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短暫又漫長的軍訓(xùn)生活正式結(jié)束了，生活在這一刻好像又重歸美好，連回去乘坐的公交車也換成了大客車。
對一段生活，一群人的告別，總會有點不舍，雖然每個人都不說，但心里都能清楚的感受到這種空蕩蕩的滋味。
沒有了教官的訓(xùn)斥聲，也沒有了一大早就叫醒你的軍號聲。一群人望著車窗外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泛起絲絲不舍。
文凡繼續(xù)回到了學(xué)校的生活，他繼續(xù)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軍訓(xùn)就像是他生命中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插曲，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模糊。
“文凡?！?p> “嗯？”
程默仰頭看了看他的臉，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
“你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什么？”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么前段時間……”
“哦？”文凡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看著她：“那為什么？”
“其實我不是不想理你，我只是不想理這個世界?！?p> 他有點疑惑地看著她，顯然是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你到底怎么了？”他問。
“我可能……”她想說的話又忍著咽了下去。
無論她心態(tài)怎么樂觀，當(dāng)災(zāi)難真正來臨的時候，還是會表現(xiàn)出本能的懦弱和害怕。
“可能什么？”
“沒什么，可能就是那幾天心情不好，現(xiàn)在緩過來了?！彼龥]心沒肺地笑了笑。
文凡叫她不愿意說，也不再問什么，自顧自地走著。抬眼前面一個身影出映入眼前，他看清楚人后，大步走了上去。
“嚴華，你在這兒干嘛呢？”
“沒干什么?！彼雌饋硇那楹懿缓?，全然沒有了平時陽光暖男的形象。
走了兩步，他又回頭看著文凡，說：“文凡，我外公去世了?！?p> ……
風(fēng)輕輕地吹過，文凡怔在原地不知所措。腦海里滿是那個沖自己哈哈笑著的老人的臉。
“文凡，你沒事吧？”程默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沒事?！?p> 有些東西越是想擁有，卻總是抓不住。他的五指緊緊地握住手里白皙的手。
“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我沒事。”他回頭笑著。
……
早上，教室里的氛圍和以往有了些許的變化，一些熟悉的聲音沒有了，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三班作為文科重點班，班主任還是金老師。
今天的他好像又回到了開學(xué)的第一天，一件白寸衫上配著一條紅領(lǐng)帶。
“同學(xué)們，從今天起，我們?nèi)嗑褪俏目瓢嗔?，我作為班主任，歡迎大家的到來。”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等待著什么。一個班級里總會有幾個情商極高的人拍起了手，接著教室里響起了噼里啪啦的掌聲。
“老金真虛偽?！蓖蹙按ㄅ闹终菩÷曕止玖艘痪?。他說完旁邊就傳來了柳楊責(zé)難的目光，他下意識的快速地拍打著雙手。
自從軍訓(xùn)過后，兩人的關(guān)系好像也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王景川也很享受這種變化。
現(xiàn)在班上已經(jīng)成了定局，想走也沒法走了。
“好了，我先說一下班上的事情，”金老師示意大家安靜，繼續(xù)說道：“因為班長李悅同學(xué)轉(zhuǎn)去了理科班，所以現(xiàn)在我們要選出一個班長來為大家服務(wù)?！?p> 他看著班上都不說話，他的目光停在了中間第三排的位置。
“那班長就由嚴華來當(dāng)吧?！?p> 嚴華呆坐在座位上，既沒同意也沒反對。
除了個別空缺的職位外，其他留下的班干部照舊。課堂上的氛圍沒有了往日的喧囂與吵鬧，多了幾分寧靜，大家似乎都在用時間去適應(yīng)這個“新”集體。
下午的體育課上，初春的陽光灑滿整個校園，明媚動人。
操場上，零零散散地站滿了人，歡快肆意的打鬧聲與跑道邊香樟樹上的鳥叫聲合奏在一起。
程默依舊坐在那個地方，依舊靜靜地看著遠方，她是這個春天的旁觀者。
“默默，你聽說了嗎，咱們班要轉(zhuǎn)來一位新同學(xué)。”柳楊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了旁邊的位置。
“哦？你聽誰說的？”
“上次在辦公室門口，無意間聽到了王校長和金老師的談話，聽說是從師大附中轉(zhuǎn)過來的?！?p> 程默不想關(guān)心這些，只是默默地聽著。事實上的確如此，第二天早上，一位同學(xué)就站在了門口。
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身上穿著不太合體的校服，雖然有些陳舊但是很干凈，胸前還有師大附中的?；?。
