 20:49:18

  華山腳下,長安城,一家茶樓,一位中年說書人在臺上眉飛色舞地講著故事,臺下人們也聽得津津有味,其中有名少年,濃眉大眼,面容不錯,卻坐沒坐相,引人厭惡。左手拿著只小茶壺,一邊大口地喝著茶水,一邊不屑的往里面吐著茶葉渣,另一手輕搖著一把描金邊折扇,扇子下掛著一玉扇墜,看去不算凡品,卻暗淡無光。他不屑的神情全寫在臉上。旁邊站著一名小廝,深深地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手里還拿著一把長劍,看來是這少年的劍童。

  臺上這位說書人倒也奇怪,一般的說書人,多數(shù)說的是前人小說,抑或是前朝舊事,多半不可考。這位說書先生,卻一反常態(tài),說的乃是江湖上的興盛之事,只不過這先生自己也不是江湖中人,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滔滔不絕講了幾個時辰,大多不可信。

  “嘿,自千百年前便有劍仙之說,只是少有人有仙緣。今日,在座的諸位可有耳福了,小生便說說數(shù)十年前遇到的一位劍仙?!?p>  “當(dāng)今天下,修劍門派甚多,然集大成者寥寥幾派而已。武當(dāng)派、少陽宮、天門派、回風(fēng)谷這些門派自是其中翹楚…”

  只是還未等說書人好好說完,那少年已經(jīng)忍不住破口大罵,“放屁,放屁!當(dāng)真是臭不可聞!”

  那說書人一愣,大江南北走了大半,形形色色的人也見了不少,即使有哪個抬杠的硬要拆臺,也多半是不明事理的市井流氓。偏偏眼前這人一身華服,恐怕出身顯赫不凡,手里還搖著折扇,頗像讀書人的樣子,說起話來怎么和個愣頭青似的,真真是斯文掃地。

  當(dāng)下也不多想,說書先生一抱拳躬身道,“這位小哥!不知小生哪里說的不對,還望指點一二”。

  那少年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你說當(dāng)今天下修劍門派,幾家翹楚,是哪幾家啊!”

  說書人掰了掰指頭,“小生方才說的武當(dāng)、少陽、回風(fēng)、天門這幾家,天下習(xí)武之人,無不敬仰。敢問怎么了?”

  那少年將紙扇一合,指著說書人鼻子張口就罵,“照哇,武當(dāng)少陽這些武林巨擎是天下人無不敬仰。這長安城就在華山腳下,你這小老兒,眼里可沒有我們?nèi)A山派了嗎!”

  其實也怪不得這說書先生,若在七八十年前,華山勢力倒當(dāng)真不在前面這些門派中任一門派之下,只不過自從五十年前華山派就開始走下坡路。其實也不是其他什么原因,只是因為有一代掌門人熱忱劍道,一味追求自身修為,忽略門下弟子的栽培,等華山門人發(fā)現(xiàn)苗頭不對之時,門中弟子竟然已經(jīng)無一人資質(zhì)上佳,從此門中凋零,一時在武林中抬不起頭來,直到二十年前新任掌門上任,勵精圖治,再加上列位祖師留下的劍法也確實不凡,直到近幾年才終于恢復(fù)了些許元氣,只是一時之間想要和武當(dāng)少陽等武林豪門一爭長短,顯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其實自從天下安定,南北統(tǒng)一以來,至今已逾將近百年。俠以武犯禁,朝廷對于這些江湖勢力,也實在是忌憚。是故實行門派注冊的制度。江湖勢力分成天地玄黃四等。那天門、少陽兩門便位居天字號等級的門派,可擁在冊弟子兩百人。武當(dāng)少林,執(zhí)天下武林正道之牛耳,其位更在天字之上,可擁在冊弟子三百余人。

  至于華山,由于門派凋零,規(guī)模不如從前,只能位列地字號門派,其實以這等地位,已經(jīng)不能算低。天下門派勢力多如牛毛,能居一個地字號,已經(jīng)實屬難得之極。

  只是那少年人自己就是華山門人,豈能容忍他人輕視華山派,他年紀(jì)輕輕卻又是華山門中一位重要人物,心高氣傲,竟不肯給說書人一點面子,直接吵了起來。

  那說書人自是不會武功的,但他比這少年大了二十來歲,這二十年畢竟不是白活的,一下就明白眼前這愣頭青傻小子多半就是華山弟子,一來萬一動上手肯定是打不過,二來這茶樓周旁還有這么多茶客,自己就花時間和這小子搗亂那這說書生意也別做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伸手不打笑臉人,當(dāng)下深深做了個揖,“小生才疏學(xué)淺,見識淺陋,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小生這書若有什么不妥當(dāng)之處還望諒解一二。”

  這般說著,才見少年臉上神色見緩,然而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不見有半點消減,“嘿,要小爺我諒解,可以,在這給小爺我說點華山祖師當(dāng)年光耀華山、懲奸除惡的故事。小爺高興了就放你一馬,要不然小爺現(xiàn)在就砸了這茶樓?!?p>  說書人和那邊茶博士都暗暗叫苦,做生意的都講究和氣生財,碰到這種蠻橫之人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周遭客人也都不干了,大都看不慣這人的樣子。

  忽然座中有一人說到,“這家伙是華山掌門的大公子,先生你快點依了他,否則這小子說的混賬事當(dāng)真做的出來?!闭Z氣里對這少年的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少年又如何聽不出來,當(dāng)場就要發(fā)作,一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說話那老兄腳下抹了油,身影一閃就下了樓,看準(zhǔn)了是誰,也不去追,只等此間事了再找那廝慢慢算賬。

  這少年正是當(dāng)今華山派掌門成深的唯一愛子成勝玄。想當(dāng)年華山派一度凋零,竟讓側(cè)峰黑虎寨的山賊欺負(fù)到主峰上來,要華山一門交出門中秘籍,這幫賊子仗著人多勢眾,寨中又有“太玄黑虎”這樣的硬手,又欺華山人才凋零,當(dāng)時掌門也是廉頗老矣,黑虎寨竟敢公開挑釁。一場混戰(zhàn)后黑虎寨死了不少兄弟,但華山門下竟然被殺的只剩下成深和幾名年幼的師弟,再加上老掌門,不過十人而已。眼見華山百年基業(yè)就要毀于一旦,成深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和力量,竟然一手殺死黑虎寨此番前來的三名扛把子,連太玄黑虎也重創(chuàng)于他的劍下。經(jīng)此一役,成深的名聲就打了出去,江湖上紛紛傳言華山后繼有人。果然一年后,老掌門駕鶴仙去,成深也順理成章地登上了掌門之位,這一年成深方才弱冠。

  此后成深勵精圖治,二十年便使得華山重復(fù)往日生機(jī),華山派雖然尚未恢復(fù)十分,但成深的個人的名號在江湖中已經(jīng)不亞于武當(dāng)掌門、少陽宮主了。

  然而命運似乎并沒有善待這個人。成深雖少年成名,又有雄才大略,奈何造化弄人,娶妻之后誕下兩名子嗣,長子十五歲就死于江湖斗爭。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個大人物似乎特別寵自己的幼子,夫人誕下次子后撒手人寰,后來也沒有續(xù)弦。這孩子長到十歲便無法無天,除了成深門下大弟子丘若君,華山上下已無人能管的住這孩子。原因倒也無他,幼年習(xí)武的時候成勝玄年紀(jì)還小,成深終日沉于喪妻之痛,無心管教,就算有時要教訓(xùn)幾句,只可憐膝下就這么一個兒子,又思念亡妻,也只好作罷。大部分時間,都交給了自己的大弟子管教,這孩子幾乎可以說是自己大弟子一手帶大的。

  再過幾日是成深壽辰,門下弟子都得了假,丘若君想著要給成深帶份壽禮,便帶了成勝玄下了山。成勝玄今年方才十七。少年心性也是好玩,長安城也不是第一次來,隨便找個借口便鉆進(jìn)人群跑上茶樓來聽書。丘若君也沒法管他,只好吩咐成勝玄的劍童郁宗幾句叫他看著一點,接著才有了方才一幕。

  再看茶樓這邊,劍拔弩張,看來說書先生不說華山派一點好話,絕對討不了好。但這說書先生當(dāng)年也是個讀書人,考上過秀才,這邊說幾句,讀書人的一點脾氣和血性也上來了,“閣下既然是華山門下,想也知道華山門下出來的皆是救國救世的仁義俠客。閣下如此囂張,為了點小事就和我這一個小小的說書人叫囂拍板,也不怕墮了華山這百年的俠名了!”

  成勝玄怔了一下,沒想到這說書人還有這般口舌之利,氣的直跳腳,“華山威名如何,還不容你這窮酸儒來說三道四!”當(dāng)下拿扇子狂敲說書人的腦袋,腳下又使上幾分力氣,一個掃堂腿將說書人踢到在地,朝著說書人背上踢了幾腳。

  這一下茶館便亂成一鍋粥,有幾人逃出茶館,有幾人留下來看熱鬧,還有幾人想要上前勸架又不敢的。當(dāng)中只有一人上前勸架,正是他那劍童郁宗,“少爺咱不和這人一般見識?!?p>  成勝玄將郁宗一把推開,剛想再踢幾腳,忽然停住,覺得光踢不解氣,走向摔倒在地的郁宗沉聲道,“小子,把劍給我!”

  郁宗服侍他不少時日,一聽他要劍,還能不知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爺要干什么,只能是死死抱住成勝玄的寶劍將頭搖的如撥浪鼓一般,“少爺,這劍,這劍我不能給你,你若闖了大禍,君少爺和掌門伯伯肯定要打死我的,我不能給!”

  那邊成勝玄哪里管這些,上前就要搶劍,那孩子雖然沒有練過武,但這孩子天生力氣就大,再用盡全身力氣抱住懷里的劍,成勝玄竟然搶不走利劍,口中不住罵著,“小雜種你給不給!”