“李明同學(xué)，你進來吧，”金老師示意他進來，回頭對著班上繼續(xù)說道：“這是我們班新轉(zhuǎn)來的同學(xué)?！?p> 說罷，他對著李明說道：“李明同學(xué)，你做一下自我介紹吧?！?p> 李明望著下邊的同學(xué)，支支吾吾地說了句：“大家好，我叫李明，來自師大附中?！?p> 一句夾帶著川味的普通話頓時讓班上的學(xué)生哄堂大笑。
“怎么又轉(zhuǎn)來了新同學(xué)啊……”
“是啊是啊，而且還總是在我們班。”
“不光是我們班，你們聽說了嗎，學(xué)校最近轉(zhuǎn)來了許多新同學(xué)，咱們班還算好的，畢竟是重點班……”
李明低沉著頭，余光看著臺下四處投來的目光，雙手揉搓著書包的背帶，兩只耳朵就像是寒冬的早晨中被霜打了一樣，凍的通紅。
“安靜！”金老師拍了拍講臺。
“李明同學(xué)，你暫時坐在柳楊同學(xué)旁邊吧。”
“金老師?！蓖蹙按ㄕ菊玖似饋?，笑容和煦。
“王景川，你有什么事？”
“要不我坐柳楊旁邊吧，我這位置比較正，對視力好。”
“坐回去！”
……
柳楊用余光看著旁邊這個男生，只見他從書包里拿出來一本本課本，這些課本和其他人的課本除了在內(nèi)容上一樣外，唯一的不同點就是略顯的破舊了。
但是書本的頁面卻很平整。
“你好，我叫柳楊?！?p> “……你好，我叫李明，”他說著話，眼神卻沒有交流，說罷他便低頭翻著課本。
課后，一如往常，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沒人去注意這個新轉(zhuǎn)來的同學(xué)。只有程默轉(zhuǎn)身給他打了一個招呼：
“你好，我叫程默。”
“你好，我叫李明，”他的回答方式和剛才如出一轍，眼睛里滿是躲閃的目光。
程默還想問什么，見到這樣也只能作罷，便起身拉著柳楊走了出去。
文凡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對這位新來的同學(xué)沒什么好奇，雖然這種事不常有，但是也算常見。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位新同學(xué)居然會主動找上他。
“文凡……同學(xué)?！?p> 文凡聞聲便看見李明已經(jīng)站在面前了?！袄蠲魍瑢W(xué)，你有事嗎？”
李明猶豫了半天，才說道：“你……能不能給我講一講這道數(shù)學(xué)題……？”
不知為何，文凡從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經(jīng)自己的影子，甚至比當(dāng)初的自己更像。
“當(dāng)然可以。”
聽到這句話，李明臉上略顯僵硬的表情才露出了一絲輕松的笑容。
文凡手中的筆快速的在本子上劃動著，不一會，一道題的答案便出現(xiàn)在了眼前。
他放下筆，向一旁的李明一步一步地講解著，雖然他看著不停點頭的李明，但是文凡覺得李明并沒有聽懂，于是又耐心地講解了幾遍。
直到要上課的時候，李明才謝過轉(zhuǎn)身離開。
放學(xué)過后，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出校門，學(xué)校里漸漸冷清起來。文凡和程默一直站在后面，等到校門不再擁擠了才慢慢離開。
“那不是李明嗎？”
文凡順著程默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李明站在一個賣油餅的小攤子前，一邊收著錢一邊將手中的油餅遞給眼前的男生，身旁還站著一位忙著和面的老奶奶，這個小攤也正是他們經(jīng)常吃的一家。
“嗨，李明?！背棠呱先ゴ蛘泻簟Ｎ姆脖鞠胫苯幼唛_，隨著李明的視線看了過來，他也沒辦法裝作沒看見了。
李明有點尷尬的回應(yīng)了一句。
“你們認識我孫子啊，”隨即轉(zhuǎn)身問道：
“小明，他們是你的同學(xué)??？”一旁的老奶奶抬頭看著他倆問道。
“是呢，他們是我的同學(xué)?！?p> 聽到這話，奶奶忙著裝了兩個油餅送了過來：“來，奶奶請你們吃油餅?！?p> “不用了，奶奶……”兩人本想拒絕，但兩個油餅已經(jīng)被放到手里了。
“沒事，下次餓了，就來這，奶奶請你們吃，”奶奶笑著，臉上的褶皺隨著嘴角彎了起來，“我沒想到小明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p> 一旁的李明顯的有點無措，不停的搓著手指，臉頰微紅。
“真好吃，奶奶，有什么秘訣嗎？”程默已經(jīng)大口的吃了起來。
聽到這話，奶奶笑的更開心了，“哪有什么秘訣喲，你這孩子真會說話?！?p> 文凡看了看攤前的小紙牌上寫著“一元一個”。他剛把錢掏出來就被奶奶制止了，“說好的我請你們吃的，不許給錢，不然奶奶我要生氣了?！?p> 程默笑著說道：“這么好吃的油餅，還免費，我們以后一定經(jīng)常來?！?p> 說著兩人跟李明和他奶奶道別。
兩人慢慢走在路上，程默將手里的油餅最后一小塊塞進嘴里，嘴唇上全是油。文凡掏出一張紙巾遞給她。
程默一邊擦著手，一邊看著文凡手里的油餅說道：“你不吃嗎？”
“還不餓?！?p> “那……”
“不行?！?p> “我還沒說是什么呢？”
“就是不行?！?p> “你……”程默氣的跺跺腳，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文凡大步追了上去，拽住她的衣袖，“醫(yī)生說你不能吃太多油膩的東西?！?p> 程默這才停了咋來，她也忘了自己是個“病人”。
程默指著他手里的油餅說道：
“那你……”
“不行?！?p> “……”
程默氣的捶了他一拳，“我說讓你回去吃了，放一晚上就壞了。”
“我突然感覺被你氣的心臟疼，”她說著捂了捂胸口，“我覺得醫(yī)生少說了一句話。”
“什么？”
“少和你說話?！?p> 文凡：“……”
（本章完）