  此事恐怕還當(dāng)真與這孩子生死有關(guān)一般,他把頭搖的更厲害了,“我,我不能給,這要是真的鬧出人命來…”一句話沒說完,整個人就被成勝玄單手拎了起來,想這孩子今年才十二歲,能有多高多重,這一下來的突然,小孩手一松,劍就被成勝玄搶去了。

  “哼,小雜種,回去再和你算賬!”成勝玄恨恨道,一轉(zhuǎn)身就要對那說書先生發(fā)難,卻差點撞到一個人。

  那人站的和他極近,成勝玄沒做心理準(zhǔn)備,險些就撞到此人,剛要破口大罵,那人卻發(fā)聲了,“小子,你在罵誰雜種!”

  成勝玄還未反應(yīng)過來,“啪啪啪”臉上已經(jīng)挨了這人三個巴掌。成勝玄一時被打得暈頭轉(zhuǎn)向,一時分不出眼前之人到底是誰,但聽聲音極為耳熟,“大,大師兄,你打我干什么。”

  眼前此人,面色如玉,剛剛二十出頭,氣度不凡,若不是剛看他出手極快,只從這人舉手投足之間判斷,還道是個斯斯文文的念書人。饒是他修養(yǎng)極好,見了這個不爭氣的師弟雖然極力抑制住心頭怒火,但還是忍不住上來就給了他三巴掌。此人正是華山門下首席大弟子丘若君?!昂撸掖蚰愕谝徽?,是打你不明是非,不懂尊卑,這位先生年紀(jì)只比你師兄我長這幾歲,真論起來總能當(dāng)你長輩,你卻不曉為人是非之道,對一個長輩揮拳相向,心中可還有倫常綱紀(jì)!”這句話說出,令他更像一個念書的孺子了,“我第二掌,打你不愛護(hù)幼小,郁宗服侍你多年,你理應(yīng)待之如同親弟,可你!唉!”這句話說完眼里都是失望。

  那邊成勝玄還小聲道,“區(qū)區(qū)一個奴才…”但顯然這句話還是讓丘若君聽了過去,當(dāng)下一手搶過成勝玄的折扇在他頭上重重敲擊了一下。

  “我這第三掌,打你丟人現(xiàn)世!損我華山門面!”

  成勝玄聽了這句立馬又蹦了起來,“師兄!這我可沒干!我這么做都是要教這不知好歹的…”還沒說完,頭上又挨了自己折扇一記。

  “你小子再敢多狡辯一句,回去我就關(guān)你禁閉?!鼻鹑艟仓雷约哼@個師弟連師父都管不住,當(dāng)然了,就算和師父說了多半也不會管,所以也不把門中長輩搬出來嚇唬他,直接說自己回頭關(guān)他禁閉,這一下還頗有奇效,成勝玄一下子安靜了不少。丘若君不再理他,轉(zhuǎn)過身去對著剛剛爬起來撣土的說書先生微微一抱拳,“對不住了這位先生,在下華山首徒丘若君,門下師弟管教無方,還望寬恕則個?!?p>  說書先生把手?jǐn)[了擺,“罷了罷了,令師弟下手還算有分寸,我這身子骨還挺得住。”但想剛才那成勝玄已經(jīng)要拔劍殺人,下手怎么可能會有分寸,總算這人年紀(jì)還輕,受限于一身修為,再加上有郁宗在一旁勸架,總算沒有踢壞哪里。這一點丘若君又如何不清楚,“我這師弟缺少管教,晚輩這里有十兩銀子,先生拿去買些膏藥。還請先生留下姓名,萬一留下病根,尋上華山,我華山派定然會負(fù)責(zé)到底?!?p>  那說書搖搖頭,“尋常百姓,哪敢留下姓名,還敢找華山的茬。”也不等丘若君多說,拿起銀子,卷起行李就走了。

  丘若君看著那先生走下茶樓走的遠(yuǎn)了,想著他剛說的那句話,心里頗不是滋味。這才轉(zhuǎn)身,對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成勝玄瞪了一眼,又走到郁宗身邊,扶小孩起來,“怎么樣,沒摔壞吧?!?p>  郁宗撓撓腦袋,“小的沒什么大不了,倒是玄少爺,這次若不是大少爺您來的早,少爺闖了禍,我可不好交代了。”

  今日這局面還多虧了郁宗,要不是郁宗拖了成勝玄一下,便是自己也來不及趕上來了,若真的讓乖乖他拿劍在這鬧市殺了人,那事情就不好處理了,丘若君雖知如此,但嘴上還是怪責(zé)到,“我叫你看好少爺,你怎么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小孩一聽到這哭喪著臉到,“君少爺,小的又不比你們這些習(xí)武之人,如何擋得住少爺啊”。

  丘若君一想也對,當(dāng)下心里琢磨著回山后要不要傳授給這郁宗一點粗淺功夫,但萬萬不可在成勝玄這小子面前表現(xiàn)出來。當(dāng)下不再多說什么,袍袖一揮,“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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